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3年12月25日,无论是宫廷,还是平民家宅,无论是享有特权的贵族,还是贫穷的民众,全充满着节日气氛,全都在欢度圣诞节,然而,瓦尔塔河东岸的俄罗斯军营是一点节日气氛也没有,军营中的士兵也是一点过节的喜庆也没有。
前一日夜晚,俄罗斯军队趁着平安夜展开突袭。他们踩着瓦尔塔河河面上的积冰轻松过了河,前锋未几便利用登城绳索攀上了城墙,可是,普鲁士人在平安夜依旧忠于职守。俄罗斯前锋登上城墙之时便被普鲁士守军发觉,接着,守军边发出警报边展开反制。俄罗斯登城的先锋数量有些,未过多久就全军覆没,城下的俄军试图营救,反因为缺乏重武器而束手无策。最后,普鲁士守军用上了老策略,先炮轰冰面,再坚守不出。天明,留在城外的不是千余名俄军士兵,而是千余具冻得发硬的俄军士兵尸体。
上百个军鼓手和小号手聚集在军营门口,他们庄重地奏出军歌曲调。平板马车一车车地来往于军营和河岸间,它们去时空无一物,归来时装满了东西并覆盖上了白布。嘹亮的军歌中,士兵聚集在道路两侧,目光绝望地望着过往的马车。不少人掩面哭泣,更多人神情麻木,还有人不断划着十字祈祷。
鲁缅采夫与尼古拉?萨尔特科夫走出营帐,他们见到此状不禁惋惜地长叹一声。
鲁缅采夫深吸了口气,侧目吩咐道:“让各团各营的指挥官将他们的人带回去,这是命令。”
一旁的副官遵命而行。
尼古拉?萨尔特科夫轻声叹道:“真是悲壮!只有少数是在战斗中丧命,大多数都被严寒击败。”
“我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这个。”鲁缅采夫暗暗捏紧着拳头说道,“普鲁士人主动归还冻死士兵的尸体,从结果上来看,他们成功地利用死人扰乱了我军的军心。”
“不,元帅阁下。”尼古拉?萨尔特科夫摇头道,“我军的军心士气早就损耗殆尽了,即使普鲁士人没有这么做,士兵也不愿再打了。”
鲁缅采夫无奈地点了点头。
尼古拉?萨尔特科夫问道:“元帅阁下,我不明白谨慎的您为什么要在昨夜组织一场根本不可能成功的突袭?”
鲁缅采夫咬了咬嘴唇,答道:“你不在的那几日,我接到了圣彼得堡发来的密令。女皇陛下命令我在过年前攻下波兹南。过年之前,只有平安夜是最佳时机。”
尼古拉?萨尔特科夫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发出命令的恐怕不是女皇陛下,而是女皇陛下身边的人。我前几日在华沙听说波将金已经成了元帅,他现在真正成了隐形的军队最高指挥官。”
鲁缅采夫闻听此言突觉头晕目眩,脚底一滑瘫坐了下来。
“元帅阁下!”尼古拉?萨尔特科夫与身边人急忙扶住鲁缅采夫,众人抬着他进入了营帐。
乐队在巴黎圣母院主殿中奏响圣歌曲调,唱诗班在固定位置吟唱着圣歌。上千名贵族站在主殿两侧,五百名近卫军士兵全副武装地分四列站在他们的身前身后。安娜身披绘有金色鸢尾花的蓝底披风自大门走入,众人在这庄严的气氛下神情凝重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深入殿中。最后,安娜走到了主殿尽头,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身影聚集在了坐在尽头讲台上的国王陛下。
讲台上的祭台不见了,在那三阶台阶平台上的也不是巴黎主教。路易身穿华丽、繁琐的蓝白色礼服坐在铺有蓝色天鹅绒毯子的王座上,玛丽?阿德莱德身穿相似颜色的华丽服饰坐在他左边的铺有淡蓝色天鹅绒毯子的宝座上。
安娜在平台前屈膝跪下,脚尖留在台下,膝盖叩在铺于第一阶台阶和第二阶台阶上的深红色天鹅绒跪垫上。路易于此时站了起来,安娜低下了头,贵族屈膝弯腰保持行礼状。圣歌中,孔蒂亲王轻声抱怨道:“国王陛下居然大张旗鼓地封王室的私生女为奥尔良公爵夫人,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孔代亲王听见此话暗暗一笑,心想道:“我投票同意《继承法案》似乎是正确的。陛下能封异母姐姐为‘奥尔良公爵夫人’,也就不会介意私生子成为王储。他只要不歧视私生子,我就有机会了。”
