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放完,皇后的寿宴也到了终点,按规矩,当晚嘉和帝要住在皇后的屋子里。
但嘉和帝却告诉皇后,他先去处理个折子,迟点去朝阳宫陪她,让她早点睡。
皇后虽不悦,脸上却也不能显露出来,只得告退回朝阳宫。
嘉和帝的步辇往辰和宫方向走了一半后,便转了弯儿,却是向园子里去了,这个园子深处有个风景极好的名叫望月台的地方,向来是赏月最好的地方。
望月台上,郑雪梅带着林荞正笑吟吟的等着,见嘉和帝到了,二人款款而拜,“参见皇上。”
嘉和帝指着郑雪梅笑,“你这个促狭的东西,悄不声儿的让朕来这里,说要给朕个惊喜,惊喜在哪里?”
郑雪梅持壶倒酒,笑嫣如花,“这里有清风,明月,美人儿,好景致,难道还不是惊喜么?”
这样说时,她便将目光往林荞的脸上一瞟,抿着嘴儿笑得意味深长,嘉和帝朝林荞一看,就见她正低着头专心的看着月亮……在水盆里的倒影,一身青素色的衣服在这洁白如银的月光下,飘逸如仙。
嘉和帝心情大好,他接过郑雪梅递来的酒抿了一口,舌尖一啧,便惊赞,“青梅?”
“皇上好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了,这正是阿荞亲手酿的青梅酒。”郑雪梅给嘉和帝又倒了一杯,回头向林荞叫道,“阿荞,快过来敬皇上一杯酒。”
林荞低着头对着盆里的月亮磨牙,这一刻郑雪梅的嘴脸令她深觉羞耻,她今天的这言行举止,和青楼里的老鸨有什么两样儿?
而扮演狎客和卖笑女的,便是嘉和帝和她了吧。
郑雪梅想要讨好皇帝她能理解,毕竟一家老小还在牢里关着,换是林荞,若牺牲色相能换来家人的平安,那林荞毫不犹豫。
然而拿着别人来做这勾当,是不是太恶心了点儿。
可再腹诽不满。当着嘉和帝的面,林荞也不敢将这些不快表露出来,她蹭到桌前,倒了一小杯的青梅酒,向嘉和帝道,“奴婢祝皇上龙体康安,千秋鼎盛!”
说吧,便一仰脖子,先干为敬。
这酒是她自己泡的,说是酒,其实就是甜酒里放点青梅子,待泡出了青梅的味儿便可以喝了,口感好。度数还轻。
之前皇后的寿宴上,嘉和帝已经喝了很多,此时在月光下,他久久的?然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忽然就开始有点恍惚,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到底是阿凌,还是阿凝?
他突然想到,也许,她应该是阿凌和阿凝的结合体,是老天爷可怜他二十年的痴恋,送给他这个既像阿凝又像阿凌的小仙女,以慰他这长达二十年的凄苦的心灵。
他向林荞伸出手。低低的叫,“阿凌,阿凝——”
林荞一听,魂飞魄散!
她下意识的回头四下里张望,却见望月台上除了她们三人外,连个耗子都没有,而嘉和帝居然在叫两个死人的名字,这这这是什什什么意思?
难道有鬼?
一想到这个“鬼”字,林荞的寒毛根根炸起,她一下子蹿到了郑雪梅的身边,哆哆嗦嗦的四下张望,郑雪梅莫名其妙,一拉林荞。低声斥道,“你干什么?”
“我……我我我……”林荞神色慌张,仓皇四顾,而嘉和帝见林荞躲到了郑雪梅的身边,他却只当林荞害羞,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向天而笑,心内?然感谢老天,终于厚待了他一次。
见嘉和帝一会儿叫着死人的名字,一会儿又看着天上的月亮笑,林荞愈发觉得不对劲,她拉一拉郑雪梅的袖子,“小主,咱们……咱们送皇上回去吧,这儿有点吓人。”
“吓人?”郑雪梅皱眉,望月台下,阿坤带着人把守着,望月台不远处,便是看护的侍卫,而台上宫灯通明,天上明月高照,分明是旖旎至极,怎会吓人?
