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信君搂着卫洛,不一会便策马赶到了齐军营帐。
营帐外,齐卒齐刷刷地打量卫洛,他们的眼神,带着尊敬,也带着怜惜。
刚才卫洛所说的,以身死节的家国,便是义信君所在的齐国,她是准备为齐尽忠尽义的,所以,齐人十分感动。
营帐外,公子秩等齐国贵族也在望着纵身下马,手牵着手走来的卫洛两人。
公子秩的眼神中,满是关怀和怜惜。不过,有义信君在卫洛身侧,他也只是关切地看着她。
相比他们的表情,卫洛便显得有点木然了。
义信君直接把卫洛带到了他的营帐中。
一进营帐,他便扳过卫洛的肩膀,亲自伸手解去她的紫『色』外袍,然后,他沉喝道:“来人!”
“诺!”
“将此袍烧了!”
“诺。”
那军士一退出,义信君便解开自己的白『色』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他低着头,望着脸『色』有点苍白的卫洛,花瓣般的唇张了张,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叹息中,他伸手把卫洛重新搂入怀中。
卫洛一动不动地伏在他的怀中。
义信君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低低地说道:“洛,我没能保护于你。”
他的声音中,尽是自责,痛苦。
卫洛疲惫地抬起头看向他,她伸手搂着他的颈项,无力地说道:“人非圣贤,不可能事事算得到的,休要自责。”
她的声音中,明明的带着沙哑和无力,义信君连忙把她拦腰抱起,把她放到塌上,然后,拉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低低地说道:“闭上眼,稍事休息,一切都已过去。”
卫洛轻轻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不管是她还是义信君,都知道,事情没有过去,一切才刚开始。
义信君守在塌上,静静地看着闭眼休息的卫洛,他伸出手去,缓慢地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和唇。
他的动作轻缓,温柔,坚定。
细细的呼吸声,在帐内飘『荡』。
直过了好一会,义信君才轻步走出营帐,卫洛听得他低沉的命令声传来,“任何人都不可入帐!”
“诺!”
本来决定交战的楚晋双方,虽说是延后三日再死战,可他们其实知道,楚人应该会另有打算。
所有的联军在这个时候,都在静观楚营的变化。
堂堂楚王在百万军中,被一『妇』人侮辱到这个地步,这事实在太大了,太不可收拾了。不说是楚王,就算是寻常丈夫,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得起这种耻辱。
楚军中。
楚王自从军中回去,便一直跪在战车上。公子吾抱着他痛哭时,他也是一句话没有说。直到公子吾松手,他才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楚王躺在床上时,附属于楚的吴蔡等国的君侯,都没有来看望。不止是他们,连楚国国内的一些权贵,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楚王撑着病体走出营帐,他在众权贵的环绕中,向着楚国方向跪下,痛诉了自己好『色』荒『淫』,以致无脸面对祖宗和父老后,便转向公子吾,嘴角流着血,嘶来的,含着无边悔恨地说道:“吾儿,记得把孤之错,书于史册!记得警告来人,从此后出军行营,不可携带『妇』人!”
公子吾跪倒在他面前,叩头泣道:“诺。”
楚王转头看向灰蒙蒙的苍天,突然痛呼道:“苍天!孤之罪孽,孤一人承担,与子孙无干,与国人无干——”
痛呼声中,他右手一挥,利剑划颈,血溅三米后仆倒在地!
随着楚王的尸体倒地,在场的众权贵,同时躬身行礼。
他们的脸上,在这个时候,没有悲痛,有的只有放松。
甚至连公子吾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羞辱,实在太大太大了,楚王只有以死相谢,才能让他们安心,才能让国人心中稍慰!
当楚军中全营都升起了白幔时,联军中也没有人吃惊。
所有人都知道,楚王以死相谢,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楚王一死,联军中便热闹了。众权贵纷纷往晋营跑去,公子泾陵以武勇闻名于世,他们要与他商量一下楚人可能会出现的动作。
连不谱武勇的义信君,也变得忙碌了。
而卫洛,在休息了一晚后,便穿着义信君所赐的白袍,跟在他的左右,『露』出她绝美的面容,堂堂正正地夹在众权贵中,向晋营中走去。
没有人意外,也没有人阻止。
这一次的战争,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脱去干系。再说,联军也知道眼前这个美姬,实是武勇过人之辈,再加上她又比一般的丈夫还要忠义。所以这一战,她有资格例席。
在这种纯男人的地方,卫洛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的出现,实是太引人注目了。她所走到的地方,众军士纷纷侧目。
低低的议论声中,不乏对她的赞美之词。
公子泾陵喜欢黑『色』,他的营帐中,纱幔和床塌,以及塌几等物,都是黑『色』的居多。
众人一跨进去,自然而然便感觉到了这种沉凝的气氛。
这个时候,公子泾陵正站在几前,锁着浓眉,手指频频地在几上叩击着。
他这个动作卫洛太熟悉了,他这是凝神思考中。
众权贵也不用他招呼,纷纷寻塌坐下。
淡淡的龙涎香中,公子泾陵头也不抬地开了口,“诸位,不管楚人心意如何,这一战,我将誓拼到底!”
众人一怔。
一个秦国权贵嗖地站了起来。他冲着公子泾陵叉手道:“若楚人执意退兵,我等又何必求战?”
“然也然也,兵凶战危,若楚人愿退,我们也退兵便是。”
“正该如此!”
“楚王新亡,此时强攻未免不仁也。”
一阵『乱』七八糟地议论声中,齐人这一席里,义信君和公子秩两个有决策权的人同时皱着眉头,一脸为难。他们两个,这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厮杀,实在心有余悸,巴不得能不战就不战,好回到温暖的府中休息休息。
可是,他们又是有些见识的人,隐隐感觉到,如果这时放弃了,好似有不对头处。
卫洛见状,向着义信君微微靠了靠,她低眉敛目,轻声说道:“楚错在前,军心已『乱』。此时攻之,楚必败也!楚一败,诸侯离心,霸主之位不复存矣。此刻攻楚者,有可能代楚而称霸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只有公子秩和义信君两人能听到。
两人寻思了一会,同时双眼一亮。
转眼,公子秩率先喝道:“齐亦将誓死一战!”
他这句喝声一出,一直低着头的公子泾陵,不由诧异地转过头,向着他们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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