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走到一出岔口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这左边儿不该是这样的啊……
罢了,既然不是左边儿,那似乎就应该是右边儿了。
他迟疑了片刻后便赶着车子往右手边去了。
江锦言坐在颠簸不平的马车里微微蹙起了眉头,程哥儿也不知怎的哭闹起来,怎么哄也哄不住。
一阵声响后,突然马车倏地停了下来,江锦言一把护住要往前摔去的小锦程,而后胳膊却撞到了车身。
“小姐,你没事吧?!”雨墨和雪砚都惊呼起来。
江锦言忍着痛摇了摇头,对外头问道:“怎么了?”
外头却没了动静。
江锦言的心顿时猛地一沉。
车里只有小锦程的哭声一声一声地划破寂静。
她低声道:“你们守着小少爷。”
说着她伸手拔下了发间一支较为尖利的发簪往车帘移去了。
雪砚伸手拉住了江锦言的衣袖,满目惊恐地望着车帘另一边的缝隙处。
那里隐约看得见车帘外一只拿着匕首的手试探地伸向了车帘,那匕首上的血珠还在往下落!
雪砚猛的送来拉着江锦言袖子的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锦言眸子一暗,屏住了呼吸,闪身在车帘的另一端,右手的手掌因紧紧握着那发簪而痛的厉害。
发簪上的镂花纹路深深地嵌进了她细嫩的掌心。
没想到来宝华寺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来不及细想,突然那握着匕首的手似乎是急了,直直伸了进来!
江锦言忽的掀开另一头的车帘,将发簪已锐不可当的动作刺向了那人的咽喉处。
那人的脸上蒙着黑布,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他完全没料到这里头坐着的弱女子也有还手的能力!
可这觉悟实在是太晚,他只剩下瞪大了眼睛的力气,亲眼瞧着那尖锐的发簪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那喷出的血溅了江锦言一身,月白色的千水裙上顿时嫣红一片,异常妖冶。
江锦言又加重了几分手劲儿横着割了下去,直到见他拿着匕首的手软了下去,这才松开握着发簪的手,反手又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
那男人瞪大了眼睛,脖子上还插着发簪便倒了下去。
江锦言瞥了眼倒在马上的小厮,皱了皱眉后刚要掀开车帘进车厢,顿觉脖子上一片冰冷。
那凉意彻骨,直达心底。
是刀剑的寒气!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小姐!竟然能仅凭一根发簪就杀了我一个得力的手下!”
带了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锦言重重吸了口气,看来这人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这么想来,恐怕那挡路的大树也是为了能堵住自己吧……
还真是花了大心思,看来不是一般的拦路打劫了。
“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江锦言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让身后的男人恼羞成怒,他快速地伸出手猛地夺过了那匕首。
随后那男人冷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人道:“把这车厢里所有的人都捆起来!”
江锦言倏地想到了后头的马车!
她冷道:“还有的人呢?也在你们手里?”
那男人冷哼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问我这些个没用的事?”
他暗自呸了一口。
真是晦气,没想到长得这么娇滴滴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徒手杀了自己一个握着匕首的手下!
后面一群黑衣人听了他的吩咐后连忙围住
了马车。
雪砚和雨墨紧紧护着小锦程,却被人一把拖了出来。
“这两个丫鬟捆在一起,这个孩子东家没提……扔在车厢里就是了!”
几个黑衣人几下便扯开了雨墨,随后便要去夺雪砚怀里的小锦程,雪砚躬***子死死抱住了小锦程不松手。
一个黑衣人恼了,用手对着雪砚的脖子便是狠狠一劈,雪砚这才倒在了地上。
这几个人将雨墨和雪砚捆了起来,又将她二人的嘴里塞上布条,这才绑在了车辕上。
“头,接下来怎么办?”
为首的男人放下了横在江锦言脖子上的剑,冷冷道:“把她的手捆起来。”
一个黑衣人连忙将江锦言的手用绳子捆了起来。
“带走吧。”
江锦言听着车厢里小锦程不停的哭声,脸上极尽冰霜之色。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许是江锦言这话太过冰冷,为首的男人直直地看了她一眼。
“你已经杀了我一个手下,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凭你这样貌,我也早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说着他重重地捏了她的下巴。
江锦言躲避不开却紧紧咬牙没有呼痛。
“倒是个嘴硬的。”这男人重重推了她一把。
江锦言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莫非,你就是要抓了我戏弄不成?!”
她眼里的冰冷让那男人身后的几个手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就是东家口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娇滴滴的大小姐?!
天知道那么美的一个女子,那眼神……怎么像是有股煞气!
