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碧瑶附在晓儿耳边说了一番,回头却见晓儿只圆睁着眼睛,并没有立即照吩咐做事,萧碧瑶蹙紧眉头说:“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若是不愿意去,那我便就自己去!”
说着,萧碧瑶重重拂了下袖子,作势大跨步离去。
晓儿立即回身拽住萧碧瑶:“小姐,奴婢去,奴婢愿意去。”晓儿微微咬着唇,心里虽还是有些不忍,但到底不敢拂了萧碧瑶的意思,只点头道,“这样的事情,若是成了,便还好,若是不成,小姐便只将奴婢推出去好了。只是,奴婢不太明白,叫许公子吃了有毒的鱼来离间许公子跟安小姐之间的感情……小姐,万一要是出了人命,小姐要嫁入许家的愿望,岂不是落空了?”
萧碧瑶的手因之前被针刺破,还滴着血,那血顺着她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看得晓儿有些发怵。萧碧瑶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当然不能让许公子死了,所以,那毒的分量你无须控制住。我瞧得出来,这许公子虽然没有想要娶安落梅的意思,不过倒也是真心待她好的。安落梅是武靖侯府二房的嫡出女儿,身份也跟许公子极为匹配,若是身子骨好了,怕是连许老太太都要松口指婚了,到时候,怕是我更没有机会。”
晓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小姐便想要主动出击吗?可是,就算小姐让晓儿偷偷将毒落进那河豚鱼里,可就算怪罪下来,也只是会责罚那厨房里的婆子,怕是不会怪罪到安小姐头上的,到时候,小姐不还是没有达到目的么?”
萧碧瑶眉梢一跳,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来,只伸手摸了摸晓儿脑袋,笑得极为温暖:“晓儿,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放心去吧,我会有办法的。”又嘱咐道,“你且记住了,勿要将量放得太多,勿要弄出人命来。”
“是,奴婢知道了。”晓儿点头应了一声,又扭头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没人,这才跑了出去。
望着晓儿渐渐远离的背影,萧碧瑶似乎这才感觉到疼一般,轻轻握了握被银针刺伤的手,紧紧蹙起眉心,表情颇为痛苦。
但那纯粹的痛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睿智的目光,以及满眼的权势欲望。
她不想再过那种没权没势的生活,不想再逆来顺受,她想要做人上人,想要出人头地!哪怕是享尽一切办法,也要出人头地,要给自己谋个好前程。那种一不小心就被打被骂的日子,她过够了。
萧碧瑶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她跟丫鬟晓儿所说的话,都被躲在暗中的人悄悄听了去。
晓儿按着萧碧瑶的吩咐,找到了被扔掉的河豚鱼的内脏,偷偷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往大厨房方向去。
在厨房嬷嬷的指导下,安落梅正在烧着河豚鱼,如何放佐料,火候掌握到什么程度,大概需要红烧多长时间,厨房里的掌事嬷嬷都一一亲自教给安落梅。晓儿打外面寻了进来,见安落梅鱼儿快做好了,便笑着跑了过去。
“安小姐。”晓儿凑到安落梅身边,嘻嘻笑了几声,随即目光落在那大锅中的河豚鱼上,夸赞道,“安小姐这鱼烧得真好,奴婢打老远就闻见香味了,肯定特好吃。”
安落梅一边放着佐料,一边浅浅笑着道:“主意还是嬷嬷教得好,我闻着这味儿口水也要流下来了,表哥一定喜欢吃呢。”
晓儿左右望了望,想要趁机想手中的东西偷偷落进那鱼里,但安落梅一直盯着鱼锅呢,她根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安落梅转头望了晓儿一眼,见她似乎一脸焦急的样子,蹙眉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还有,瑶姐姐呢?她还好吧?”
