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帘幔,下落的红帘幔。”牛蛋哽咽哭诉:“我只是想去偷点东西,趁大家在喝酒偷偷潜入了内廊里,可是突然想到媒婆也在房里,就又退了出来,左思右想都没有个办法,后来见宴席快要完了,心想媒婆和丫环是女的,一堆就倒,趁机扫些合晋案上的值钱几件拔腿就跑,她们见不到小的人脸也只能认下这亏。”
“好一个认下这亏。”林帛纶重重一哼,喝问:“后来呢?”
“是是是。”牛蛋含泪磕头,挺身急道:“就这样,小人蒙上面巾去推房门,可谁知门却上闩了,然后我就去推窗户,窗户开了,见着的就是落下了红幔,根本就没有新娘子。”
听到门上闩,林帛纶愣了一下,旋即满脸放满着笑容,手指牛蛋道:“若无你的虎背熊腰救命,现在你已经死了。”
“呃?”这番笑言让大家再次愣住,随后数声抽气响起,顺天府骇然惊呼:“当时真凶仍在房内?”
“正是。”林帛纶瞥目睇了一眼跪的邓通,冷冷下问:“邓裁缝,你说我讲的对不对?你当时没对牛蛋下手,是看见他粗壮的身躯,随即又想刚好可以栽脏,然后趁他爬窗入房,偷偷打门而逃,是也不是?”
邓通吓的脸都白了,瑟瑟打抖呐喊:“冤枉呀,小人……小人没有杀害小姐,小姐平时待小人有礼有加,如何会杀害小姐。”
“只是对你有礼有加吗?”林帛纶目光深邃,手摸自已的胛骨,转对捕头再问:“邓小姐身上流血的伤口,是不是在这里?”
“对对对!”捕头骇然接续三点,迟疑询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伤口是她在脖子被人勒紧时,双手去抓勒带时被自已的手镯割破的。”话落,跨步走到供物的盘前,拿起那一条喜服上的红绫绾带道:“自见到这件杀人凶器,我就非常的疑惑,为什么新娘子的腰带会是凶器?杀人的方法太多,可凶手偏偏要这么麻烦的去解新娘子的腰带,然后再将她给勒死?”
“这……”阿齐敏英眉皱而不舒,未曾开口,铁木莺假设道:“会不会是凶本用手掐,邓小姐死力挣扎,凶手见掐不死,恼火就拆解她的腰带绕圈而勒?”
“有这种可能。”林帛纶点头,拉长腰带前后细看一番,突然反问:“若是照此说法,那这条腰带该会有蹭磨痕迹,可在这么激烈挣扎缠斗中,为什么腰带却是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阿齐敏脑中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英眉死紧蹙着,听得激烈和缠斗四字,疑惑双眼突地定住,手指林帛纶道:“这条腰带是新娘子自已解下的,凶手只是随手拿起绞死了她。”
林帛纶笑容括开,再问:“那么新郎未入新房,新娘子却自行宽衣解带,她到底是要干什?”
“睡觉?”新郎都还没回来,睡什么觉。
“洗澡?”新房里又没浴水,洗什么澡。
“上吊?”腰带这么短,哪里够得到梁。
门里门外所有人皱眉猜测来去,叽叽喳喳响个不停,不到半刻所有猜测和吵杂突然静了,不论是听堂百姓,还是堂内衙役,齐声喊道:“房内有人,新娘解带,她正和别人通奸。”
“不会的,不会的。”候在衙门端的六名戴丧老少齐声嚷叫,一个老头双眼泪渍溢流,疯似的奔到堂前,猛抓着林帛纶摇晃:“月儿很乖,不会做出这种丢人之事,不会,她不会的。”
林帛纶不语地看着这位白发送黑发之人,很是悲伤的闭起了双眼,直到衙役把老人架开,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侧身下视瑟瑟打抖的麻子婢女,语气很轻道:“迎春,你要知道,坦白从宽量刑,你家小姐对你这般的好,你能眼睁睁看她白白枉死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不把你所知的都说出来,等一下衙役到你房里搜查,发现有来历不明的钱财,那你就要被杀头了。”
“呜……”这句杀头让迎春瘫痪在地,失神嚎啕了数声,疯似的跪地,砰砰磕头哭泣:“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是,是小姐……”
“胡说八道什么。”邓裁缝凶狠目扬起,扑过去抓住迎春咆吼:“小姐对你这么好,她怎么可能去通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住嘴。”顺天府见着姓邓的竟敢私自开口,脸色顿时哗变,箭前把他踹翻在地,满脸暴怒喝叱:“大胆之徒,公堂之上竟然威胁,来人,把他的嘴给本官堵上。”
