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求你。”神色一凝,唯墨吁了口气。她按捺下心头的波动,尽量平静地开了口,“我恳请王爷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该死而迁怒于我尚国的亲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请王爷施恩放过我的亲人们。”
“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你以为你有资格求我?”残酷的笑扬起,郝连成轻蔑地打量着眼前消瘦的容颜。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对不起,我也知道我现在说这样的话是那么的令王爷感到可笑。可是……可是……”从那熟悉而陌生的深瞳里,她看到的是愈发燃起的愤恨不耻。眼睫烁烁扑动,她毫无血色的唇微颤了颤。展转思虑了良久,她到底该不该……稳下窜乱的呼吸,唯墨终是惴惴不安地开了口,“郝连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她到底是想要告诉他的……
孩子……
身子一僵,郝连成强行压过沸腾的血气,凝眉冷哼出声:“楚唯墨,你此举与当年的顾欣儿有什么区别?”
“就当真这么恨我么?”一时寒意袭身,郝连成竟然把她和顾欣儿相提并论。
“哈哈——恨你,恐怕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吧。你,真的确定这孩子是本王的骨血?”郝连成无情地笑着,带着冰锋的话语同时也灼痛了他的五脏六腑。
她不奢望郝连成会原谅她,却未曾想过他竟然怀疑她的清白。这一刻,彻骨的冰冷噬入全身,脑子仿佛在一阵轰鸣后空白一片。
郝连成,你混蛋!
“……是啊,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这样,好吧……我输了。”讽刺地笑容扩大,唯墨背身的片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奈何莹然的泪水已是不争气地淌湿了双颊。
“说完了?”
“走了。”
……
……
“咦,飞高咯。”
远处,隐隐传来孩童的欢笑声。
倚靠在树下,唯墨不觉放下手中的书卷扫望四周。
她没听错,奶声奶气的,是个孩子的声音。怪了,成王府的花园内怎么会有孩童呢…
…
“嚇……”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唯墨轻呼出声。低眉处,一个五彩斑斓的羽毛滚球落于她身侧的草地上。
好险没砸到她……
不觉启唇一笑,唯墨探身拾起把它玩在手心。
做工倒是别致,她小的时候也喜欢玩这东西的……
“夫人吉祥,滚球还我吧。”迎声仰目,见树丛后闪出一个始龀之年的孩童。一身小小的段青色锦袍,玉带束身,他墨色的胎发盘竖而起。
这孩子该是某位王宫大员的爱子吧……
不过她可是从未见过哪位王宫大员来成王府议事还带着孩子的。难得这孩子一点也不认生,胖嘟嘟的小手朝她一伸,孩子纯纯地笑了。
潋滟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光泽,她从不喜欢和孩童玩闹,可眼下不知怎么的,却突起了这么个兴致。“小孩儿,你叫我什么啊?”
没料到唯墨会这样反问他,孩子当场愣住了。小眼睛眨了眨,他低声应道:“……夫人。”
“不能叫夫人,你要叫我小姐知道吗?来吧,再说一次。说好了,我还你滚球。”
“……”
那孩子立在原地,无措地看着唯墨,圆圆的脸蛋逐渐涨得通红。
真是,她没事儿跟个孩子闹腾个什么。现在后悔了,可又不想就这么算了……“你不说,我可不还你咯。”粉唇一弯,唯墨唯墨装似一脸认真的样子,半哄半诱着。
“可是,你明明梳着夫人的发髻嘛。”孩子撅起红唇怔怔望了唯墨一眼,眼光随即转落在她手心里上下抛动的滚球上。
唯墨没料到孩子有这么一说,一时间心下空荡荡的。
眸光拢聚,透过前方清清的水影,她看到了一张愈见成熟的面容。简单挽成的卿云髻上,只别了她最常戴着的玉簪子。
失落上心。
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是夫人了……
“好了,我还给你,玩闹去吧……”唯墨娇俏一笑,笑得甚柔。
孩子听着一时乐了,接过那滚球的同时,一老宫女突然匆匆过了来。
“小世子,原来你跑到这儿了,可让嬷嬷我好找哟。”
老宫女见状,也只当唯墨是成王府中的某位美人,赶紧原地福身道,“老奴见过夫人。”
“嬷嬷免礼。敢问,这位是?”
“是安国侯府的小世子。”
她懂了。
柯桥还有个哥哥,也是位名震一时的将军。可惜留祁大战中伤了腿脚,如今在渠州助其父掌管文职。
这孩子定是柯桥的亲侄子了。
“小世子,听话。别再乱跑了。你这金玉之身,嬷嬷我可担待不起哪。”老嬷嬷拍拍孩子身上的尘土,苦口婆心地劝慰开来。
“我没乱跑的,我是随成王舅舅过来玩的。”
“成王爷?”
他人在……
“成王舅舅在那儿。”孩子朝建于高势处的亭子一指,笑嘻嘻地道着。
“老奴最该万死,老奴见过成王爷。”
郝连成竟然在她后边……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岂不是全被他闻见了……
绕过树丛,亭中人已是过了来。
“嬷嬷起来吧。”
声音过耳,唯墨内心便乱开了。原地向郝连成福了福身,视线相交时,发现见他只是淡瞥了她一眼,毫无表情。
“为什么要叫她小姐呢?”孩子几步上前够住郝连成的袖子,大惑不解地发问起来。
不想得孩子会有这一反应,唯墨樱唇微张,神色难掩突起的慌乱。
虽说童言无忌,可眼下这境况也着实尴尬非常。像被当场逮着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唯墨胸口一紧,竟大感上不来气了。
“随嬷嬷去找姑姑吧,待会见不到你她会担心的。”郝连成俯下身子,轻捏过孩子粉嫩嫩的脸蛋,语气极为轻和。
“我走了,成王舅舅下次还得陪我玩哦。”
“一定。”
“老奴这就带小世子回去。”大大的行了一宫礼,老嬷嬷几步过来领过孩子。
……
他也走了。
视线从湖上桥廊收回。
唯墨只手附上心口,慢慢地调整过呼吸。
不是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受影响的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