“啊?”晓儿刚刚一直在找机会落毒,有些不在状态,所以有些没有在注意安落梅说什么,待回了神时,赶紧点头道,“小姐她……她许是受了凉,不过已经没事了,对,没事了。”
安落梅意味深长望了晓儿一眼,见她言行举止很是奇怪,秀眉轻轻蹙了起来:“你们家小姐着凉了,莫非你也受了风寒不成?怎生说话都不如之前利索了呢?这样吧,你帮着看着锅,我去再加点柴火。”
晓儿正瞅着没机会落毒呢,此番见安落梅竟然主动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赶紧拼命点头说:“奴婢听安小姐的差遣!小姐,奴婢帮您看着,您放心,奴婢一定不叫鱼给烧糊掉。”
安落梅又往锅里望了一眼,见鱼煮得香喷喷的,她也很开心。
见安落梅离开后,晓儿立即转头左右瞧了瞧,趁没人在意,赶紧将袖子里那从外边捡回来的河豚鱼的内脏匆匆放入锅里。待昨晚这一切之后,晓儿方才松了口气似的,深深呼吸一口。
姚善宝背着药箱正要出门,恰巧在许府院子里又见到了萧碧瑶,当然,萧碧瑶身边此时还站着萧夫人跟萧碧华。
姚善宝抿唇一笑,几步迎了过去,笑着道:“萧小姐,你肚子好些了吗?”又象征性地朝着萧夫人微微笑了笑,表示礼貌。
萧碧瑶面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只迅速抬眸望了萧夫人一眼,见萧夫人并未说什么话,她方才说道:“也没得什么,不过是受了凉而已,回去喝了杯热水,已经好得多了,多少姚大夫挂心。”
姚善宝率性地挥了挥手:“萧小姐不怪我我也就放心了,还谢什么啊?”
萧碧瑶故作惊讶地问道:“姚大夫说的哪里话,碧瑶听不懂,碧瑶怎生会怪姚大夫呢?”
姚善宝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只匆匆挠了挠头,一脸憨憨的样子:“其实实话跟萧小姐说吧,你的嗓子,我真的是无能为力的。还有,我真的觉得萧小姐目前的嗓音很好听,真的不必自卑。”
萧碧瑶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只接着姚善宝的话说道:“多谢姚大夫关心,碧瑶感激不尽。”
姚善宝抬头望了望天,随即夸张地拍腿大叫一声,随即又有些沮丧起来。
“姚大夫,你这是怎么了?”萧碧瑶见姚善宝态度似乎有些反常,好奇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姚善宝微微垂着脑袋,颇为无奈地耸肩道:“萧小姐,你不知道,刚刚路上听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品萱说,说老太太听得安小姐亲自下厨做菜给许公子吃,可开心了呢。老太太说了,作为许府将来的孙儿媳妇,就该像安小姐这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行。我原也是可以有机会在老太太跟前露两手的,不过,汉王府来人,说是汉王世子命我即刻去一趟惠安堂,便白白失了这个机会。”
萧碧瑶恍了会儿神,随即也微微喟叹一声:“是啊,姚大夫可惜了。”说着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些许鄙夷之色来,“提起这婚姻,我方才想得起来,姚大夫原已经是嫁过人的人了,如今可还在孝期呢,若说再嫁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碧瑶听说姚大夫原先跟张公子夫妻情深,没道理张公子才一战死,姚大夫便就另觅良人吧?就算你说你还年轻,也总该等上一段时日的。”
姚善宝表示无所谓地摇了摇手道:“我原就看得开,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须还将心放在已经逝去的人身上呢?再说了,我相公是战死的,是大英雄,我替他高兴。就算我即刻再嫁,我相公在天之灵也会祝福我的,你说是不是?”