“是!”衙役们齐上前扣押,大捕头踢掉马靴,扯下裹脚步捏成团,撬开邓裁缝的嘴,凶狠就往里面强塞而入。
林帛纶对着睁大骇目观看的邓裁缝冷冷一笑,蹲下身安抚吓坏的麻子婢女,温柔道:“别害怕,我知道你是身为下人不能不听小姐的话,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替你为府伊大人求情的,要是到这时还替真凶隐瞒,等到被我查到了,那就要杀头。杀头之前还要先鞭打,要烙印,要夹手脚,要把你打的皮开肉绽,你明明知道却不说,就得割下你的舌头,明明看见却瞒着,就要挖了你的双眼,明明……”
“奴婢说,奴婢说。”林帛纶没恫吓完,麻子奴婢已吓的直哆嗦抽筋,猛打寒颤哭道:“是半年前,那时邓裁缝来了,在花园碰……碰见小姐,然后两人就经常在小姐房里私会,已……已经好了有半年了。可是老爷却要把小姐许配给武少爷,奴婢还听到小姐骂邓裁缝,让他提亲,可是邓裁缝却一直不提亲,新房的时候也是小姐事先吩咐的,奴婢不敢不听小姐的话,后……后来就不知道了。”
“哗……”霎那间满堂喧哗,邓小姐生父哭败在地,手锤地板嚎骂:“畜牲,畜牲……”也不知是在骂死去的闺女还是在骂自已引狼入室害了女儿的命。
“好呀。”真相出来了,铁木莺气极从腰间解下皮鞭,嗖地扬起往邓裁缝门面追打而入,但听得啪声与惨叫并起,衙役惊吓退开,姓邓的双手捂面倒地滚来滚去。
乍见复姓铁木的母狼施威,林帛纶牙齿阵阵作疼,左边的老脸抽起,看着滚倒在地的邓裁缝,心里直喊痛痛痛,惊见大发雌母的铁木莺再甩鞭子,骇然急上前拦道:“阿莺姑娘请息怒,还有话没问清楚呢,打死了可不行。”
铁木莺气的牙齿磨砺,却也放下了扬起的皮鞭,重重哼了一声,不解气跨步上前,往邓裁缝身上踢叱:“该死的东西,还不老实交代,本郡主一刀一刀活剜了你烤着吃。”
林帛纶第一次见到娘门耍狠,这匹母酷毙了,银鼠皮靴踩在犯人头上,手持着黑鞭,整就是个女王,要是再穿上大孔格子黑丝和绑绳女王装,那那那……
幻想了一下,林帛纶老脸通起一阵通红,双手悄悄挡住胯下,说不出什么味道地叫喊:“把邓裁缝身上的衣服脱了。”
衙役们都觉小爷是神人,要脱衣服肯定另有内情,二话不说围上前揪起倒地哀嚎邓通,七手八脚一通扯拉,瞬间就把他上身脱的精光,露出膀子上一处包扎的伤口。
见着伤布,林帛纶消了消脑中的呀蠛嗲,走到邓通膀处,伸手扯开他的药纱,抽出塞在邓裁缝嘴的裹脚布道:“你膀上的伤就是金钗第一次刺着的伤口,当时你突然把你家小姐自后勒住,你家小姐在慌张中拔下鬓上的金钗,反手向后而刺,正中你的臂膀。可你强忍疼痛,死死把她按在床上勒死了。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红盖头会不见,正是当时被你包扎在伤口上带走了。”
“小人没有,小人没有……”邓裁缝脸色铁灰,大声咆哮:“小人承认和小姐通奸,可却没有杀她。”
“你这斯……”铁木莺杏目睁大,扬起鞭起时,林帛纶老脸一红,赶紧安抚下女王,冷冷对邓裁缝笑道:“你以为不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小人承认和小姐通奸,可没有杀人,杀人要拿出证明,小人没有杀人……”邓裁缝青着脸大声咆嚷:“你是在污陷,小人冤枉,小人冤枉……”
“小声一点,我会拿出证明的。”林帛纶拍打他伤口,让他痛的抽气噤声,抿着浓浓笑意,走到物证盘前,拾拿起牛蛋的衣服道:“为什么这件衣服会沾有武家小娘子的血迹?那是武家小娘子被邓通勒脖时,她临死挣扎时惊骇去抓脖上勒带时,被自已的手镯割破胛骨处,然后邓通杀死武家小娘子后为她穿衣时不小心沾到了手,最后他在抓牛蛋时手上的血渍印在这件衣服上。”
“原来如此。”众人点头,顺天府竖起手母指道:“衣服未有缠打拉扯痕迹,偏偏又沾了死者血液,唯此解释了。”
林帛纶巡看了堂里堂外众人,低头走了一步道:“我想事情是这样子的。邓小姐心属邓通,然两人年纪相差太多,邓通比谁都明白这段感情得不到善终,就在六日前的洞房里,因为某种原因潜入了新房,先是安抚下邓小姐,趁她酥麻无力之下,出其不意抓起一旁的腰带,活活把邓小姐给勒死在榻。然后他为邓小姐穿好衣服,洽在这时听到推门声,大惊之下就择窗要逃,不料窗户刚启就见牛蛋偷偷摸摸前来,邓通当时灵机一闪,马上就想出稼祸之举,急掩上窗户,拉下床幔,开房奔出劝武少爷不要再喝,才会有后面这一连牵巧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