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眼见明珠面露愁色,轻拍她的手背,对贾进士道:“这有何难?我船上的水手颇有功夫,水性上佳。采几个珠蚌,小事一幢。”
明珠大喜:“真的?”
穆九点头:“你有什么要提点他的,尽管告诉我。”
明珠心中大定,附在他耳边叮咛了几句,又拉着他到船外指了几个方向。穆九默默的记在心上,频频点头。笑道:“交给我来办。”衣摆微动,人已跳至自家的大船上。
陈大郎目光暗藏阴险的朝明珠这边望了几眼,换了靠水服,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海中。
明珠见他入水的姿势,便知他水下功夫颇深,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不知穆九的水手本事如何?她立在船头等着穆九回来一起进舱。谁知久等不至。她不禁叫了声:“阿九?”
对面的船上无人回应她,她心中一战,面色微变!
柔福出来问:“月姐姐,你和穆公子怎么还不进来?”
明珠大声喝问对面船上的水手:“穆九呢?”
水手们楞了楞,目光不由投向大海!
明珠哪还有不明白的?跺脚怒道:“他怎么、怎么这般胡闹!”
柔福小脸苍白:“月、月姐姐,难道、难道他下海了?”几乎要哭了出来,“天这么黑,海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万一遇到什么凶狠的大鱼——”
“闭嘴。”明珠恶狠狠的瞪她,“穆九不会有事。”
柔福捂着心口,弦然欲泣。
明珠没心情安慰伤心的柔福,目光只在海面上搜寻人影。
海中有两个身影不断的沉浮换气,终于捕捉到穆九的明珠长松了口气。
又见他与高丽人十分接近,不禁提心吊胆。暗骂:你个棒子要是敢伤到穆九,本小姐割了你的肺!
海底,穆九对不断搔扰自己采蚌的高丽人先示弱,退避三舍。当对方自以为恐吓住了他,再度企图抢夺他手中一只大母贝时,穆九毫不客气的用采蚌小刀划破了他的胸襟。
大郎勃然大怒,举起匕首游向穆九,然交上手,大郎才惊觉,对方的身手之高远在自己之上!立即识趣的不敢恋战,企图抽身避开。
穆九可不客气,果断的割断他背蒌的绳索,将他之前抢走的珠蚌又拿了回来。顺手翻出一只漂亮的大海螺,想了想,毫不客气的收走。随后押着他的脖子不许他浮上水面换气。直到他手脚乱蹬面孔扭曲时,才拎着他头颈带上海面,冷冷的道:“再有下次,你这辈子都别想下海!”
大郎大口的喘着气,面色难看至极。
他的兄弟眼见情况不对,眉头皱紧着到老者耳边说了几句话。老者讶异的起身到舱外,只看到海中浮出一名年轻男子,踩着海浪飞快的掠到了甲板上!
老者面色一沉:大郎遇上铁板了!这一局危矣!
明珠惊喜交集,身边一阵香风掠过,柔福竟然已越过她奔向穆九,激动的道:“穆公子,你怎么可以亲自下海?万一出了什么事,让、让——”柔福想说的是,“让我怎么办”,可她毕竟说不出口,只好违心的道,“让月姐姐怎么办?”
穆九却没理她,解下背蒌,递给公主身后的明珠,笑道:“幸不辱使命。”
明珠上上下下确定他完好无损,眼眶微红:“还不去舱里换衣服?”
穆九笑着点了记她的额头:“跟我在海上漂了那么久,还担心我的本事?”他从蒌中取出一只大海螺:“漂亮吧?送给你!”
明珠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向自己,惊喜交集的喊道:“女皇凤凰螺!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我怎么没发现?”
“这只大海螺啊,”穆九笑着点了点它的触角,海螺的活体警觉的全部收回螺内。露出螺口内壳一片迷人的粉红色。“是高丽人送我的。”
明珠捧着海螺,眼上浮起股促狭的笑意:“他那么好心?”
“嗯。”穆九笑嘻嘻的道,“你觉不觉得这只海螺像不是像一只头顶七层宝塔。披着粉纱跳舞的大海星?”
