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书房内,方立谨堵住了脸色阴沉、要往外走去的方立诚。
他正色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方立诚侧过了头去,攥紧了拳道:“去见锦言……若她是被逼的,我不会看着她受委屈!”
那许君彦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安国公府里不被看重的庶出少爷……
甚至他连个生母都没有!
难道要锦言嫁入安国公府受屈辱?
自己决不能眼睁睁地见她受丝毫的委屈!
方立谨望着他半晌,这才笑了起来,“大哥……你倒是说说呢……你能如何?就算是锦言她被逼着同他人定了亲,你能如何?你到现在还要骗自己?”
说着他上前一步,俊脸上的笑意不减,“你是方家的嫡孙,是定远侯世子,大哥……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正室夫人该是个身份如何贵重的高门贵女?锦言……你不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地迎她入府,难道大哥是想纳了她,以享齐人之福?”
话音未落,方立诚的拳头已然是挥向了他的脸颊。
方立谨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他悠悠说道:“锦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小女子了……大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还是你一心只想着活在过去?永远被她依靠着?”
方立诚的拳头停在了他的眼前。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别说了。”
方立谨却没有丝毫的收敛,他仍是那副语调。
“大哥,你既然承担了方家的责任,就再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了,我劝你今日不要出门,辉国公夫人今日会携小郡主上门,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不会不明白吧?”
辉国公夫人同李氏是自小的手帕交,而这康金音更是因着辉国公的功绩而被加封为郡主。
虽说辉国公已经退出了朝政的风风雨雨,可一呼百应的影响力还是在的。
若是同康家联姻,这也是给方家加了重保障。
此刻的方立谨倒是有些同情方立诚身上牢牢套着的方家嫡长孙这个身份了。
方立诚听了这话后蓦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我只心悦于锦言!”
方立谨无声地承受着他手里不断加重的力气。
他脸上不见丝毫的窘态,直视着方立诚道:“大哥最好能够清醒些!锦言如今已经同镇国侯定了亲,而大哥自己……也该定亲了。”
门外却是传来“咣当”一声。
方立诚忙松开了手,转过头却看到外头站着的是李茜云。
她脚下一片狼藉,砸落在地的托盘旁满是杯盏的碎片。
方立谨皱了皱眉,那两盅莲子汤泼洒了一地,甚至染上了李茜云身上的浅紫色的裙裾。
李茜云满嘴的苦涩,她颞颥着唇,“我是来送……”
方立谨回头看了眼方立诚,“还望大哥三思而后行,二弟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走到了李茜云的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了。
方立谨走得极快,李茜云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跟在后头。
“你疯了不成?快放手!放手啊!”
李茜云用尽了力气狠狠地甩开了方立谨的手,她瞪了他一眼,回身便要往方才的书房走去。
方立谨兀自揉了
揉自己的手腕,沉声道:“你最好考虑清楚了,此刻你要去和他说什么。”
李茜云顿时便停住了步子,双肩微微有些颤动。
方立谨望着一旁的一丛竹子,他低低地不知骂了句什么,随之狠狠地揪下了一把竹叶。
“一个有了婚约的女子去向大伯表心迹吗?这出戏倒是定会精彩万分的……李茜云……你是不是没办法清醒了?”
他将手里的一把竹叶随手扬在了一旁,随后快步走到了李茜云的身后。
他重重地将李茜云的身子扳了过来,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
“你想去说什么?是说你要退亲……还是让我大哥去上门提亲?你以为……方家的嫡长孙能被容忍这样一桩婚事?”
李茜云瞪大了眼睛望着让她觉得陌生的方立谨。
随后她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双手狠狠地攥着方立谨的衣襟。
眼里的泪意止不住地在喧嚣、在肆意。
方立谨望着她掉泪,脸色愈加深沉。
“李大小姐……醒醒吧……嗯?醒醒吧……”
说到最后,已然是几不可闻的声响,像是叹息……
李茜云却是紧紧咬着唇,死死地瞪着方立谨。
望着她快要溢出血丝的嘴角,方立谨的眸子里染上了怒气。
他对她低吼道:“松口!”
