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即将到来的继女,钟海棠的心里是不乐意的。她虽然没有明讲,可在他们即将到来的那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话里有话,指桑骂槐了。
端木松倒也无所谓。自己住的这套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大部分的房款是女儿支付的。他对于鲜少见面的外孙也抱着高涨的热情。人到晚年,谁不想儿孙绕膝,举家团圆呢。原配妻子早年失踪,又续弦一妻。除了年纪轻点,好像也没有什么比得上前妻的地方。端木松与钟海棠磕磕绊绊了几十年,原先美貌年轻的妻子双鬓也染上了白霜,苗条纤细的身材因为岁月的辗轮而变得臃肿松弛。他们现在一起走在外面,倒很少人说他们不般配了。
可钟海棠却不这么认为。她仗着比丈夫小十几岁,处处以娇妻自居,更有自大症与公主病。她每每想到这糟老头子的女儿命竟然这样好。与秦然离婚之后还能觅得一律师作为丈夫,而且长相不俗,斯文大方,一点也没有计较端木尘的过去。
”你决定好了没?到底腾出哪间房给我的女儿睡?“
四室二厅的房间,他们俩夫妇早已分房而睡,各占一间。余下一间是他的书房,而这末一间则是她的衣帽间。
”我能决定什么。你让我把衣帽间重新布置成客房,那我怎么办?“她不服气地嚷道。
”明天我新买的床就会送过来了。你再不决定,让工人把床放到哪里去!“端木松俨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早就跟妻子讲好了,也塞给她一万块的零用钱。可是她迟迟不下决心。
‘那……那为什么不占用你的书房呢。你平常就只会在书房里发发呆,听听广播,还能干点什么。“她不满地说道。
“你这是出尔反尔了是吧。我们一早就商量好的,你现在反悔了?”
对于妻子的脾性,他是摸得一清二楚。可这一次不行,女儿偶尔才回来住一次。他总要为她备好的。
“没有,我后悔什么呀。只是人家东西太多,打包都来不及了,你说怎么办啊。”她愁眉苦脸地说道。刚拿到这一万块钱,她可高兴坏了,又有一笔钱可以明正言顺地花了。丈夫每个月那点零用钱哪够她花呀。可是端木尘要回来了,不止她一个人回来,还有两个孩子,对了其中一个还是拖油瓶。
“谁让你平时总是花钱无度,你说说你,每次买回来这一堆东西,光放着又不用,真是钱多烧得慌。好,我把我的书房腾出来,不过你把那一万块也给我还。”
“啊,一万块。这样吧,我把那个首饰柜挪一下,腾出个空间给他们放床行不行?”一听到钱又要还给丈夫,她急忙说道。
“你说你这间房,还有让人下脚的地方吗?”端木松极为不满,骂骂咧咧地走进衣帽间。发现情况真的如妻子所说的那样,除了一长排一长排的货架,还有数不清的鞋子与皮包,都堆在那里。这要是挪出个地方来,还得大费周章。
“我又没骗你。”她用手拨了拨刚染过的头发说道。刚嫁给端木松时就是看他手头宽裕,才不介意两人的岁数差距,也不顾家人的反对,就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可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下去,除了逐渐多起来的衣服首饰与包包之外,她的生活也没有大的起色。有时候朋友月末叫她出去取餐,她都囊中羞涩。
“好,好,我看这一万块给你是打了水漂了,你指不定又瞎花了什么吧。”他看着这一排又一排穿也穿不完,看得眼睛发花的衣服,一肚子的气。他又返回到客厅里,跟着就进了自己的书房。当时看中这套房子的时候就嫌它房间太多了,可现在看看一点也不多。他看着书房,书架只有一个,书桌椅子占的空间并不大,放下为女儿新买的床应该够了。只是以后他想躲避妻子的唠叨就没了地方。不过忍也就忍这几个星期吧。女儿又不是长住下去。
第二天,新买的床到了,就安置在他的书房里。不仅如此,端木松还特意添置了一些玩具放在那里。
”啧啧,平时我问你要多一点钱花,你就说我败家爱花钱什么的。可现在为外孙买起玩具来可一点都不会手软。“她忿忿地说着,随手拿起一个大纸盒,里面装着就是给小满的赛车模型,可以遥控的,要好几百块一部。
“他偶尔来这里,我又不是经常给他买。”他没好气地呛了一句妻子,“如果你也是偶尔回来,我也照样给你买衣服。”
她翻了翻白眼,又拿起一个纸盒,这里面装的是洋娃娃,眼球,头,四肢都能转动,而且一按胸口还会唱英文歌。
“呐,这总不是买给你外孙的吧。为什么对别人的孩子也这么好?”她翻过盒子,看到标签上的价格,不服气地说道。
“那是客人,我能对客人不客气吗?”他示意她放下,不要弄坏盒子。
