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楼全玻璃的大厅里,柳未若正做spa,按摩师在她背上涂抹精油。她闲得无聊看了看手机,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又把手机放下。
手机刚离开视线,一双又直又白的大长腿就出现在眼前,那双腿靠的她那么近,她的鼻尖儿几乎触到那腿上白嫩的软肉。
这双腿踩着一双银色铆钉高跟鞋,鞋跟又细又高,正好十厘米,踩在她脚下稳稳当当,雪白的足弓绷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柳未若把头微微一抬,看见了黑色的裙子包住面前人的半截大腿,里头白色的内裤若隐若现。
钱含辛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只手拿着墨镜,一只手拿着手机,金色的指甲闪闪发光,墨镜在手臂上慢慢敲打着,双目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都是一阵激动,又都忍着。
柳未若假装不认识她:“这谁啊,挡着我晒太阳了。”
钱含辛偏着头,一脸傲气:“姑奶奶就挡了,怎么样?”
她的声音传进柳未若的耳朵,触电一般刺激着神经,柳未若才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她没说话,打量了她一番,伸出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穿这么短,我这个角度能看见你内裤。”
钱含辛非但不害羞,还抬起一条腿来,细高跟啪一下踩在柳未若做spa的台子上,就在柳未若脑袋旁边,鞋子的铆钉差点和趴着这位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黑裙裙底的风光大喇喇的敞露,那一抹白色在柳未若眼前乱晃。
“来,看个够!姐这是laperla的最新款!”
她惯爱买名牌的,身上总是挂满了最新款,那些小模特在遇到她的时候,常常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柳未若盯了她一会儿,终于绷不住笑了一声。这些日子她都快忘了该怎么笑了。两只手一撑从台子上起来,柳未若胸口的风光就那么大大方方的露在钱含辛面前,伸出手去推了她一把: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说着,挥挥手让按摩师先下去,柳未若就这么光着身子去拿衣服。钱含辛坐在spa台子上,把皮草脱下来随意扔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等着,目光至始至终不曾离开过柳未若。
这丫头要结婚了,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对方是中厦集团的大少爷,叫卫哲。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和钱柳二人不同城也不同校,钱含辛只见过他一两面,同他完全不熟,连个具体的模样也想不起来。
印象中那就是个声色犬马的花花公子,没事儿就和哥们儿招一堆脱衣舞娘上自己家里表演的那种。她有点无法接受自己的好姐妹要嫁给这么个男人。
柳未若对结婚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说,钱含辛也不怪她,知道她大概是觉得丢脸。
而钱含辛担心的是,这丫头得闹别扭,才不会乖乖跟人演夫妻,然后各玩各,她不是那种人。
她坐在铺着软垫的大理石台子上,瞧着柳未若,眼神透着担忧。
柳未若却没事儿人一样,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光裸的身体。
和刚回来那时候真是不一样了。
脖子看上去就长了不少,锁骨很明显,肩膀上骨头的凸起也越来越清晰,圆润的肩头不见了。手臂也细了,胸部没什么变化。腰身出现了明显的弧度,小腹平坦,两条腿紧致修长。
历时半年,她终于能够穿上最小号的裤子,而皮带早就扣在了最里头那一个眼儿上。
变化最大的还是脸。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了,两颊削瘦,眼睛看上去也比从前更大,连下巴都尖了,五官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立体,漂亮得有些陌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整了容。
拿起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哪儿都大,空空荡荡的。
这件衬衫是一年前的款式,要是换了含辛,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扔了,可柳未若也一直没有心情出去买新衣服,就一直这么穿着,负责她服装的佣人小常竟然也没说什么。
陈西蒙倒是很赞成她一直穿以前的衣服,因为这样更容易感觉到身材的变化,让运动更有动力。她一直也不想戳穿他,她的人生哪里还有什么动力?
