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与玉珊皆是一惊,忙都站了起来,玉容见玉珊在发呆,便把她一推,玉珊猛然回过神来,理了理衣衫鬓角,从容吩咐道:“请她进来吧!”一边说一边忙要亲自迎出去。
谁知还未动身,年氏一边笑着道:“哟,妹妹在屋里做什么呢,大白天的把个丫环赶在外头!”一边推门已走了进来。玉容不及躲避,只得逼着手垂头站在一旁,下意识瞟了一眼年氏鲜亮的裙角和镶着米珠的花盆底鞋,听她对玉珊不酸不凉的话语,心头厌恶不已,想起前事,恨不得上去掀她耳光。
“年姐姐说什么话呢,快请坐吧!百合,还不倒茶来!”玉珊捏着素白绣小花帕子一甩,忙笑着请年氏坐下。
年氏见着玉容,倒是一怔,忍不住在她身上把眼溜了一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向玉珊努嘴笑问:“这位公公面生的很哪!”
照规矩,玉容应该向她屈膝请安说吉祥,只是这事她如论如何做不来,当下只向玉珊微微点头弯腰示意,道:“侧福晋,奴才该回去书房伺候了!”直接忽略掉年氏的存在。
“行了,你快去吧!”玉珊这才知道她是从栖云轩过来的,心中稍安,忙答应着。
谁知年氏却秀眉一挑,媚眼冷横,冷笑道:“原来是书房伺候的,难怪那么大架子,见了本侧福晋也不行礼、也不请安!哼,就是李忠和苏培盛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你又是哪号人物?”
自从玉容走后,胤禛对府中各院女人都是一个样,不好也不坏,因为年羹尧官职越来越大的缘故,他对年氏的赏赐倒比对其他人要多些,因此反而显出年氏最为得宠。年氏多年无所出,眼见弘历聪明过人,越来越得人意,心中十分嫉恨,对小山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十分轻视,所以时不时总要到小山这里炫耀刻薄一番。口头上的便宜,小山根本不放心上,懒得跟她计较,年氏却以为她不敢,心中更得意,反而来得更勤快了!稍有不顺,便要过来发泄一番。
玉容心中火气“腾”的窜上来,强自忍住,垂头咬着舌头道:“奴才腿脚不便,在王爷面前都没行礼,侧福晋您大人大量,别跟奴才计较!”
“哟!我怎么不知道王爷跟前什么时候冒出个这么得势的奴才了?抬起头来让本侧福晋好好瞧瞧生了副什么讨喜的奴才相!”年氏听出她语气中十分明显的傲然硬气,不由也火了,尖锐的声音仿佛指甲划过玻璃刺耳响起。
玉珊也急了,不自觉就挡在玉容面前,向年氏笑道:“姐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让他赶紧走吧,咱们好说说话!”
“他?他是谁?谁是他?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妹妹,我可从来没见过妹妹这么护着一个奴才啊!我又不会吃了他,你紧张什么!”年氏似笑非笑打量着玉珊,脸上充满着暧昧的神气。
玉珊气得绯红了脸,手上紧紧捏着帕子,有些发抖。“他是书房伺候爷的人,姐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啊!”年氏故作恍然大悟拖长了声调,含讥带诮瞥了玉珊一眼,不酸不凉叹道:“妹妹真懂得体谅爷,难怪能飞上枝头呢!还真是的,咱们府上这些姐妹,妹妹这样的出身,还是独一份呢!”说得玉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轻颤。
玉容心中恼极,已在暗暗计较着怎么叫胤禛教训年佳仪一番,她实在不能再听下去,屈膝道:“奴才告退!”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只听得“哎哟“一声,年氏冷不防撞了上去,立刻竖眉喝骂道:“狗奴才,你不长眼睛吗!没规没距的东西,我今天就替王爷教训你,还不给我跪下!”
玉容忍不住轻哼一声,年氏隐隐听见,心头更怒,骂道:“还真是反了天了!”扬手便要打她耳光。
玉容尚未往旁边闪避,玉珊已经疾步上前,伸手一格,牢牢握住年氏的手腕,细细的柳眉一挑,不紧不慢道:“姐姐好大的气性,也不怕失了体面!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王爷身边的人,要教训也该王爷和李公公来,岂是你我能动手的?”
年氏挣扎不得,不由大怒,涨红着脸怒骂道:“呸,我是湖北巡抚的女儿、四川总督的亲妹子,你是什么东西,不知廉耻的小贱丫头,也配跟我称什么‘你我’?放手!我今天非教训她不可!”玉珊这是头一遭和她顶撞,又当着奴才的面,她岂能不怒火攻心,气急败坏!
玉珊丝毫不理会她的咆哮,淡淡道:“你要动手回你的绿品轩去,在我这清梦斋,我不准你动手你就不能动!”
“你……”年氏不敢置信的瞪着玉珊,气得脸色发白,直喘粗气,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变得异常狞狰。
正在僵持着,李忠三步两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进院门忙堆起笑脸高声道:“侧福晋在吗?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了!”玉珊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将手一放,神色自若笑道:“是李公公来了?快请进来吧!”
李忠笑眯眯进屋,见了年氏故作一怔,又忙着请安道吉祥,随即向玉容嗔道:“王爷还说你又跑哪偷懒去了,还不快随我回去!两位主子,奴才先告退了!”
年氏见李忠来了,反而收起性子,向李忠客客气气道:“李公公,这个奴才见了本侧福晋连安也不会请,这是咱们府里的规矩吗?”
李忠心里苦笑,心道这位恨不得扒了您的皮,您还惦记着请安呢!他轻轻咳了一声,眯着眼笑道:“年主子,您别见怪!他是刚选入内书房的,不懂规矩,在爷面前也是这样!年主子,过些日子再叫他给您陪不是吧!奴才得赶紧过去了,王爷还候着呢!”说着行了一礼,暗暗给玉容递了个眼色,不等年氏说话,匆匆退了出去。
年氏气得一口气噎在半路上不上下不下,狠狠剜了玉珊一眼,冷哼一声,跺脚忿忿去了。
不说年氏那里气得脸色发绿,玉容出了清梦斋,忍不住直了直腰,长长舒了口气,低头垂眸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主子,您差点没把奴才吓死了!您说您胆子怎么这么大呐!咱们快走吧,王爷这会在书房发脾气呢……”李忠一边小声苦笑,一边擦着脑门汗珠。
“哼……”玉容使劲瞪了李忠一眼,阴沉的脸上满是怒气。李忠一愣,不知她为何不知道害怕,反而还怨气愤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