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安歌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越说,她越生气,到时候如果犯病就糟了。
“秦然啊秦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做我的儿子。我跟你爸都是清白之人,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我真怀疑当年我生下你的时候,是不是被护士搞错了。”
安歌捶胸顿足,本来她想借此机会挽回儿媳妇,可是刚才端木尘走的时候,神情是很不悦的。小三还跑到家里来要人,这实在是太不像话。
“妈,我跟她早就分手了,是她一直缠着不肯放过我而已。”他急着为自己辩解,同时又看到安歌的脸色感到很不安。
“分手?从离婚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到现在才分手吗?我听小尘说那个女人都怀过你的孩子了。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到底要对不起多少个人才肯罢休!”
他见安歌捂着胸口皱着眉头的模样,连忙说道:“妈,我知道错了。你是不是心脏又疼了啊,我去帮你拿药好不好?”
“我没有你这种儿子!”安歌推开儿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她刚站起来,就觉得胸口像被绳子勒住了一样。
他趱步地往外走,临走前将手上的手机扔在了床上。
安歌重新又坐到了床上,感到那阵透不过气的胸痛好像减轻了不少。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她一看是儿子的手机,见他还没有回来,于是帮他接了起来。
“秦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把我丢在电影院里,自己却逃走了。你是不是人啊!秦然,你快来接我!”
急促而又不安的吼叫声传入安歌的耳朵里,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刚刚才慢慢减缓的胸痛又卷土而来,安歌揪着前衣襟,恍惚地问了一句。
“啊,是伯母吗?我是唐晚晴……”
当安歌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她后着胸口,咚地晕倒在床上。
秦然替她拿了药走了进来,看到安歌面无人色地倒在床上,吓得急忙叫了救护车。
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唐晚晴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不要再打过来了!”他已经了解到安歌心脏病突发之前是因为接到了她的电话,才大受刺激。
他挂了电话,看到一旁端坐着的秦仲康,不发一语地走过去在父亲的身边坐了下来。
“爸,对不起!”
秦仲康原本双手扶着脑袋,听到儿子道歉的话语,不由得放下了两只手,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妈因为你离婚的事,身体变得很差。你怎么就不能让大人省心点呢。”
他无言以对。
秦仲康是名符其实的慈父,他从来都舍不得打骂孩子,小的时候秦然犯了错,安歌要去处罚他。秦仲康还拦着不肯,为他求情。
秦仲康望了一眼手术室外的灯,再看看已经长大成人,跟自己一样做了父亲的儿子,想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迟迟没有结束。秦然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了,也越来越紧张了。从小到大,他没有见过安歌这样。在他的记忆里,安歌一直个充满活力,严厉的母亲,她好像鲜少生病,即使生病了也都能硬撑的那种坚强的人。他开始在长长的,深幽的走廊上踱步。
走廊上响起他缓慢拖沓的脚步声,走到一步,他停了下来,再一抬头,手术室上的灯还亮着,似乎在催促他做些什么事。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响起端木尘充满睡意的口吻。
“是我,我妈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你能来看她一下吗?”
挂了手机,她睡意全无。程汐澈看到她愣愣地坐在床上,也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要赶去医院。”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心口因为秦然的话而堵着一块巨石。明明上午见到安歌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功夫就进了抢救室。
“去看谁?”程汐澈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注视着她惨淡的脸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蔓延开来。
“是秦然的母亲,上午我去他家吃饭,现在她心脏病发进了医院。”她一口气说完,拉开了衣柜的门。
“我送你去!”程汐澈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自己开车去吧。”她穿了一件t恤与牛仔裤,想了想又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薄外套穿上。
“没事,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程汐澈的语气很是坚决与果断。
他驾车把她带到了医院门口。
“你自己进去吧。”他用温柔的口气说道,并在她宽阔晶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你不进去吗?”她露出意外的眼神,一只手还握着他的胳膊。
“我不去了,这种场合我进去不合适,你小心点。”程汐澈望着那张秀美的脸,美得平和,美得让人挪不开目。
她感激地说不出话来。程汐澈比任何人都懂她的心思。
她踏上台阶穿过那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她从来没有见过秦仲康抽烟,此时的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瘦削见骨的手指缝里夹杂着一支烟,烟灰长长的凝聚在一起。
“爸!”她喊了他一声。
秦仲康手指一抖,那烟灰就落在了地上。他扬起下巴,双眼通红地望着她:“小尘,你来了。”
“小尘!”秦然沙着喉咙疾步地朝她走了过来。“怎么快就到了?”
“他送我来的。”她并不避嫌地看了看他。他的眼睛与秦仲康一样布满了红血丝,下巴长出了密密的,短短的青茬。
他当然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他只有把深深的嫉妒埋在心底。
她与秦仲康坐在一起,而秦然则站在他们的对面。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刀的大夫走出来,简单地向他们交待了一下病情。安歌心脏病复发,情况非常危急,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转入icu病房观察。
他们几个人只能通过隔离室的玻璃墙看望安歌。
安歌仍然昏迷,身边围绕着许多仪器,那些粗粗细细的管子插在她身体的部位。
她看着眼眶湿润了,再一看她的公公,也揩着眼睛。
“秦然,你送小尘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秦仲康的嗓子半哑了。
“爸,我先送她回去,然后再来接你。由我留下看着妈就行了。”他自告奋勇道。
“不用了,你们回去!”秦仲康很是坚持。
他们两人只得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她并不愿意坐上他的车。
“这里不好打车,还是由我送你吧。”
在他一再的坚持之下,她还是上了他的车。
一开始车内的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
“我对不起我妈!”忽然间他闷闷地迸出了一句话。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了。”她用眼角瞟他,意味深长。
“如果有办法改变,我希望一切都能重新来过。”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眼睛红红的,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我跟唐晚晴已经分手了,可我妈她不相信,结果就弄成这样。”
“妈是个坚强的人,我想她一定会度过难关。”她在手术病房门口已经在心里暗暗为安歌祈祷。婆婆一向很疼爱自己,她也不希望安歌有事。至于秦然的私生活如何,那就由着他去了。
“你相信吗?”他突然侧过脸来问她。
“我相不相信有那么重要吗?”她反问他,嘴角上扬,并不是那种善意的。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眼眸。在他们拍拖时结婚初期的时候,她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底的那簇柔光是挡也挡不住的。可是他现在看她的眼睛,他看不到有什么特殊的含意来。他知道端木尘要回到自己的身边,那是一种飘渺无望的期待,也许他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了。可他还是不死心,端木尘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们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彼此心心相印。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了她。
“对不起。”他揉了揉倦涩的眼睛,干巴巴地说道。
她却仿佛像没听见。
“你赶紧结婚吧。说不定妈的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那一句对不起浸入了她的心湖里,却引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因她的话而咳了起来。
结婚?他跟谁去结啊。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难道一辈子拍散拖吗?与女人纠缠不休,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天知道她有多恨这个男人,可是偶尔也有心软的时候,谁让他占据了自己整个青春年华呢。
秦然的事业已经一蹶不振,也许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自己带出来的后清瀚已经占了上风,她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深入地打压这个男人。
“我没有合适的对象。”他凄苦地一笑,对上她那对明亮清澈的眸子,她的双手纤细白皙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原本他是可以去享受握住她的双手,或者揽她于怀,这些都是曾经他的权利。
可现在他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