贵族无论再怎么荒淫都是基督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痛恨私生子,视私生子为罪恶,哪怕那是他们的种。贵族又嫉妒、羡慕王室,最终因嫉妒和羡慕产生仇恨。他们不敢仇视正统王室成员,便只有将这份仇恨转移至王室私生子身上。路易十四亲自任命的路易十五摄政便在他死后被贵族推翻,因为他临终任命的摄政是他的私生子。
路易深知贵族对私生子和王室的复杂情感,也遭到了一些阻力,不过,他却因阻力下定了决心,并且决定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一场盛大的册封典礼。典礼盛大,一切按照册封正统王公的规格进行。路易要利用这场典礼树立个人权威,也要通过这场典礼压服所有反对者,他不允许类似《继承法案》受挫一事再度出现。
路易高昂着头,昂然宣讲道:“安娜?德?波旁-埃克小姐,我以上帝赐予我的权力,以法兰西国王的权力,封你为奥尔良公爵夫人。”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主殿中,回声环绕了一圈又一圈。众人不禁心生畏惧,畏惧国王的威严,不知这是建筑物的神奇。
侍从单手托着托盘悄悄来到路易身边。托盘上垫着蓝色天鹅绒垫子,垫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顶窄边银冠。银冠宛如发卡,只有半圈边框。其边框最高不过5厘米,依次为形状相似的鸢尾花花纹。冠的材质是白银,银边上镶嵌着无数透明小钻石,在白银和钻石地点缀下,冠闪烁着银色眨眼的光芒。
路易双手捧起银冠,缓缓将之戴在了安娜的头上。接着,他又将象征着权力的权杖双手递给了安娜。权杖长约一米,十字架形状,表面镀金,顶部镶嵌着“摄政王钻石”。“摄政王钻石”重140.5克拉,名为摄政王是因为它原先的主人是路易十五的摄政、奥尔良公爵腓力二世。腓力二世为炫耀权势购买了它,路易用它来点缀新“奥尔良家族”的权杖,是在宣告王室不会被旁系觊觎者和阴谋野心家击败。
路易扶起安娜,又扬起双手,示意众人起身。待众人起身后,他从侍从手中接过了国王权杖。
国王权杖等身高,顶部是一个金色十字架,十字架下的其他部分为黑色。
路易漫步走下,握着权杖猛敲了三下地砖后,高声说道:“我非常高兴我的姐姐在今日成为‘奥尔良公爵夫人’,我相信你们也一定非常高兴。”
众人只觉国王的声音带着威压之感,听了之后浑身不自在。
路易看向左侧人群,喊道:“孔蒂亲王请出列。”
孔蒂亲王一愣,茫然地走了出来。他站在过道正中,隔着路易五米行礼。
“上前来!”
孔蒂亲王倒吸了口冷气,心怀不安地走上三步。
路易说道:“孔蒂亲王,你在去年的不列颠战争中立下了战功,我记得你的功绩。”
孔蒂亲王松了口气,神经却依旧紧绷着。
路易继续说道:“现在,我将感谢你,我将任命你为殖民地大臣。”
孔蒂亲王惊讶地微张着口,难以言语。
路易暗自微笑,保持常态地继续说道:“我将重用你,我将任命你为魁北克总督。那是一块重要的殖民地,我希望你能尽快赶去魁北克,让那儿的人感受到法兰西国王的关怀,让那儿的人感谢法兰西国王的恩惠。”
一切来得突然,孔蒂亲王一点准备也没有。
路易不等他谢礼,又对人群喊道:“孔代亲王、波旁公爵、彭蒂耶夫公爵请出列。”
孔代亲王为少了个政敌偷笑,他认为孔蒂亲王是因为反对《继承法案》才会被远调外地。他虽然不解国王陛下喊自己的用意,却不认为会有什么坏事。
孔代亲王父子和彭蒂耶夫公爵来到孔蒂亲王身侧,恭敬地向国王行礼。
路易中气十足地说道:“孔代亲王,你一定也想像孔蒂亲王那般立下功绩。现在,法兰西虽没有战事,却也有你立功的地方。我将任命你为殖民地大臣,再任命你为印度总督。”
孔代亲王瞪圆了眼睛,脸上充满着愕然和不满。
“印度是一块重要的地方,我相信你会为王国、为我征服那儿。”路易移目看向彭蒂耶夫公爵和波旁公爵,继续说道,“波旁公爵,我任命你为贵族院议长。彭蒂耶夫公爵,我任命你为副议长和主席,你负责辅助年轻的波旁公爵,主持贵族院的会议。”
波旁公爵和彭蒂耶夫公爵惊讶之余相继行礼道谢。
“陛下……”孔代亲王抽动着嘴唇微弱地吐出了几个词,但没有人听得清。
路易话已说完,握杖猛敲地面。“咚、咚、咚”三声后,他携着玛丽?阿德莱德走向大门。
ps:巴黎圣母院主殿能容纳9000人(当然是站着的),不过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