但她看着林荞的脸色又不像是在装,再看看嘉和帝确实醉意醺然,便也觉得不宜再拖,当下又倒了三杯酒,向嘉和帝道,“皇上,夜已深了,臣妾和阿荞再陪您饮这最后一杯,便让阿荞送您回去安歇好吗?”
嘉和帝的目光只在林荞身上,闻听就点头,“好!”
于是三人又都喝了一杯,林荞对于郑雪梅辛辛苦苦把嘉和帝引过来却只让他喝了三杯酒就让他走人,表示既高兴又奇怪。
高兴的是这种“三陪”活动这么快就结束了;奇怪的是,郑雪梅费这么大功夫就只为让嘉和帝喝三杯酒?
但不管如何,林荞还是高兴的,说实话闹哄哄的这一天忙下来,她早就困了,这会子喝了两杯酒,度数虽不高,脑袋却昏昏沉沉,而且她还有点热。
这该死的没有空调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林荞便在肚子里骂骂咧咧,边依着郑雪梅的吩咐扶起嘉和帝,小心翼翼的往望月台下走去,边走边又暗自抱怨郑雪梅也不来帮扶一把,这么高的台阶,她和嘉和帝要是谁一脚踏空,那么……
幸而阿坤已看见了,赶过来帮着将嘉和帝扶下高台,便就放了手。和上次一样,他带了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并不帮忙。
林荞朝后看看,就惊了,噫?步辇呢?
他们咋不弄步辇来抬嘉和帝?
这啥意思?难道这么远的路,他们要让她把嘉和帝就这么一直架回去?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吗?
她的头也越来越晕,她还很渴,她很着急的想回去喝水好吗?
而且,这倒霉天儿咋这么热啊,她好难受,恨不得立刻脱了衣服泡进冰凉的冷水里去……
嘉和帝脚步虚浮,意识间依旧将林荞在阿凌还是阿凝间转换着,清风舒怡,荷香阵阵,但这一切全都比不得她身上的少女馨香,他心下一荡,身子便向她的身上又靠得紧了些,一股幸福感从心底里荡漾出来。
又走了一会儿,执灯的宫娥带着林荞和嘉和帝在一所精致的小院前停了下来,林荞抬眼一看,就见门上几个大字,“望月阁。”
林荞松了口气,太好了,原来不是要一直送到辰和宫。
做皇帝就是好啊,房子多,走到哪儿都是家。
这让林荞十分羡慕。
脚步打飘的将嘉和帝送进宫。林荞便欲离开,不想宫娥们都打进水来,伺候嘉和帝洗漱的同时,竟顺手也把林荞给洗刷了一遍,又拉着她去换寝衣,林荞此时意识愈发昏沉,但依旧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这是醉了吗?就两杯酒而已啊。
她们给她换衣服是为什么?
你们放开我啊,我不要换寝衣,我要回去睡……
我好热,好想喝水……
不,不要解我的衣服,呜,我好难受……
林荞手脚虚软,想抵抗,却发现那些宫娥的力气全都力大无穷般,她竟动也动不得。
可是我好渴啊,我真的好想喝水,我好热啊……
“林姑娘要喝水?这里有冰镇梅子汤,”有谁递过来一碗凉冰冰的东西。
林荞大喜,端过来咕咚咚喝完,梅子汤酸甜爽口,冰冰凉凉的喝下去,只觉全身都舒坦了。
因着这份冰凉,林荞的神智瞬间清明,她诧异的看着小宫女手里的寝衣,脱口问,“这是干什么?”
伺候她的小宫女就抿嘴笑得意味深长,“林姑娘别管了,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皇上……在……在等我?”林荞身子一晃,她一把扶住桌子,便觉脑袋沉重,眼前又花了起来,她使劲的甩一甩头,就觉得身上更热了,分明有一团火,顺着经络蔓延开,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坏了,自己是不是被下了什么东西了?
借着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林荞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可是她脑子发沉,到底哪里不对,她却想不出来。
唯一的念头就是,走,赶紧离开这里,皇帝在前面的,万一自己意识昏沉做了什么越轨的事,便是死罪了。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小宫女,跌跌撞撞就往外跑,阿坤正在门口守着,忽见林荞冲了出来,吓了一跳,忙迎上来问,“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荞只是摇头,谁,这是谁在跟她说话?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阿坤傻了,她在说什么?