凉风吹过,想到此刻还倒在地上没了声响的同伴,那几个黑衣人都打了个哆嗦……
“你们是听不到?将她带走!”说着他对身后的几个手下吼道。
那几个手下这才皱着眉走到江锦言的身边,见她双手被捆在身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谁知道这个女人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蛇蝎美人,蛇蝎美人,还真是越美的人,越是蛇蝎心肠!
此时的江锦言面上似乎是服了软,默不作声。
但却在心里暗暗忖度着,现如今天色已经隐隐快要黑了。
她皱了皱眉,看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另一辆马车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了。
宝华山白日都人烟稀少,更别说快要入夜的时候了!
若是父亲发现此事再赶来,恐怕自己说不定已经不在宝华山。
看这群人出手狠厉,恐怕是不达目的可以杀人灭口的。
自己落到他们的手里,大概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被几个黑衣人用刀子逼着往前继续走着,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如何脱困。
夜色又浓了一分,小锦程的哭声时高时低,慢慢淹没在树叶沙沙的声响中。
万幸,他们没有动程哥儿。
江锦言好歹是松了口气,感受着耳边的风声。
山风越来越大了。
这似乎是往下行走,趁着几棵树的间隙之中透着光亮,江锦言连忙瞥了过去。
那一排榆树后面便是个山坡,下方还隐隐有光亮……
再往前便瞧不见了……
江锦言算了算那山坡的长度,只要自己能寻个空荡,大概是能脱困的……
又走了少许时候,天色更暗,小锦程的哭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偶尔不知名的鸟叫。
寒林栖鸦,秋意袭人。
江锦言的脸色极为阴沉,脚下的蜀锦绣鞋已经丢了
一只,洁白的棱袜挡不住沙石的尖利,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江锦言瞧着前头的榆树间有个空隙,下面便是一条山坡,还算平坦。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见到斜前方竖着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加重了力气,抬脚狠狠地撞了上去。
“哎哟……”她惨白着脸倒在了地上。
这几个黑衣人见了都慌了手脚。
到底是个美貌不凡的女子,又是如此虚弱地躺在地上,见她脸色惨白似乎不是装的。
“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棱袜。
一个黑衣人伸手要碰,江锦言冷冷道:“不许碰!”
她挣扎着便往一旁的榆树爬去,冷冷道:“我走不了了,去告诉你们的头。”
她看得出,他们现在的目的是要将自己带去交给什么人。
这几个黑衣人见她似乎是想靠在树上,也就没有再细看。
反正这女子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子罢了,难不成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怎么办?”
“还是回去告诉头吧!”
“可东家那里已经在等了……”
“那……”
……
江锦言白着脸慢慢往两颗榆树之间移动,腿上的伤口疼的麻木了,反倒只感受得到极快的心跳声。
她摸了摸胸口挂着的白玉环。
母亲,您会护着女儿的吧?
她闭了眼,重重地反手推了那树一把,身子便往山坡倒去了……
确定了江锦言还未回府后,许君彦带着几路朱雀大营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宝华山。
黑黝黝的山上,除了不断晃动的树影,只有风声和鸟叫。
赶到了被大树挡住了去路的地方,许君彦微眯了眸子,看向了一旁的小路。
“搜山!”
几路人立刻点上了火把从几个不同的方向或往小路、或往山上、或往山下散开而去了。
许君彦骑着马快速从另一条路往山下去了。
直到不能行马的地方他才翻身下了马,握着剑疾步行走着。
若是要将她带走,就得必经这条路。
可时间越久,他心里那股冷意就越浓,甚至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镇静和理智。
不知何时,连他脸上惯有的风轻云淡之色也荡然无存。
他压抑住心头的盛怒。
这么一座宝华山,那丫头又会身在何处?!有没有被伤到?!
他眸子里的狠厉之色愈浓。
忽的山林间多了道声响,不似风声。
他却听得真切,疾步往那声响处而去了。
微弱的光线下,一道不知是白还是红的身影从山坡上快速地滚了下来!
那一身素白的身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认错。
是她!
许君彦来不及细想,扔下剑便快步奔向那不断滚下的身影,飞身扑了上去护住了怀里的人儿,替她挡住了地上的沙石。
片刻后二人便停在了平坦处。
万幸的是那山坡实在算得上的平坦,那小人儿除了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外就只有一些擦伤。
“锦程……”
身上的人儿闭着眼,口里喃喃地声响几近微弱。
许君彦起身将她横抱在手中,一向握剑稳如泰山的他,此刻也止不住颤意了。
“来人!”许君彦的声音里多了慌乱,那些久跟了他的将士也被震住了。
“剩下的人继续搜山,除了宝华寺的人,一个外人也不要放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