见她不予理会,方立谨狠狠地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逼迫着李茜云张开了嘴。
“我大哥心里的人从来就不是你,要定亲的也不会是你,李茜云,你若是想不得善终,就尽管去找他……反正,我也不会在乎自己这名声能被你毁成什么样……”
说完他放开了紧紧捏着她下巴的手。
随着方立谨松开了手,李茜云却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无声地呐喊着。
可笑!自己当真是可笑……
可自己却又的确是无话可说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到如此的地步!
自己怎么能甘心!
对着一旁追来的战战兢兢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两个……伺候你们小姐去芳华斋梳洗。”
说着方立谨望了眼仍是跌坐在地上的李茜云便扬长而去了。
一旁李茜云的两个贴身丫鬟吓得还在不住地颤抖。
而此时的将军府却是已经来了贵客。
李氏带着丫鬟婆子一直迎到了马车停下的二重垂花门。
马车上下来的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美艳的贵妇人和一位娇俏动人的女子下了车。
李氏上前一步,笑道:“这是……金音吧?都已经这么大了……这可真是过得快哟。”
那贵妇人披了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将自己裹的严实,只有发间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金簪彰显着她身份的贵重。
她望了眼一旁的女子,嗔笑道:“金音,还不快见过你李婶婶,怎的又忘了礼数?”
那女子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里头露出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上头绣着秀雅的兰花。
下面系着逶迤拖地黄色古纹云形千水裙,云髻峨峨,梳了流云髻,戴着一支金累
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鸭蛋脸面让人观之可亲,眼神又透着顾盼生辉。
她对那贵妇人撇了撇嘴,这才上前一步,对着李氏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金音见过李婶婶。”
李氏见状,对那康夫人嗔怪道:“你也忒见外了些,金音如今都被封为郡主了,还同我行什么礼?”
康夫人掩嘴一笑,“你可别惯坏了她,她可是被她父亲宠得无法无天了,我都降不住她的。”
金音忙笑着上前一步道:“李婶婶,上回见您还是五年前呢,金音如今还想着您这儿的糖蒸酥酪和梅花香饼儿呢。”
“好好好,今儿就在婶婶这儿好好洗一洗这一路的风尘。”
李氏拉过金音的手,笑得越发慈爱。
而此时的端王府里,周承瑞皱着眉头对眼前的景容道:“你是说辉国公夫人带着小郡主来了洛阳?”
景容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已经往宫里递了帖子,明日说是要拜见太后。”
周承瑞垂眸沉思了片刻,“辉国公如今已经袖手朝政了,怎的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景容摇了摇头,“太妃娘娘的意思是按兵不动,瞧瞧这康夫人是要如何?”
周承瑞抬眸道:“康夫人同小郡主在何处落脚了?”
景容回道:“帖子是从方将军府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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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周承瑞皱眉不语了。
景容道:“王爷您多虑了吧,这康夫人同方夫人是多年的手帕交,这来了洛阳,住在将军府是合情合理之事。”
周承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景容想到了李太妃要转告的一句话,踌躇了片刻,开口道:“王爷……太妃娘娘让奴婢转告您,您的亲事恐怕要另作打算了……”
倏地周承瑞的眼里寒光一闪,“为何?”
“江大小姐……已经同镇国侯定了亲。”
啪的一声。
周承瑞手边的烟雨青瓷茶盏已然是碎做了一堆废瓷片。
茶叶随着浅绿色的茶水在地砖上流淌。
“你说什么?!”
景容惊得后退了一步。
“王爷,奴婢不敢欺瞒您。”
周承瑞起身后,半眯着那双染了薄怒的桃花眼。
“怎的洛阳城没有一丁半点的消息?”
景容怔了片刻后回道:“您忘了……江大小姐还在孝期,即便是定亲也是一切从简,并不曾宣扬。”
她转瞬又道:“太妃娘娘说了,会为王爷挑一门更好的亲事,王爷您不必烦忧此事。”
周承瑞垂眸,“你退下吧。”
景容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能撑得住这股让她心生寒意的压迫感。
她行了一礼后便快步离开了花厅。
随后,周承瑞的脸色却愈加难看。
她竟然已经订了亲?!
她那样令人惊艳却清冷绝尘的人……
除了自己,还有谁配得上她?!
许君彦?
那个借着皇恩就认为自己不可一世的镇国侯?!
可笑!
那双多情柔和的桃花眼里,此刻蓄满了阴沉。
许君彦,我倒要瞧瞧你有没有这个好福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