林荞此时已经被体内的那团火快燃烧得爆炸了,她急需找到宣泄的出口,她好难受,好难受啊……
“你……你走开,”林荞一把拽开阿坤,踉踉跄跄的又往外跑,恍惚中有谁来拉她,她怕及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不能留下来,不能……
“咚——”慌乱奔跑中,她的头狠狠的撞在了柱子上,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疼痛令她的神智有短暂的清明,她扶着柱子,发现自己已跑到一个长长的回廊里,这回廊有无数个出口,通往行宫内的不同的地方,但,哪一条才是往碧月阁的呢?
而且她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林姑娘——”
“林姑娘——”
仿佛有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林荞慌了,她下意识的掉头就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她不能被找回去……
然而越跑,体内的那团火就燃烧得越凶猛,越凶猛,她就越跑得快,因为奔跑的时候有风,虽然这点风并不能解决什么,却能让她的肌肤有那么一点点的舒服。
“林姑娘……”
“林姑娘……”
“……”
“……”
……
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远,林荞终于跑不动了,她扶着石头喘气,忽见前面有个水池。林荞眼前一亮,不假思索的就奔了过去,腾身一跃,“扑通——”跳进了水池里。
卧!槽!槽!槽!槽!!!!
这水咋这么热?
林荞没有等来她想像中的清凉,却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一锅热汤里,就好像……就好像冬天的火锅,而她是那火锅中咕嘟嘟冒泡的高汤里的肉!
林荞挣扎着就要往岸上爬,还没来得及动,就听有人冷喝,“什么人?”
卧槽,有人?
林荞吓坏了,顺着声音看时,却见明月满池下。一个光溜溜的……男人,正面对着她。
之所以说面对而不是说看着她,是因为……他的身子背光,她看不清脸。
但这已经足以让林荞吓得魂飞魄散,她慌忙往岸上爬,可池子底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滑不溜丢,她一踩一滑“哗啦”一声沉下去,咕嘟嘟喝两口又酸又涩的水,扑腾着爬起来再跑,再一踩一滑“哗啦”一声沉下去……
那个男人已经扑过来了……
他一把将她从水底里捞起来,不停的拍她的脸,“阿荞。怎么是你?”
“你……你是谁?”
林荞的眼神迷离,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然后被他这么一抱,她就觉得……咦,好像很舒服。
下一秒,她毫不客气的攀上了他的身子,“唔——我好难受,好热……”
“热?”他看了看她湿淋淋的身子,虽然是夏天,虽然这温泉的水暖热,然而这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无论如何都应该很舒服才对啊?
“我真的好热,我好热,”林荞的脸胡乱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唔,他身上的肉好硬,可是他的肌肤凉凉的,真的令她好舒服……
男子眼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赖在自己的怀里,还越贴越紧,他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抱着她上了岸,他试图将她放在自己的衣服上,然而她却像是个八爪章鱼般的,死死的缠裹在他的身上,他无奈,只得将她抱在怀里。边不停的轻声的叫,“阿荞,你怎么了?阿荞,是我。”
“你是谁?你是……谁?”林荞只觉得有只苍蝇在她耳边不停的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她之前拼命的不知道为什么的要逃,现在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不请脸,然而他身上的泛着清凉薄荷的气息,却让她十分熟悉,这种熟悉让她觉得很安心,让她觉得只要他在,她就不用再逃了。
可是她却越来越难受,他肌肤上的清凉已不足以解决问题了,林荞抱着他,脸在他身上蹭来磨去,想找到能令她舒服点的地方。
“阿荞,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已带了嘶哑,他想带她回屋去仔细察看,然而自己光着,她又是衣衫不整浑身湿透的,这种样子如何能在宫内行走?
他去拉林荞的手,想先扒拉开她的缠抱好穿衣服,然而他越扒拉,她的身子就越发的缠了上来,她的身子纤细柔软,比往日里任何一次他抱她时的手感都要好,而往日里她又何曾有这样的主动过?
这让他很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她的脸终于贴到了他的脸上来,他才要开口,她的蔷薇花瓣似的唇便已贴了上来……
太好了,这只苍蝇终于可以闭嘴,不再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嗡嗡了。
不但如此,这还令她觉得很舒服呢,比只抱着他更舒服……
“阿……荞……”
他终于察觉到她的问题了,想到她之前身上所带的媚香,再低头闻一闻她身上的香味,他顿时一惊。
这丫头又中了招?