“你的心总是向着自己的女儿。在你女儿的眼里你是好的,我可是坏的。谁让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呢。”
“谁也没有这么想过,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花了这些钱也没有花到一万块。“他心疼那一万块又被妻子瞎花了。
妻子年纪一年年增长,可这心态却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成熟。这就是老夫少妻的悲哀。
“给别人花都是值得的,唯独给我却是浪费的。”她赌气地补上了他的话。
“我不跟你吵,也不跟你斗气。你去做饭吧,等下他们就来了。”
“那我去叫外卖。”她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我让你去做饭,你为什么要叫外卖。外面吃的东西哪有我们自己做的新鲜,菜我大清早地已经买好了,你去烧就是了。”
“什么?你还让我烧菜,你自己怎么不烧?难道他们来,我得天天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做给他们?这我可受不了。”
他扬了扬手,其中一根手指头缠着一块纱布:“要不是前两天切菜伤到手了,你以为我喜欢让你下厨吗?”
她一看泄了气。前两天她闹着吃竹筒腊肠饭,结果他在做的时候切到手指,还去医院缝了三针。
”你女儿不是做饭一向很在行吗?不如让她来做。“她嘟囔道。
”我女儿一年才来几次,你就让她下厨。依我看啊,你不是她亲娘,所以一点也不体恤她。好吧,以后我们出去吃饭,你就别跟去了。“
对于这个妻子,他实在是失望至极。俩夫妻在生活中难免磕磕绊绊,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可是这个钟海棠好吃懒做,嫁给他时就辞去了工作,一不如她的心意,就做天做地。如果不是他年纪大了,女儿又远嫁,他一定要跟她离婚。
“我就做晚上那顿吧。你也不想我被烟薰黄了脸,被油溅到了手吧。”她心想端木尘两次都嫁得不错,以后油水也不会少了她爹的。如果自己把这老头子惹毛了,万一像上次那样闹着要跟自己离婚。那她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随便你。”到底是年纪大了,与她的斗智斗勇也不像先前那些年有精力了。他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端木尘领着两个孩子出现了。两个孩子都年幼,一个坐在手推车里,一个手上抱着,身旁还立着一只行李箱。
真难为她了。
他心里想着,想去抱外孙,可惜自己的手指受了伤,没办法这样做。
”嗳呀,这是小满吧。长得可真漂亮。“钟海棠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坐在手推车里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满不认识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婆,甚至还有些害怕。他歪了歪嘴角,作势想哭,挣扎着要从钟海棠的怀里下来。
钟海棠自讨没趣,只好把他放在地板上。哪知小满一时没站稳,瞬间就趴在了地板上。这下可好,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哇哇地大哭起来。
”你看看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心疼自己的外孙,生怕把这个柔软的小东西磕了碰了。
不料端木尘发话了:”小满,你自己爬起来,你是男子汉,没有这么娇气。“
奇怪的是,小满一下子止住了哭,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把端木松给看呆了。
“还是小尘教育得好。小孩子摔跤嘛,是很稀松平常的事。”钟海棠说道。当她看到端木尘的手上还抱了一个孩子时,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好漂亮的小女孩,这是你前夫的女儿吧。”
这末一句话,惹得端木松不高兴了。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钟海棠僵了僵脸,没敢再说话。
端木尘把阳阳放了下来。
端木松说道:”来,外公分礼物送给你们。“
两个孩子听懂了他的话,一听有礼物可收,屁颠屁颠地跟他进去了。
这时钟海棠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