萧碧瑶说那番话,原是想要姚善宝臊得红脸的,却没想到,姚善宝不但没有羞耻之心,反而能将自己说得更加不堪。姚善宝这样一说,萧碧瑶倒是有些被说住了,只淡淡望了姚善宝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旁边一直静静站着的萧夫人此时却抿唇慈爱一笑,说道:“善宝丫头,既然是汉王府的人来差你,你便别再耽误功夫了,赶紧去吧。去的迟了误了时间,怕是会怪罪呢。”
姚善宝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笑着道:“萧夫人说得是,我这就去。”跑了几步,又回头说,“虽然我这次错过了机会,不过,下次总该有机会的。萧夫人,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说完,也不等萧夫人回答,便只背着药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这边虽然萧碧瑶有些生气,但是萧夫人倒是完全没在意,只望了眼萧碧瑶道:“既然老太太喜欢会干活会做菜的女孩子当孙媳妇,你何不抓住这个机会?便是那许公子再喜欢你,可许夫人不同意,你又能如何?可若是能得了老太太的欢心,便就又不一样了。”
萧碧瑶自然是没将吩咐晓儿做的那些事情告诉萧夫人,她仔细想了想,若是自己做了可口的菜,而安落梅却做了有毒的菜,两相一对比的话,必然是更能衬托出自己来。
这样一想,萧碧瑶朝着萧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说得对,女儿这就去厨房里头看看,也做个菜讨老夫人喜欢去。”
旁边萧碧华则道:“母亲,厨房那地方脏死了,华儿可不愿意去。”
萧夫人笑着嗔了萧碧华一眼,只伸手戳戳她额头道:“左右那许公子瞧上的是你姐姐不是你,你便是在老太太跟前玩出花样来,也是没有用的。你姐姐去,母亲没叫你去,快别鼓着嘴了。”
萧碧华这才又高兴起来,只撒娇似的,过去抱住萧夫人脖子。
萧夫人笑着斜了她一眼,只嗔怪道:“这可不是在家里,这才在许府,华儿往后可不许这样。”
虽然口中说着嗔怪的话,但是语气却是宠溺的,一边的萧碧瑶听了,只觉得心中无限凄楚。只怪她生母早去,只怪她没有兄弟撑腰,只怪她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萧碧瑶走进大厨房的时候,安落梅已经烧好了河豚鱼,正将河豚鱼盛在盘子里。
安落梅转头见是萧碧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方才笑着道:“瑶姐姐身子好了吗?你瞧,这鱼烧得香不香?我闻着都觉得香呢。”安落梅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兀自歪着脑袋说,“呆会儿等老太太传晚饭的时候,我就端着过去,这样表哥就可以吃到我做的鱼了。”
萧碧瑶凑着身子往那盘子烧得香喷喷的河豚鱼里望了眼,又瞥眼看了看一直立在一边的晓儿,见晓儿朝她点了点头,萧碧瑶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安妹妹亲自为许公子做的菜,许公子一定会喜欢的。既然安妹妹都做了菜了,那碧瑶也献丑烧个拿手的菜给孝敬老太太。”
安落梅朝着萧碧瑶吐了下舌头,很是开心的样子:“老太太喜欢吃豆腐羹,瑶姐姐便就做豆腐羹吧。”
萧碧瑶眼睛一亮,随即打厨房里找了食材跟佐料来,亲手做了豆腐羹。
老太太一觉醒来,听说今天的晚饭有安小姐跟萧家大小姐两人亲自下厨做的菜,喜得赶紧命人传晚饭过来。见丫鬟们忙忙碌碌地摆好了一桌子菜,许老太太眼睛一亮,随即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旁边大丫鬟品萱回说:“老爷午时已经在府上了,老太太要找老爷吗?”
许老太太笑着道:“老爷没多久便要回京述职了,毕竟在这里也住了三年,一下子离开,也怪是舍不得的。再说了,咱们府上不是还住着两位举人老爷吗?都是年轻有为之人,一并请了来,都尝尝梅儿跟萧小姐亲手做的菜吧。”
品萱得了吩咐,赶紧俯身请礼道:“是,老太太,奴婢这就请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丫鬟品萱便就将许知州许晁安并许绍清、萧皓容、卓青文一并请了来。
一直候在一边的萧碧瑶见了,眸光里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来,只想着,呆会儿有好戏瞧了。
见众人都来了,只是似乎少了一个人,许老太太伸手数了数,皱眉问道:“善宝丫头呢?怎生没有见着?”
