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皱眉,今日的昕娘说话怎的这般奇怪?是话里有话的意思么?
“昕娘,你我不是外人,若是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有时那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明白。”
丹心在一旁听着着急,娘子这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她都听懂了,怎的看起来精明至极的公孙娘子会没有听懂?
“公孙将军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孙将军就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么?”沈昕娘轻叹一声,再不能更加直白的说道。
公孙兰这么一听,却愈发云里雾里,懵懂的看向沈昕娘,点了点头,“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耽误了哥哥不少的好事,如今我长大了,哥哥倒是不急了,我也劝过他,可他总说,既然已经耽误至今,那就不能随便凑合凑合算了,总要遇见了合他心意的才好。”
沈昕娘点了点头,“哦,合心意就好?”
“是,哥哥说,身份地位什么的,他都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有高堂在上头压着,族里头也管不着他,他自己的事情总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让我不要劝他。”公孙兰撇了撇嘴,“上次他要送四娘子的时候,我还觉得……”
公孙兰说到这儿,才猛然间抬起头来,看着沈昕娘,刹那间,她全都明白了。
“昕娘!”她惊叫一声,上身前倾,“你是说,是说……”
沈昕娘抬眼看着她,“说什么?”
“你是说,我哥哥他误会四娘子是齐王的小妾了?”公孙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说,上次他主动要说送四娘子回府,看着分明对四娘子有心的样子,怎的后来再也不听他提及此事。前几日救了四娘子回来,回去的路上,他还说些齐王不重情重义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原来缘由在此!我那傻哥哥呀!”
公孙兰说完,掩口嘻嘻笑了起来,“昕娘放心,这红娘啊,我来做!我喜欢四娘子,更希望哥哥莫要再一直耽搁下去,希望看到哥哥开心幸福,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吧!”
沈昕娘闻言也轻笑着点头,“莫要勉强,彼此合了心意才好。四娘一直在王府上住着,心下也有些别扭,只是沈家……”
“我知道,”公孙兰连连点头,“不是我说沈家不好,沈家能教养出沈五娘那般小娘子来,可见她母亲礼数不好!沈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有爹的孩子,还不如我这没爹没娘的孩子过得好!苦了你们了!”
“话虽如此,沈四娘却也不能从王府里出嫁,若公孙将军有心,她还是要回沈家去的。”沈昕娘缓缓说道。她言下之意,乃是出嫁自然要从娘家出嫁,而与人做妾,则没有那么多讲究,无论从那儿出去,也就是一顶小轿子的事儿。
公孙兰闻言,点了点头,“昕娘放心,你对我的情谊,四娘子的情谊,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哥哥若要委屈四娘子,我却也是不能答应的,若是有缘,她必是我堂堂正正的嫂嫂,断没有屈居人下的道理!”
公孙兰言语之间,神情甚是郑重其事,没有半分敷衍。
又说了几句话,她竟有有些找急忙慌的坐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归家去,好问问哥哥的心思,哥哥若有意,也得尽早准备才是。若没有心,也不必叫人家牵肠挂肚的耽搁年华。
公孙兰辞别沈昕娘,离了王府,直奔家中。
哥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立时遣人将哥哥寻回家中。沈昕娘说话本来就已经够直白了,到了这武将家的小娘子口中,话更是直截了当,“哥哥,我看你对沈家四娘子有心是不是?”
一句话,立时将公孙陵闹了个大红脸,“小娘子家的,胡说什么!没得玷污人家名声!”
“郎未娶妾未嫁,说这个不是很正当的么?怎么就玷污名声了?”公孙兰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什、什么?”公孙陵微微瞪了眼,他的眼睛本就又圆又大,这么一瞪,更是又大又亮,眸中神采明媚逼人,“谁未嫁?”
“沈四娘啊,她未嫁之身,在齐王府住着,不过是她姐姐寂寞,让她住在府上多陪陪她而已,且她那个父亲,也是个糊涂的,先前有嫡母在的时候,嫡母对她不好,如今嫡不不在了,她的日子仍旧不好过,所以昕娘才接了她一直住在王府里!”
公孙兰笑脸靠近自己的哥哥,“开心了吧?”
公孙陵立即道:“我开心什么?!”可嘴角的笑意却是收都收不住的裂到耳根。
公孙兰还要说什么,他却喃喃自语的转身就走。
“哥哥去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若是有心……喂你干什么去?”公孙兰追在哥哥身后。
“我去寻个媒人!”公孙陵回头看着公孙兰,终于绷不住的笑出声来,“哥哥也一把年纪了,耽误不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孙兰站在原地轻叹一声,“现在说什么耽误不得,前半年媒人给你说李家娘子的时候,你还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呢!”
