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低头,提起这些,提起她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她有些羞涩。
丹心却是大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你?嫉妒我?你说反了吧?是我一直羡慕你,羡慕你会功夫,羡慕你能在关键时候帮得上娘子,羡慕你聪敏机敏漂亮还识字!你哪儿都比我强啊!”
金香笑着摇了摇头,“经姐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值得人羡慕呢?”
“那是自然。”丹心连忙肯定的点头。
金香笑了笑,“可是我嫉妒姐姐的心,也是真的。如今要分开了,才知道,我是真的很舍不得姐姐的,原来对姐姐的喜欢还是超过嫉妒的,姐姐呀,日后别犯傻了,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也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黄道士人不错,错过了可惜。”
“你……你别瞎说……”
“你们之间,就差这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姐姐若是心里也有他,就别老是骂他,老是损他,男人是要面子的。黄道士对姐姐是真心的好。”金香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我临走前,若是不替你们说出来,这心里就急得难受!”
宫人在外头催促了,金香握了握丹心的手。
就要往外走的时候,丹心又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立时就噙了泪,“金香,保重,照顾好自己!记住,你如今是公主了!再也不是个丫鬟了!”
金香红着眼睛,笑着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别让人欺负了去,你后头站着大梁呢!站着娘子呢!”
金香点头,终于迈步出门。
原来等在外头的不只有宫人,就连王妃王爷,连小世子都在外头等她。这么大阵仗,倒是叫金香吓了一跳。
“送一送公主。”沈昕娘笑着说道。
金香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就要朝沈昕娘和王爷行跪拜之礼。
沈昕娘连忙上前拉住,“你如今是公主了,不要行大礼,记住,照顾好自己,大梁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金香连连点头,想说些感激娘子,拜谢王爷的话,可是声音哽在嗓子眼儿里,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什么都不必说,心到了,什么都有了。日后照顾好自己。”沈昕娘松开她的手,让宫人扶着她上了马车。
金香挑开车窗帘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下,声音哽咽起来。这一别,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抬起手,朝沈昕娘挥了挥,朝丹心挥了挥,眼泪却将视线模糊,看不清娘子的脸,看不清丹心的脸,更看不清那一众小丫鬟的脸。
她用力的挤着眼睛,想要将眼里的泪都挤出去,好让她再看一看这些朝夕相处,她心头不舍的人,可眼泪却怎么都挤不干。
马车滚滚向前,绝尘而去。
前头是荣华,是尊崇,是公主之位。可后头是昔日的情谊,是生死之交,是牵肠挂肚……
金香在马车里,哭得像个孩子。
宫人坐在一旁,只不断的递上帕子,垂眸
轻声劝着。
金香入了宫以后的生活便异常的忙碌起来,忙的她倒头就能睡着,再也没有闲暇伤春悲秋。也幸而是如此之忙,不然还真的不知道心头的悲戚眷恋该如何排解。
忙着学公主礼仪,学突厥话,还要读些圣上的先生为她圈点出来的史书,幸而她识字,不然重新开始识字,那才叫人痛不欲生呢。如此她已经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了。也幸而嫁衣什么的不用她来操心,也没人问她女红拿不拿的出手。
这些天,唯一的闲暇时光,便是在御花园里,远远的和二皇子见了一面,所谓的见面,不过是他在游廊那头,而她在游廊着头,隔着一丈远的距离,遥遥一望,便各自走远。走远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笑意。
阳春三月,金玉公主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启程前往突厥之时。
公孙将军家中,也有了件大喜之事。
沈昕娘听闻消息的时候,沈四娘的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
“是个男孩儿,听说长得极像公孙将军,那接生的婆子当年接生过公孙将军,直呼和公孙将军当年生出来是一模一样!”丹心绘声绘色的描述道。
“接生婆不都喜欢这么说么?”沈昕娘摇头轻笑,“备些贺礼送过去,告诉四娘的丫鬟,带四娘歇歇,好些了,我再去看她。”
丹心连连点头应下,“金香要走了,不然她也能跟着去看看呢!”