品萱回道:“老太太,汉王府差人来请姚大夫去了惠安堂,说是世子爷找姚大夫有事。姚大夫去前有来请过老太太的安,只是老太太当时在睡觉,便没有叫她进来。”
许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说:“那个丫头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整天都没个闲的,倒也是乖巧懂事。”老太太一边兀自说着话,一边由丫鬟们扶着坐了下来,然后又吩咐道,“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下吧,也别拘束着,就当做是一家子人在一起吃个便饭,随性一些。”
众人听得吩咐,都按着身份大小,默默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许夫人听说今天梅儿去厨房里做了绍清爱吃的红烧鱼,便笑着问道:“老太太,听说梅儿今儿下午亲自去厨房里做了菜,这一大桌子菜,也不知道哪道菜是梅儿做的?”
“是啊。”许老太太落座之后,目光一直流转在一大桌子菜上,她觉得每道菜做得都香,瞧着都喜欢,笑着问道,“哪道菜是梅儿做的?”
安落梅乖巧地低头笑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点了点许绍清面前的那盘鱼,说道:“听善宝妹妹说河豚鱼肉质鲜美,又极富营养,梅儿便去厨房向掌事嬷嬷学了这道菜。只是,梅儿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表哥胃口。”
安落梅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许绍清,脸上是纯真无害的笑容。
许绍清则似有若无地望了萧碧瑶几眼,却见萧碧瑶似乎一直不肯看向自己,他也似乎有些赌气起来,只转过头来,温柔地笑望着安落梅道:“梅儿有心了,既是你亲手下厨做的菜,我便都爱吃的。”
许夫人见儿子这般说,赶紧回头吩咐一边的丫鬟道:“既然少爷喜欢,快去取了鱼肉剃了刺给少爷吃。”
许绍清却摆了摆手道:“母亲,既是安表妹亲手做的菜,清儿自然得亲手动手夹菜才行,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安小妹的一片苦心。”一边说着,一边匆匆瞥了萧碧瑶一眼,然后捡起筷子便夹了点鱼肉往嘴里塞去。
“许公子!”萧碧瑶眼见着许绍清似乎要将河豚鱼吃进嘴里去了,她吓得匆匆叫了一声,但见许绍清疑惑地望向她的时候,她只摇摇头说,“你刚刚没有将刺剔去,小心些吃。”
见这萧碧瑶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关心自己,许绍清心里跟灌了蜜糖似的,张口就将鱼往嘴里塞去,很是满足地嚼着。
萧碧瑶则背后出了汗来,双手也一直不停地绞着丝帕,紧紧咬着唇,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许绍清吃完了鱼,看了萧碧瑶一眼,问道:“听说萧小姐也去厨房做了菜,这边哪道菜是萧小姐做的?我也来尝一尝看!”
萧碧瑶是亲眼看着许绍清吃下那河豚鱼的,心里一直紧张得很,她是既有些怕会闹出人命来,也怕自己命人在鱼中做了手脚这事被其他人查到。所以,一直处于神游状态,自然也就没有听得许绍清的话。
安落梅见萧碧瑶久久没答话,便指着拿到豆腐羹说:“表哥,这道菜是瑶姐姐做的,你是自己吃呢,还是要瑶姐姐亲自夹给你吃?”
许绍清没说话,不过,自己已经用汤勺盛了一小碗来。
听说是萧碧瑶亲手做的,他将碗放到鼻尖处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扑鼻,真是比天下最美味的佳肴还要可口。
许绍清刚准备要吃,旁边许知州咳了一声,虎着脸怒道:“不懂规矩得很!老太太还没吃呢,这鱼是你表妹做的,你吃了便算了,竟还想要越矩,越发放肆无礼起来!”