说完,她摇头轻笑,心头也越发轻快起来。
不想公孙陵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沈四娘还没来得及回娘家,公孙陵找的媒人却已经上门提亲去了。
沈尚书几番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好多家高攀不上的公孙将军,竟然请媒人道他家来提亲了?提的还是那个庶女?他没敢应下,仔细打听了才知道,沈四娘虽然住在王府里,却真真不是齐王爷的小妾。且她早已经同秦家郎君分道扬镳。同秦家也没有半分关系。如今在齐王府不过是客居。
知道这消息的沈尚书哪里还能坐得住,恨不得八抬大轿,亲自将沈四娘子给抬回来。
沈四娘也是被请回到沈家才知道,沈五娘自从自己被劫走,就一直没有回过沈家,沈尚书怕丢人,也就没有让人寻她。
安姨娘跟她感慨之时,沈四娘摇头轻叹,“父亲如今那里是对我好?分明是看在公孙家的面子上,对我客气罢了。他心里若是对这些女儿们有半分情谊,我也不至于被逼的心中惦念着姨娘,还在姐姐诶府上住到如今!”
安姨娘轻叹一声。
“且瞧瞧五娘就知道了,五娘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吧,她不见了这几日了,父亲可曾找过,可曾担心过?可曾替五娘想过?只担心他自己,走失女儿,或是女儿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事情来,让他丢人,让他面上无光,从不曾真正担心过女儿的处境。”沈四娘摇了摇头,“连他最是喜欢的五娘尚且是如此待遇,我还奢求什么,姨娘莫在多说孝顺的话了,该做的我会做的,不
该做的,你劝也没用。”
安姨娘叹息着摇头,终是没有再多说,女儿已经大了,这早就凉薄下来的父女亲情,还能说热,就热起来么?
沈昕娘一切都好,沈四娘如今也意气风发。沈五娘躲在城外的庄子上,不敢露面。虞淼就更是过的不好了。
他躲了几日才回到国舅府上,刚进了门,虞泰便听闻他回来的消息,立时就叫人将他找来自己面前。
虞泰歪着脖子坐在管家请能工巧匠打制的木头椅子上,椅子比胡凳高,后头还有倚靠的地方,背后和两边都塞了软软的斑丝隐囊,靠上去十分舒适,且能支撑着他无力的身子,椅子下头是像马车轮子一样的两只大木轮子。小厮在后头,一个人不需费什么力气就能推着他走。
虞淼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哥哥之时,微微愣了一愣,动了动嘴,只呐呐吐出一句话来,“哥哥今日看起来,精神尚好。”
说完,便低下头去,躲避虞焦灼并带着谴责的视线。
虞泰嘴唇蠕蠕,离得稍远些,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管家在一旁,只躬身听着,既不应声,也不开口。
虞泰好似越说越着急,僵硬的脸上因气急而涨的通红。管家只连连点头,虞泰气的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咳嗽剧烈,牵动他的胸腔心脉,脸上越发红的厉害,双颊都呈现出病态来。
虞淼终是忍不住,半蹲下身子在虞泰面前。
虞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给这弟弟一个耳光,可如今他却是做不到,浑身僵硬的连手都抬不起来。
“你好,真好,你想我死……我死了,就没人能逼你了……你这么盼着我死,干脆一刀杀了我……还让我这么痛苦的活着做什么?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的仇人……你快杀了我……我也不逼你,你也别……折磨我……”
虞泰断断续续的在虞淼的耳边挣扎说道。
虞淼眉头紧蹙,牙关紧咬,半晌才开口,“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既然回来,就是为了医好哥哥而回来的,若是不想哥哥好,我远远躲在西北不就是了?”
“你放走了公孙家的小娘子,不想招惹公孙陵……我不怪你,齐王妃既不愿交出解药,你怎不杀了她妹妹,叫她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楚?为何……让人救走了沈四娘?我不信……你若有心防备,会让人……轻易将她救走?我不信……”
虞泰的声音尽是痛苦挣扎,听在虞淼耳中,充满责备之意。
虞淼眉头皱的紧紧的,“哥哥,沈四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个弱女子,杀了她,对哥哥的病没有半分作用,不过是一条无辜性命……”
“屁话……虞淼啊,虞淼……你手上沾了多少的鲜血?你杀过多少人?如今……装什么仁义?一个……弱女子,你就不忍心杀么?你……你这是想要我死……”虞泰僵硬的脸上有着狰狞的面色,说出的话更是叫虞淼这做弟弟的心中难受之极。
“哥哥……我是杀过很多人,我双手也染满鲜血,可我是为了保守边疆,为了边疆的无辜百姓而杀人,我是为了道义,为了心中的信念。杀一个无辜的小娘子,我不屑做。”虞淼闷声说道,“我会救哥哥,一定会,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哥哥痛苦,不会袖手旁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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