把黑色的裤子套在腿上,系好皮带,脚伸进古琦的低跟皮鞋里。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含辛的腿,好像真的已经差不多细了。
就在一年前,她还做梦都想要一双含辛那样的细腿。现在愿望达成了,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
柳未若拖拖拉拉的穿着衣服,钱含辛一动不动的一直就那么瞧着她。
窗外开始下雪,纷纷扬扬如同扯絮一般。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钱含辛穿一件单薄的连衣裙也不觉得冷。柳未若穿好了衣服,她就站起身来,走到柳未若身边,细长的手臂把人圈在怀里。她本来比柳未若高一点儿,又穿了高跟鞋,柳未若的头刚好可以埋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锁骨硌着柳未若的脸,硬硬的,像石头。
香奈儿甜润的香气缓缓钻入鼻子里,刺得柳未若鼻子一酸。
她拍了拍柳未若的背,千言万语都融入指尖。
柳未若抱着她,连日来沉闷的心情才终于得到开解。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大街上一片银装素裹。绿化树,路灯,都像穿上了白色的冬装。路上的汽车都开得缓慢,一不小心就陷入雪里出不来。
雪花飘洒在高楼大厦之间,每一扇玻璃都像一个舞台,承载着冰晶的翩翩起舞,一幕一幕,都是独一无二的曼妙姿态。
这雪下得和柳未若出生那一天一样。
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钱含辛松开怀抱,两个人坐在窗边。侍应把茶端上来,柳未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把手机凑到钱含辛面前:
“你瞧这小模特,偷拍你一张照片,就敢假装自己和你认识。‘含辛’‘含辛’的叫,真让人恶心。”
钱含辛倒不在意:“一个小模特罢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柳未若皱着眉:“你不知道,丫就是个外围,见天在俱乐部周围转悠,就想勾搭几个有钱人,名声臭着呢。你跟她扯上关系,连带着你也招人口舌。”
钱含辛看出来了,她这是故意岔话呢,不想提到结婚这事儿。
她不想听,她也还是要说,问题若是不解决,就永远堵在那儿了。
“若若,那个姓卫的……你见过吗?”
柳未若心里咯噔一声,苦笑着想,还是躲不过。
“在美国的时候,大概见过一两次吧,我也记不得他长啥样了。你不都跟我一起么?”
柳未若硬撑着不让表情有太大变化。只是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钱含辛这“老相好”,钱含辛一眼就看出她在敷衍了。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在我面前你至于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天受了什么委屈,都跟我说不行么?”
柳未若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消息你都收到了吧?不然怎么会急急忙忙跑回来,招呼都不打。”
“许你招呼都不打就结婚,就不许我招呼都不打就跑回来看你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你和那柳子清……”
提到这个名字,柳未若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钱含辛不自觉的停顿下来,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在,才继续放低声音说:“你和那柳子清,到底怎么样了?”
柳未若玩着手机,不咸不淡的说:“还能怎么样?不怎么样啊。我和他本来就没戏,现在更没戏了。”
“不是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得和他摊牌啊!你别觉得一个姑娘不好开口,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跟他说又怎么了?难道真要这么不明不白的嫁给别人……”
“好了你别说了!”柳未若有些焦躁的打断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钱含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不在的这大半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柳未若对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心中堵着一团火,却又不能发出来,因为毕竟现在面前的好友正身处泥淖。于是耐着性子问:
“若若,你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啊,你以前什么话都跟我说的……”
焦躁的感觉一旦上来,就再也止不住了,钱含辛的追问如同一把火,烧燎着柳未若连日来心里堵着的柴。
归国之前的告白,酒店一夜的放纵,酸楚夭折的爱情和陌生欢愉的刺激,就像热油在她的脑海里层层泼叠,高温之下终于燃起熊熊大火。
“我不是处儿了!”
柳未若忽然说。
“什么?”钱含辛愣了愣,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柳未若一字一顿:“我说,我——已经——不是——处——了。”
钱含辛怔怔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