许老太太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反倒是怪起自己儿子来,又替孙儿出头训斥儿子:“你可别唬他,既是有我在,我都没说话呢,你倒是先说话。清儿,你喜欢吃便吃,都说了只是一家子吃个饭,哪来那些个规矩不规矩的?你且吃吧。”
许绍清本也不是多守规矩之人,既然老太太都开了口了,他自然是一口便吃了半盘子的豆腐羹。
安落梅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紧揪着丝帕,若不是极力忍着,那眼泪珠子能从眼眶里落下来。
但她还是及时稳住了自己情绪,只想着姚善宝临走时交代的话,将剩下的半盘子豆腐羹又用小碗盛了起来,递给萧碧瑶:“瑶姐姐,你许是不知道,老太太不喜吃豆腐,梅儿见瑶姐姐做菜辛苦,这半碗你便吃了吧。”
萧碧瑶此时心里更加紧张,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何许绍清吃了鱼没事。若是晓儿弄错了倒还好,可若是谁暗中发现了什么而又重新做了手脚,怕是就麻烦了。现在想来,倒也有些悔起来。
心里一直想着事情,反应也就慢了半拍子,待回过神时见安落梅盛了豆腐羹给她,她不好拒绝,便只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豆腐羹:“谢谢安妹妹。”
安落梅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不过随即掩饰住了,只微微点头道:“瑶姐姐客气了。”然后亲眼见着萧碧瑶吃完那小半碗豆腐羹。
许老太太见自己不叫吃饭,众人都静静坐着,不敢动筷子,她便首先抓起了筷子,笑着道:“瞧着这一桌子菜便就觉得舒服,可别浪费了,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饭吧。”
众人见老太太率先动了手,众人也就吃了起来,可待吃到一半的时候,整个屋子突然臭气熏天。紧接着,便是一阵巨响,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呢,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一阵巨响。
然后,整个房间顿时静了下来,没一个人敢说话。
许绍清立即跳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不行了,不知道刚刚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抬腿往外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在制造着杂音放着毒气。
这边许绍清刚走,那边萧碧瑶也赶紧站起身来,她一张明丽的脸红得似是能滴出血来,虽然极力憋着,可还是止不住肚子里的那阵惊涛骇浪。萧碧瑶不敢抬头望着众人,也只捂着肚子,撒开腿便往外面跑去。
一屋子的丫鬟可都瞧着呢,都想笑,可都使劲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坐在桌边吃饭的主子们,则是个个都板着脸,没一个再吃得下去了。
祁州城内,惠安堂里,姚善宝一边捣药,一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然后只望向一处傻愣愣地笑。
旁边陪着一起配药的萧衍见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只屈着手指敲了敲桌案:“打你进了这间屋子,便就一直在笑,你笑什么?”
姚善宝这才回了神,只摇摇头,然后一个没忍住,突然又笑出声来。
萧衍说:“好好配药吧,若是今天晚上活干不完了,便就别想睡觉。”
姚善宝皱着脸,看着桌上的药材,有些愤愤地说:“大哥,我以为你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呢,原是找我来做苦力的。”一边使劲捣药一边嘀咕道,“这些活随便谁来做都可以,再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能熬夜。”
萧衍一边听着她在耳边絮叨,一边手上动作没停,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即嘴角溢出一丝轻笑来,只摇摇头说:“我只说活做不完了你别想睡觉,可没有说我,我一会儿就得走了。”
“什么?”姚善宝瞬间炸毛,将捣药的棒槌往桌上一丢,有些罢工的意思,“大哥,可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原来你收了我做妹妹,就是想要这样奴役我的?我的时间宝贵的很,可不干这些!”
萧衍不慌不忙,只抬眸望着她,目光清清浅浅的,忽而眉心微微蹙起,说道:“我刚刚是在跟你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你若是觉得累了,我便差人先送你回去歇息,你明儿再来。”
“那你呢?”姚善宝望了望外面的天,见天色不早了,她嘟囔道,“大哥,你身子不好,别太累着了。你已经为了救村民而伤了自己的腿,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时迫在眉睫。可是,现在这样的活又不重要,为什么你也要陪着来熬夜呢?”
萧衍轻轻喟叹一声,只道:“善宝,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楚王萧昼吗?”
