七月流火。
于青现在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是指农历七月份天气开始从酷热转向凉爽。
但如果是放在阳历的七月份,七月的感觉依旧像四处流窜的烈火。
特别是七月里还有每年的高考和中考,俨然是在这如烈焰般的天气里又添了一把火。
白老师的辅导班一直开到中考前夕,在密集给出了大量猜题后,辅导班宣布结业。
白老师只在最后时刻做了简短致辞,说祝你们都能考出令自己和父母都满意的成绩,但如果结果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也没关系。中考只不过是你们人生中历经的第一场考试而已,特别是对在坐的各位来说,之后也许根本不值一提。
于青觉得特别值得一提,上辈子她的中考浑浑噩噩,她作为碳棒厂的职工子弟,升入镇高中是有加分的,所以虽然她那时成绩平平,但考高中并没费什么功夫,所以也没什么好说道的。
但重活的这辈子她的命运有了变化,她转学到了市里,她遇上了陈曦,她想考一中,她为此想要努力,她参加辅导班,她每天辛苦记笔记记重点背单词背语法背公式。每逢上辅导班的日子她爸于成勇来接她下课,父女俩披星戴月的往家赶,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她都还不忘念念有词各种化学物理公式。
好久都没有为一个目标而这样去倾尽全力了,于青享受这种感觉。
特别是最近的两次模拟考试,总分750,她前后一个考了510一个考了539。她曾专门去咨询过白老师,自己这样的成绩考一中有没把握?白老师说:如果今年的考题没什么大的变化以及你发挥正常的话,一中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欧耶!!!
中考前两天,学校开始放假,毕业班的学生都收拾了书包告别教室、同学和老师。
这年头还并非所有的学生都能在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继续选择当一个学生,有许多学习不佳或家境不好的孩子,都已经选择告别校园,或者选一处职高学一门一技之长日后傍身。
即便才是初中,毕业的离愁和肆无忌惮的发泄还是一并在校园里漫延。
于青踩着满教学楼飞的废纸去找了一趟刘和平,刘和平的目标很朴实,考三中。他说三中的副校长是他爸的同学,他父母也都很属意他以后念三中,他的成绩考三中还有片内加分,应该不难。
于青想的则是:这有人脉就是好哇,刘和平他爸实在太牛掰了,真真是哪哪都熟人遍天下的节奏!
于青还去找了一趟陈曦。
球场事件后她担心过一阵子,担心陈曦会被战池一伙排挤,为此她对战池的特意低姿态以及这阵子的主动示好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希望不要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而令陈曦被迁怒。
虽然时至今日她一直都坚信当初在球场上的确是战池故意撞的陈曦,害他挂了满身彩,但迫于形势,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也根本没法去辨个明白,最起码战池并没有因为这桩事而继续为难陈曦,这就够了。
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对个熊孩子示好嘛,这有什么难的,老油条于青心有得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放假,陈曦心情看上去也不错,于青跟他闲聊了两句,把自己记的白老师的猜题重点复印了一份给他。
虽然陈曦的成绩也有点半瓶子醋,但于青并不担心,因为上辈子陈曦高中念的便是一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甚至还看过他的高中毕业照,当时高三的陈曦已经长成青葱样的青年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十分惹眼,叫于青无比神往。
你说有个这样的帅老公,她怎么能不巴在身边看住他呢,免的他被别人勾跑了,也让他尽快能看见自己的好。
嘿,我是你以后的媳妇儿啊,你知道不?
她没告诉陈曦梦露的事儿,毕竟陈曦这人有点优柔,还有点胆小,现在的少年期更甚。
十六岁的陈曦不失单纯,她还真怕梦露吓到他,反正她也没吃啥亏,干脆也就不提。于青鼓励了他几句,让他考试一定好好发挥,考一中一定没问题的,到时候咱们还一个学校念书!
陈曦搔了搔头发,腼腆一笑:“一中么?我爸我妈我姐是都挺想让我考一中的。其实,我倒觉得云桥不错,听说他们美术班的老师还是央美毕业的呢……”
于青心里一动,这不管前辈子还是这辈子可都没听过陈曦对画画感兴趣啊。
“你喜欢画画?”
“……啊,小时候喜欢过,我也就是想想……”
这个话题就此跳过了,告辞的时候,陈曦叫住于青,拿笔给她写了张纸条:“我家装电话了,上周刚装好,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嗯,你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
这个年代家庭电话入户还没那么普及,需要去邮局申请,而且入户费座机费杂七杂八费用不菲,所以非领导干部企业老板或不差钱的人家,一般普通家庭普遍都没电话。
陈曦说这话的时候羞涩中也带些小得意,最近他爸刚升了职,所以家里才加装了电话,而且他家住的虽是大院,但大院里也有高低之分,例如他家和战池许友松他们家就千差万别,他们住的都是面积最大楼层最好位置最好的楼房,而他家则位于大院最偏偶一角的一小片平房住宅区。
但当初能分到这处大院里的平房,他父亲也是很高兴很高兴的,毕竟一个转业军官,上无背景家底,能落户在大院,还是叫好多人羡慕不已。
于青很高兴陈曦能把他家的电话号码主动给她,高兴的恨不得现在就凑上去亲一口,不过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狼性”,攥着电话号码高高兴兴的走了。下楼的时候碰上正要上楼的战池和许友松,她心情愉快的跟他俩打了个招呼,许友松一见她,嘴角的小梨涡一荡:“于青同学,看你满脸喜色,看来最近鸿运当头啊,这中考肯定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许友松见识过她一大清早就在操场背单词,也算是她努力过一把的见证人,这孩子说话向来听着舒心,于青抿嘴乐:“吉言吉言,彼此彼此。”
战池只瞧着他俩打趣并不吭声,一如既往的不形于色,于青与他擦肩而过,碰了碰他的袖子:“小池,你也加油。”
女孩如微风,只留下还抚在脸际的细微感觉就已不知所踪,只有睫毛的微颤还在提醒着她似乎方才就在身边。
许友松笑着捅了他一把:“嘿!好端端你的脸红什么?”
战池一惊,本来并不显眼的脸色愈发涨红,嘴角不可自抑的上扬,轻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