王府的家仆往公孙将军家中送贺礼回来的时候,回禀道,听闻金玉公主也送去了贺礼,还遗憾不能亲自去看看。
金香和沈四娘在同沈昕娘一道去往吴兴的时候,培养了不少的默契,后来她们两个又是一道会的京城,路上金香有伤,一直都是沈四娘照顾她,怎么说也是个主子,没一点儿主子架子的为她跑前跑后,金香心里早就记着沈四娘的情谊。丹心说的不错,若不是她就要启程,定是要亲自前去探望沈四娘的。
沈四娘家小郎君洗三那日,正是金玉公主起程之时。
突厥二皇子穿上突厥隆重的朝服,金玉公主的送亲队更是从西城门一直排到了宫门外。
小皇帝承诺派往突厥教习各种手艺文化的匠人先生都在送亲之列,更有金玉公主的嫁妆,沈昕娘对身边人素来大方,光是她给的添妆足足有一百二十抬。云香布行的春草新纺,秦氏典当行珍藏的各种美玉,悦来食肆的精奇吃食等等,应有尽有。
沈昕娘和齐王站在城门上为她送行,此一别,估摸着真是后会无期了。只盼彼此都一路更好。
送走了金香,沈昕娘就直奔公孙将军府上。
因要送别金玉公主,前来赴公孙将军家小郎君洗三宴的还真不多,沈昕娘已经算是来的早的了。
不过沈四娘倒是不在意这些,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样子,看着小床里头的小郎君,笑的合不上嘴。
沈昕娘来的时候,她正在床头斑丝隐囊上靠着,见到姐姐便要起身。沈昕娘连忙制止,“你
要同我客气,我就不来看你了,还不如现下就回去。”
沈四娘这才笑着靠了回去,“姐姐快来,我不同姐姐客气,是有要事要问姐姐!”
沈昕娘上前,被沈四娘拉着在床边坐下,她如今乃是公孙将军夫人,先前在闺阁之中的怯懦卑微已经全然不见,一言一行落落大方,和姐姐相处,也更能放得开,倒是比以前面对姐姐时候,完全是一派敬重的样子,更显姐妹亲密了。
“小世子照养的甚好,听闻如今九个月大,就能自己站上一会儿了,不用人扶,也不用扶东西,稳稳当当的。还会喊‘爹爹’,‘娘娘’,是真的么?”沈四娘瞪眼问道。
沈昕娘点头,“这倒是,不过口吃不甚清晰,整日里就喜欢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他都在说什么?”
“姐姐是如何养孩子的?我也见了不少的孩子,就从没见过像小世子这般虎头虎脑,聪慧可爱的!”沈四娘瞪眼问道。
“这么小,哪里就能看出聪慧了?我瞧是孩子都是一样的可爱。”
“姐姐就别谦虚了,妹妹这是虚心求教呢!”
姐妹两人便在坐在小床边,你一言我一语,笑嘻嘻的谈论起育儿经了。
看着小床上躺着那刚满三天的小宝贝,沈四娘面上尽是满足神色。
沈昕娘听闻沈四娘生了的消息之时,便已经让萨黑拉给虞淼送了信,让他告诉公孙兰,她嫂子生了。
可大梁同突厥议和之后,西北并没有闲暇下来,一面有京城调派去的官员,研究安排通边事宜,一面还要陆续调回西北大军。
这是虞淼一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方琰的事,如今总算时机成熟了。
西北大军陆续调回到地方上安置。最终西北只留兵马八万。
待虞淼和公孙兰从西北赶回京城之时,已经从阳春三月过到了初秋时节,沈四娘的儿子都已经半岁了。
公孙兰回来之时,公孙陵看着如今个头又拔高了的妹妹,几乎不敢上前相认。
公孙兰攥着拳头往哥哥肩膀上捶了一下,“怎么,你亲妹子都不认识啦?”
公孙陵红着眼睛上前一步,想要将妹妹抱在怀里之时,站在后头的虞淼却是上前一步,伸手挡住情绪激动的公孙陵,“哥哥,有礼!”
公孙陵一僵,“哥哥?”
公孙兰站在虞淼背后低头轻笑。
公孙陵看看妹妹,又看看虞淼,“你这哥哥,叫我啊?”
“我说叫我,你信么?”公孙兰在后头打岔。
公孙陵皱着眉头,呵斥道:“你别打岔!你在西北呆了这么久,说什么不肯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我老实一边儿待着!”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虞淼,鼻子里喘着粗气。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欺负我妹妹了?我知道圣上早已赐下婚约,可是还没有大婚,便是还没有礼成!你这不懂礼数的臭小子!你是不是已经欺负了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