“噗!”明珠按奈不住笑意,顿时艳光四射。“穆九,你是我的大福星!”她捧着海螺:“今晚高丽人注定刹羽而归!”
柔福委屈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为什么穆九的眼中,一点点她的影子也没有呢?
穆九换好衣衫重回斗珠船时,高丽人才捕足了珠蚌。与穆九一照面,他怨愤难掩的喊道:“你,还我的海螺!”
穆九嗤的一笑,青衫下摆轻轻一拂:“我寻到的海螺,凭什么给你?”
“明明是我捉到的!”
“你捉到的?”穆九挑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捉到的?最后是我将它带出北海,那便是我寻到的。”
高丽人刹时无言:之前几局他在海中抢走大明人的珠蚌时,也曾经对质问他的大明人得意的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那么快就还了给他,不由面孔血红,直喘粗气。
穆九坐回明珠的身边,偷偷握着她袖中的手,明珠侧脸与他甜甜一笑,如幽谷玫瑰晨晓初放,穆九只觉为了明珠这一笑,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柔福几乎揉断了宫绦。脑子时一片混乱: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贾进士将双方十只母贝平摊两张方桌前。笑道:“陈老先生,开蚌前,您可有什么话要说?”
老者摇头表示没有疑议,盯着明珠暗道:输了又如何?他本就不是为了输赢而来!
大郎自己开蚌,一边开,嘴中一边咒骂穆九!一连开了五只空蚌,在第六只蚌中,开到了一颗淡粉色的小珍珠。最后又开到一枚白色的小珍珠。与他之前的战绩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冯玉璋冷笑道:“这是没抢到我们的珠蚌吧?这才是你们高丽人真正的采珠水准啊。”
船内笑声由轻渐响,大郎二郎面红耳赤。
老者面色不变的道:“采珠靠的是运气。这一局我们运气不佳而已。”
穆九是在明珠指点的几处方位采来的珠蚌。第一只,便开出了枚晶亮的指头大的白色珠子,五彩的霓色,品质不俗。
珍珠一出,喝采声便响遍了船舱。
大郎脸色铁青:他明明抢到这只珠蚌的,可恨又被他抢了回去!
第三枚,又开到一颗白珠。只是这枚珠子更加稀罕,伴色竟然是少见的橙色,使得这枚珍珠显现出一种朦胧温暖的橙色光泽。此珠一开,高丽人已知此局必败!他们连赢四局,气势如虹,谁知明珠一出场手,便掰回了两局,面色禁都有些难看。
老者起身道:“郡主的未婚夫婿深藏不露,老夫佩服!”
穆九随意的用手中的空酒杯碰了下明珠的杯子,冷冷的道:“您老也一样。”
纵容弟子抢蚌伤人的师傅,虽是长者,穆九也毫无敬意。
局面是五比四。到了最后定输赢的关键一局!
老者朗声道:“听闻郡主曾在合浦开出鲍鱼珠与砗磲珠。应知这海中产珠的珠母贝种类繁多。老夫今日斗胆,想与郡主斗一斗海螺珠!”
船内顿起私语:“海螺珠?海螺也能生珠?”
“我倒是曾经听说过,有渔民吃到过螺肉里的珠子,不过,那些珠子并不漂亮。与珍珠相比,就是鱼目!”
穆九想起明珠曾与他提及,在锡兰时为国王剖出过一枚唐冠螺的珍珠。心中暗笑:这老家伙撞上明珠,算他倒霉。
明珠挑眉,语气中满是轻嘲冷蔑:“你要与我斗海螺珠?”
老者被她这样轻慢的语气搅得心下一凛:她怎么没一点惊讶不安?她不是从来没开出过海螺珠么?!
冯玉璋轻声道:“最近倒是听到些传闻,说是南边一些小国家,兴起了海螺珠。”他瞧了眼淡定自若的明珠,心中不觉大定。NND,海螺珠也是珍珠,郡主肯定搞得定。
“海螺珠嘛,我倒也知晓一二。”明珠笑道,“有可能穷尽你一生,也找不到一枚完美的海螺珠。也可能娘娘保佑,吃个螺肉就能吃到珍品的海螺珠。北海虽大,海螺珠可遇不可求。您老想怎么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