“嗯?”听他忽然提到君深,姚善宝猛地一惊,手上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只睁圆了眼睛望着萧衍,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衍见姚善宝行为颇为怪异,只蹙了蹙眉心,方说:“原你说喜欢上了阿昼,我以为你不过是孩子脾性随便说了玩玩的呢,现在看来,莫非是真的?”他目光淡淡落在姚善宝脸上,见姚善宝只是低头笑了笑,他眉心蹙得更紧,只道,“你既不说,我便也不问了,只不过,今天突然收到阿昼来的密函,说是他中了毒,想让你回京替他解毒去。”
他一番话虽然说得语气很轻,但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的,只是想看出一些他瞧不懂的端倪来。
阿昼是大梁亲王,而她,不过是一个乡村里来的丫头,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莫非当初与南翎国一战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衍不敢确定……
听说君深又毒发了,姚善宝手有些抖了起来,目光也有些飘忽,微微愣了一会儿方说:“那大哥,你可以解毒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去?你找我来,既然跟我说了这事,应该也是会带着我一起去的吧?”
见她眼神躲闪,很是慌张的样子,萧衍只觉得心里某处微微有些不好受起来。
他自怀疑姚善宝的身份后,便就暗中着人去查询过的,当初的那些事情,他也查询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丫头,确实是小舅舅的女儿,也就是说,她确实是自己的亲表妹。
萧衍打心眼里,是将姚善宝当成是亲人的,又或许,隐约的,他对她的感情,超出了亲情之外。总之,就是想要对她好,有些时候,他觉得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也是一件很甜蜜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想得多了,想要得多了,便也渐渐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占有欲,乍一见姚善宝如此关心起旁人来,萧衍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好受。原来……她曾经那么关心自己的身体,或许也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责任心,又或许,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本就对谁都是好的。
萧衍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楚,那种孤独寂寞感,又渐渐涌上心头来,只觉无限凄凉。
轻轻喟叹一声,萧衍点点头说:“你既有事情瞒着我,你不说,我便也不问。只是,我原就没想过要带着你去的,但你既说了出来,我便就带着你去。”他极力抑制出心中那抹哀伤,顿了一会儿,目光轻轻划过姚善宝的脸,只道,“善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去了京城后发生了许多你预料之外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会让你变得不再快乐开心,你会怎么做?”
姚善宝现在只一心扑在萧昼身上,也知道他身上的毒已经到了不解不行的地步了,所以就算京城里有再大的灾难危险等着她,她也义无反顾。
便只道:“我从来不去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这个人只注重眼下,只会老老实实解决眼下问题。”她手上动作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材,目光有些虚,只是说,“就算你不带着我去,我也会一个人去京城的,总之,许知州已经上报了朝廷,祁州城的医术大赛初赛,是我赢了。”
萧衍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脑袋,做着手上的活儿。
姚善宝见他不再言语了,便也没再说话,只是按着之前萧衍交代的,将药材一一分类好。
这些药材,都是萧衍觉得会对解毒有帮助的药材。阿昼在密函上说,所中之毒叫如意郎君,那种毒他虽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而且查询所有医书,都没有得到相关资料,不由有些棘手起来。
总之,不论如何,凡事一切进京再说。
第二天一早,姚善宝打着哈欠回了许府。安落梅等了姚善宝一整夜了,早上还穿戴好衣裳,丫鬟青梅便进屋说姚善宝回来了。
安落梅又想到昨儿晚饭桌上的事情,心里越发佩服感激起姚善宝来,只觉得她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昨天若不是姚善宝急匆匆去找自己,她原来不知道,原来有人为了能够嫁给表哥会做出那种肮脏的事情呢。
好在有善宝妹妹在,不但替自己解决了难题,且还叫那萧碧瑶当众出了丑。
安落梅不是个会挑事、会害人的人,不过,若是别人无故陷害了她,她自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萧碧瑶这一记仇,她且先记在心上,待回了京城再说。
领着青梅青竹进了姚善宝的院子,却见姚善宝在收拾行礼,奇道:“就算姨父一家回京去,也还得有一个月呢,善宝妹妹,你收拾东西作甚?”
