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想不到昨天送儿子去幼儿园会闹出那么大的风波来。
明明他全副武装,特意装扮低调,把帽子,口罩,墨镜所有能掩饰自己的工具通通都带上了。不知哪个好事的家长欣喜地问了他一声,是不是秦然。还没等他回答,他的周围就忽喇喇地围上一堆八零后九零后的家长,尤其是那些妈妈们。
她们高声地喧哗,把他围在其中,结果吓哭了闹闹。等到挣脱了人群,把闹闹带到班里的时候,那些家长们又涌了进来,简直是洪水猛兽,以致于他落荒而逃,最终躲在车上仍心有余悸。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人偷拍传上知名论坛,一夜之间跟帖无数,都在讨论他送儿子进幼儿园的事。
一时间他的工作室乱成了一团,他更是被经纪人训斥了一顿。
而另一方面,唐晚晴也看到了新闻,她没想到秦然居然公开了他的家庭,那不是在跟端木尘谈判离婚,而在跟他的太太示好。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那么她的孩子算什么。以前她会为自己成为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而感到惭愧,可现在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却要求他给予自己一个名份。她自己可以委屈一点,但她的孩子不可以成为私生子。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强硬一点,不受端木尘当时怀闹闹时的威胁,说不定如今的她早就成了秦然的太太。
可是他却再次欺骗了自己。他临走前说过会给自己一个交待。她耐心地等候了两天,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她恨不得立刻拎起包去找他见面,大不了鱼死网破算了。可她终究是个没什么魄力的人,性子又软弱,从小到大都是由父母铺路,大学毕业之后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家长,走上了社会,却让她在遇到秦然之后重重地摔了个跟头。
网络上斗大的标题再配上他鬼崇抱着孩子下车的照片,令她控制不住自己,泪溢满眶了。原来他是如此舍不得端木尘,还有那个三岁的孩子。可他为什么要招惹自己?如果不来招惹她,恐怕她早就是程汐澈的太太了。
一想到程汐澈,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她记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收到他的来电了。也许……他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拨了通电话让程汐澈过来。他很快就答应了。
挂断了电话,她想起自己终日呆在家,蓬头垢面的模样,于是强打起精神来去梳化一番。别人怀孕,心宽体胖,而她日渐消瘦,挑了件贴身的洋装,腰身竟然又松了。她化好妆之后,坐在客厅里等他到来。
程汐澈在半个小时之后出现了。
他的脸有一种异乎平常的严肃。她对着他绽开笑颜,露出一排皓齿。她相信程汐澈是不会背叛他,那么带着秦然的孩子嫁给他,不失为一种报复的手段。让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后悔去吧。
这样一想,她就对程汐澈更温柔了。
“你最近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她轻轻地倚着他,嫣红的小嘴微微地翘起。她深信自己撒娇的模样,是他所不能抵挡的。
程汐澈不着痕迹地走向一边,打量着墙上她单人的照片。不可否认的是,唐晚晴是他所有相亲对象里长相最娇美的一个人,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被她吸引住了。接下来所有的好感都是因是她的长相而引起,她温顺平和的性子,让他一度产生了她就是自己最想要理想太太的类型。
“今天我来,是想把我们之间的事解决一下。”
她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以为他正在筹备与自己的婚事,于是笑盈盈地说道:“我也正想找你呢。我们的婚礼不是订在下个月吗?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起来。”
程汐澈望着她那清澈的眼眸。她还是那么柔弱,那么美,可是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却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想取消我们的婚礼,对不起!”
笑容冰冻在她的嘴边,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程汐澈,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自从他们订婚之后,他一直戴着那枚对戒,从未取下。可现在他的手指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戴。
她张了张嘴,可喉咙像被硬块堵住,泪水却无助地掉了下来。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为什么要取消婚姻。她难以启齿,也羞于问出口。她知道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了。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没等她开口,程汐澈已经过去把门打开了。
秦然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在唐晚晴的家里发现了他。
冤家路窄!