而这一次,不单是给她身上放了会令男子动情的媚香,显然还给她吃了什么“好”东西?
“好吵。”她却不耐烦的皱眉,丁香小舌却趁机钻进了他的口里,成功的找到了他的舌头,瞬间便和他唇齿相缠在一起,她一边使劲儿的允吸啃咬着他,一边就觉得脑海深处这一幕好像很熟悉?
到底为什么熟悉呢?
不知道。
好吧不管了,他的唇是甜的呢,咬起来好舒服哦,林荞残留的意识里沾沾自喜。
林荞一边咬着他的唇不肯放,一边开始往他的身上摸去,男子吸了口冷气,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嘶哑的低吼道,“不要动——”
“嘻嘻……”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你是天王老子吗?
林荞使劲儿的抽出手,顺着他的腰摸去,“嘶——”她倒吸口冷气,他的腰下……藏了个什么?
林荞便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她依稀恍惚仿佛好像……什么时候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接触过?只是那一次好像是隔着衣服的。
啥时候来着?
对了,他到底是谁?
男子本就被林荞抱得浑身是火,而她身上的香味令他更是火上浇油,到此时被她用手这么一碰,他的自制力瞬间就崩溃了,一翻身将她放在衣服上,他对她俯身压下,喉间已嘶哑难闻,喘着粗气贴在她耳边作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这样,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
林荞不服气的在他耳边恶狠狠的磨牙,“我怕你咯?”
“我是怕你后悔,”男子的声音里已带了颤栗,分明是已经隐忍到了极点。
“唔——你好啰嗦,”而林荞却只顾在他身上乱摸乱捏,她喉间有低低的带了哭腔的呻吟,“我……我好难受,我难受……”
男子闻听,下手再不客气,“哧啦”一声除去了她身上的衣服,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身子轻轻的发着抖,凉风吹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只本能的使劲的往他的怀里紧靠过去,口里不停的嘤咛着,“难受,我好难受……”
男子便知她这次中的药性很猛烈,他满心的愤怒又满心的心疼,他边低下头去亲吻她,边心里已动了杀机。
他低头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再次确定,“阿荞,你真的不会后悔?”
回答他的,是她缠裹上来的四肢。她纤细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扭成了蛇,她这个动作成为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贴着她的耳朵低而坚定的道,“阿荞,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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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醒来时,窗帷低垂,阳光满帘!
她眯着眼想了半天,方“腾”的坐了起来,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冲,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完蛋了。”
房外的厅中,慕容琰正坐在桌前看军报,而张胖子则愁眉苦脸的站在一边,那表情就像是欠别人好多好多的钱。
林荞冲出来,一眼看见外面的这两人,她“嘎”的停住,吃惊的看着慕容琰和张总管,“你……你们……”
话音未落,她忽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像是被撕裂了,火辣辣的疼,林荞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秒,慕容琰已放下军报冲了过来,他弯腰抱起林荞。紧张的问了一连串,“阿荞,你怎么出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吗?头还晕不?那儿……还疼不?”
边上的张胖子一声哀嚎,脸一捂,出去了。
眼不见为净!
林荞忙忙的去扒他的手,“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快放开我,我得赶紧回去,嗷——”
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扯到了那个疼的地方,林荞唰的掉下了眼泪,咋的了啊?她到底怎么滴了啊?
慕容琰将她抱进了房内,小心的在床上放好,这才摇头。脸色沉凝,“不,你现在不能回去。”
“什么?”林荞惊讶,“为什么?”
慕容琰眉头紧锁,眼里闪烁着什么令林荞害怕的东西,就听他语气低沉的问,“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林荞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心也越来越慌,她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一个很旖旎又很荒谬很不要脸的梦,可……那是个梦不是吗?
慕容琰伸手掠一掠她鬓边的碎发,有些无奈的,“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左右——我记得便好!”
“你这什什什么意思?”林荞愈发的慌了,难道那个不是梦?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可疼痛令她再次倒吸了口冷气,这股疼痛令她清楚了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梦说不定可能也许……是真的!
这个可能让林荞通身冰凉,不,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