姚善宝一边手上动作没停,一边回道:“昨儿世子爷找我过去,便就是说京城里有人生病了,世子爷想让我跟着先进京。哦,对了,昨儿的事情后来怎样了?是我预想的那般吗?”
说到这个,安落梅没忍住又笑出声来,只是因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跟善宝妹妹想的一样,善宝妹妹不说我还不觉得,善宝妹妹一说,我便越看那萧碧瑶越觉得她不对劲。”安落梅索性于一旁坐了下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说与姚善宝听,完了悄悄凑到她耳边,“善宝妹妹你当时没在,连老太太的脸都青了,想必她是丢了大人了。”
姚善宝倒是不在意这个,只说道:“你往后也自己长点心眼,虽然说不能总将人往坏了想去,但也不能太单纯了。我也劝你一句,既然许公子并非想要娶你为妻,你也就别将大好的年华尽耗在他身上了,你年轻漂亮家世又好,往后还愁嫁不出去么?”
安落梅有些落寞起来:“我打小是跟表哥一处长大的,嫁给表哥为妻,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原本小的时候,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只是后面父母双亡,家族里的伯叔兄弟又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一时觉得世态炎凉甚至有过追随亡父亡母而去的念头。关键时刻,还是表哥一家子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表哥便一直陪在我身边,也不再跟我吵嘴了,只天天逗着我笑。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很幸福,也一心想要嫁他为妻。表哥待我一直都很好,总是对我很温柔,如果不是善宝妹妹你说,我根本就不会觉得表哥喜欢的是别人。”
见安落梅有些落寞,甚至有些哽咽哭了起来,姚善宝停了手上动作,只坐在一边:“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以我的角度来看,许公子完全是将你当成亲妹妹的。有时候你反过去想想,即便不能结为夫妻,他不还是你的哥哥不是?你们间的那缕血缘关系,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安落梅微微点了点头说:“善宝妹妹,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总之我现在身子骨也好了,在姨母家里住了三年,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坚强的。”
姚善宝这才放下心来,只深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呆会儿就去向老太太跟太太道别,梅儿,我们京城再见。”
安落梅点头:“好,京城再见。”
姚善宝简单收拾了行礼,拜别了老太太,又向萧皓容跟卓青文道了别,这才随着汉王府的马车,一路浩荡进京去。
也是在路上,听得采星说了几嘴,姚善宝才知道,原来萧衍除了暗中收到萧昼的密函外,明着,还有一道皇帝宣他进京的圣旨。这道圣旨是下到汉王府的,皇帝不但命萧衍进京,且也宣汉王府秦氏一并进京。
姚善宝既是听说汉王妃也在,自然是想要去行个礼请个安好才是,奈何萧衍只道无须这样繁文缛节。姚善宝本也不喜这些礼节,既然世子都说了无须行礼,她便也没再坚持。
只不过,萧衍似乎是低估了自己母亲的眼线,随行大军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作为王妃娘娘,不会不知道。
既然萧衍没说,汉王妃那边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当随行大军快要抵达京都时,突然遇上了山匪。突然一大波人从天而降,都穿着夜行衣,手持兵器跟随行大军对打了起来。
姚善宝坐在马车里,听得外边动静,伸手便想要撩开车帘,却在手刚刚触及到车帘的时候,整个人被萧衍揽到了一边,然后一支箭蹭着她头发直直插在马车木板上。
萧衍坐着没动,只不过身子微微倾斜,见已经躲过一箭,他拍了拍姚善宝肩膀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姚善宝确实有些怕的,不过更为好奇:“大哥,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暗杀汉王府的人?”
很显然,她也是不相信会是什么山匪山贼的,因为随行大军举着的是汉王府的牌子。
萧衍微微侧了侧身子,只撩开一点点马车侧边的帘子,观察了一会儿,方回过头来。
姚善宝见他微微蹙着眉心,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萧衍说:“有三路人马,其它两路暂且还不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其中一路人马是保护我们的。”说着微微抬眸望了姚善宝一眼,淡淡道,“或者说,是一直暗中保护着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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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沐云 投了3票
以及孓孑 投了1票谢谢妹纸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