秦然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成语。他虽然不想跟端木尘离婚,但因为唐晚晴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特意推掉了几个活动,跑来探望她。
“我该走了!”程汐澈平静的外表底下波澜四起。曾经在他的心中,唐晚晴冰清玉洁,保守传统的就像十九世纪的人一样。原来是他看走了眼。
她一直与秦然有染,而自己差一点就当了接盘侠。
他走过秦然身边的时候,感受到从秦然那里不友善的,浓浓的仇意。
秦然把门关上,看到她脸上泪痕未干,于是殷殷关切地问道:“他惹你生气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重新蓄满了眼泪。这个始作俑者还好意思说别人!她咬得嘴唇都快破了,怨愤地说道:“你干嘛还过来!”
“我不是担心你嘛。”秦然是特意过来慰抚她的。
“我不需要你的担心,你回去吧。以后我这里也不要来了。”她虽然努力地控制自己,但失血的嘴唇仍颤抖不已。他放不下他的妻子,孩子。好,她成全他,从今以后她不要再让他插手自己的事。
“你别这样。”他看着她乌黑的,海潮般的长发,她背对着自己而立,他伸出的手想要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因为他,才伤害了两个女人,因为他,连累到这么多人。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他从一个主动者变成了被动者。这两天,他三面夹攻,刚刚才从经纪人那里跑过来,而这里的氛围也让他感到压抑。
“我还是关心你的,否则我不会来看你。”伸出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一样,悻悻地又缩了回来。他舐了舐干涩的嘴唇,无奈地说。
“我不用你那廉价的关心!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已婚已育了,那我算得了什么!小三?还是狐狸精!”她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嫌恶心的情绪,泪水簌簌而下。
“你别激动,你现在有了身孕,当心动了胎气。”他见她又哭又喊,不能控制自己,吓得阵阵遑遽地说道。当初端木尘怀跳跳的时候,就动了胎气,后来住院保胎了一个月才好转。他虽然不是很想要唐晚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想因为自己而令她小产。
“这个孩子来得正不是时候!”她攥紧了拳头,本来在他的面前示威,捶打自己的肚子,可终究舍不得,只得作罢。“我真后悔遇到你!”
“你别这样,我又没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现在她的家人来了,一时半会我又怎么能提离婚!”他觉得真伤脑筋。因为追求一个未了的心愿,现在却捅出这么大的麻烦。如果光阴能够重来的话,他一定会谨慎处理,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现在秦然说什么在唐晚晴的眼里都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这么注重名誉和事业,又怎么会轻易地将自己的私生活在大众的眼皮底下曝光出来。说不定他是故意这么做,目的是让端木尘看到他的诚意,以此来挽回婚姻。
一想到这里她肝肠寸断。为了他,她的工作现在也进行得乱七八糟,三天两头请假惹得同事,上司都对她怨声载道,恐怕离辞退也不远了。不仅如此,她的感情生活也一塌糊涂,程汐澈正式向她取消婚约。这消息她还不知道怎么对自己的父母说。
她看到窗帘摇曳中的阳台,也许她从这里跳下去,可以一了百了了。秦然也不用为解决她的事而头痛了,而她的孩子也可以选择另一个人生。
“晚晴,你去哪里?”他见她目光呆滞,睫毛上的泪珠映着灯光闪烁。她一步一步地拨开窗帘走向阳台。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恍然的情绪往下看。为什么她们家只在二楼而已,从这里摔下去会死吗?底下是一片绿色的灌木。她想即使不死的话,肚子里的孩子也肯定没命了。
“晚晴,你想干嘛?”他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忘情地走上前来。
“你别过来,你过来的话我就立刻跳下去。”她抓着阳台的边沿,脸色惨白地对他说。她有恐高症,平时从高往低处多看一眼,也会头晕眼花。可现在她顾不了这么多了,既然这个男人骗了她一次又一次,而程汐澈也不要她了。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