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踩着池塘突起的硬土,掂着脚来到那水坑处,头一伸,迫不及待地朝水中看去。
清澈的水面中,出现了一个高挑,约摸十四五岁,白净清丽的少女。她长着一双杏眼,瞳仁特别黑,黑得似乎没有杂质一般。鼻梁挺直,嘴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樱桃小嘴,厚而丰润,可惜没什么血色。水中人柳眉秀目,婉约温柔中隐藏着淡淡的冷漠,以及几分还没有长开的青涩。
在长及肩背的乌黑的秀发的掩映下,她的肌肤显得特别白净,可惜少了一些红润,显得有点不健康。
卫洛侧着头打量着水中的倒影,越看心中越是满意。她以前也是长相清丽,现在这面容还没有长开便胜过了自己以前的模样。
看着看着,卫洛突然发现,自己头上的那些饰物已经不见了,想是那麻衣大汉带自己离开被刺现场时给掉落了。
卫洛欣赏了好一会,又打开木盒,拿出了那册竹简。每根竹片上约有十二个字,八根竹片加起来也不过是百来字。卫洛暗暗想道:易容之道?多么神秘的字眼啊,可这内容也太少了点吧?
这百来个字,前二十多字是总纲,后面七八十字则是详解。说是详解,在卫洛看来这也是简得不能再简的简介了。
百来字中,出现了十来个看起来很古怪的名词。可这些名词卫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们的意思。看来,这个身体的原来意识还在影响自己啊。
卫洛看了几遍后便把竹简上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的。她把竹简照样收到木盒中,转身走入了树林深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卫洛一直没有吃东西,却一点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先把自己的面容变一变,再出去寻找食物面见世人的好。
卫洛在树林中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种容易脱色的石头,两种植物的汁液。有一根竹片上便记载了用这三样东西来易容的法子的。
按竹简上所说的,这易容术有一样物事是绝不可少的,那就是蜂蜜。这仓促间,卫洛又哪里寻得到蜂蜜来?现在她准备使用的这个易容法子,唯一的作用只能是改变她的皮肤色泽了。
她用树叶把这三样东西收集好后,重新来到那池塘处。
卫洛把那几样调好后,对着湖水慢慢拭抹在脸上。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这看起来不显眼的东西,涂在脸上后不但色泽很均匀,她用手擦拭的时候还挺难拭去的。
卫洛出于小心,把颈项,耳后,锁骨处和大半手臂都给涂上了,不一会功夫,水面上便出现了一场清秀微黑,皮肤粗糙的面容。这皮肤一黑一粗,整个人便显得特别清瘦。只是配上她明澈黑冷的双眸,水面中那个土气之极的乡野少年倒添上了几分清气。
卫洛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暗暗想道:看来要多注意晒些太阳了。怪不得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我现在这个样子与刚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了。
欣赏了一会面容,卫洛把那身男袍穿上。男袍是青色,极大极长,显然是麻衣大汉自己的。卫洛穿上后,好似是一个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裳。
在树林中寻了一会,卫洛找到了半块残破的剑锋。用铁片把袍子切去一些,再把下裳也修短修小一些,再用系带紧紧绑上。虽然这般又撕又裁的,把好好的袍服弄成了乞丐服,却总算合身了。换上男袍后的卫洛,在水面上看来已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了。只是那眉目五官中,仔细看时还可以看出几分秀雅和楚楚动人的韵味来。
卫洛看着看着,眉头慢慢拧起,她暗暗想道:这个世道如此混乱,绝对不可让人看出我原是女子身来。不行,这一路上我得多多领会这易容之术,多找一些材料,务必把眉眼间的这股楚楚之气给掩去。
卫洛生性谨慎,她在换上这袭男袍时,还把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裳中衣都脱下撕烂。只是她脚上的那双绣鞋依然华贵,甚至镶有玉片,这样的鞋子实在太显眼了,可卫洛并不会织草鞋,想换也无从换起。
不过,这下裳又大又长,完全遮住了双脚。从水中看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现的人都是穷苦少年相。
卫洛伸手把鞋子上的玉片扯下来,再和钱币一起收好,转身向官道走去。
她所去的方向,是使队被劫杀的地方。她这个身体很弱,又娇生惯养的,不过是三里路,卫洛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
现场早被楚人清理,连尸体马车也一并搬走了。茫茫草地上,要不是那大片的血痕,还有断剑残迹还留着,都没有人会知道,这地方在今天发生过一桩惨案。
卫洛静静地走在血迹斑斑的草丛,一缕酸苦无奈缠绕着她的心田。走了五十步不到,卫洛便被血腥味呛得转身离开。她原来还指望这里会留有什么金银玉饰,现在见一切打扫得太过干净,她也不再枉想了。
目前最要紧的是弄上一双草鞋穿上。然后呢?麻衣大汉说得很明白了,自己的出嫁另有隐情,越国不可回。再说,就算能回,她自己却是一个冒牌货啊。
现在已是下午二点左右,太阳渐渐西沉。黄尘漫漫的古道上,一眼望去除了大片的原始的树林,便是茫茫的草地,哪里有什么行人在?
虽然是官道,却都是一些高低不平,尽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卫洛打定了主意不去越国。越国,恩,应该是江苏浙江一带吧?那就是东南方向了。看来自己只能向西北方向前进了。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在哪一个诸侯国境内?嗯,有晋国,有越国,难不成自己是穿越到了春秋战国时代?
卫洛朝西边望了望,有点焦急地想道:以自己这个破身体,只怕走到夕阳下山也走不了七八里路啊。
卫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摇摇晃晃地身影,在夕阳中拖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