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骑军的这些将官,虽然都是参领级别的,还有一位副统领级别的辛家人。但是他们也都没有谁担当过一路之主帅。所以在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办的军议上,各自推诿互相推脱,谁也不愿接管这个烂摊子。
“辛沃将军,在场的可就只有你军阶最高。你说吧,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他们吵来吵去,吵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有一位年纪颇大的将官看到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右军副统领辛沃,随即大声说道。
“对对对!辛沃将军是辛家人,我们不听你的听谁的!”
“辛沃兄既然是辛家子弟自然就该勇于任事。这次可是个机会哦!”
一众将官将矛头对准了辛沃之后,辛沃却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就是个副统领,凭什么指挥这一路大军啊!我说各位,维叔是殉职了,可你们别忘了,我们右路军的主帅还在的,我们在这里商量着谁来统领大军……似乎不妥吧?”
辛沃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辛维的指挥下都习惯了。都没想到其实右路军的主帅是穆亚。
有了这个念头,他们立刻拥到了穆亚的住处,恳请穆亚出来主持大局。
“既然你们让我来主持大局,我就给你们说说我的见解。”穆亚在众位将官的面上逡巡了一遍,随后就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进攻陇山。这地方一面临水,两面环山,如果原州军进驻了萧山和胥口,那我们就等于被挡在了洛江以东,除了回鹰扬府,就没有别的去处了。而现在看来我当时想的还太简单了。原州军连鹿县都占了,这明摆着就是要包围我们,然后一口口地吃掉我们!”
众将官听着穆亚的话,频频点头。他们都没有什么战略观念,对于穆亚所说的话其实是基于现在的情况来回顾的,自然就觉得很有道理。而且当时穆亚的确是明确反对进攻陇山的。
“所谓的陇山大捷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该清楚,这就是人家扔给我们的一个陷阱。如果当时能先行攻占胥口控制两边的渡口,我们这十万大军就成了连通鹰扬府和荥垣郡的一个桥梁,反过来还将陇山郡的原州军包围在了这两山之间。当然现在谈这些都是事后之言了,当时也没人听我的。”穆亚说完了之后叹了口气。
他这话一说出口,这些将官面面相觑地都不说话。当时站在穆亚对立面的不止那些死了的,还包括他们。
辛沃这时插了一句话问道:“穆帅,那为今之计……”
穆亚横了他一眼,辛沃退到了一边没有再问下去。
“不论是胥口还是萧县以及鹿县,这三方面的出路,我们都试过了,走不通的。从我们走进这陇山郡城开始我们就无法走出去了。而且越国和我们鹰扬府的前路也走到头了。如今原州军包围着我们。即便是我们离开了这里,回到了鹰扬府。那辛库所率的十万鹰骑军呢?就一直留在越境?如果从越国和鹰扬府两边同时派兵从我们的外围将这股原州军团团围住,我们中心开花,将其反包围这倒是条出路。可这也行不通,德城郡还有殷永所率的十数万原州军呢!”
穆亚将殷昊所有的战略意图全部解说了一遍,听得这些将官暗自心惊。他们越听越是失望,最终都有些绝望了。若是照穆亚
这么说,他们这一路近十万大军就这么被围死在这陇山郡了?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辛沃还是有些不死心,他听穆亚不说话了,这才凑过去恭敬地说道:“穆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穆亚瞪了他一眼,站起了身,往屋内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头无奈地说道:“唯一可以救我们自己的办法……除了投降,别无他路了!唉!”
投降!
当这两个字从穆亚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中的确有人想过投降,但按照穆族的规矩,投降者那可是要诛连满门的。谁敢投降!
所以以往的战争中就连被俘他们都不会再回去,因为被俘者属于临阵脱逃。更别说主动投降了。
这些将领看着穆亚的背影,一个个怔怔地站在院子里。沉默和死寂让这个院子变得毫无生机,就好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一样。
他们兴冲冲来最终又失望而回。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将领各个无心视事。很快整个大军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我说各位!我们不能这样拖下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被围了。粮草马上就要耗尽了。我们再拿不出个主意。士兵们就要哗变了!”
众位将官重新又聚集在了一起,这几天军纪涣散打架斗殴者众多,执法队根本管不过来。整个大军就仿佛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军粮也快要吃完了,到时候十万大军哗变起来,他们都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
众人沉默着都不说话,这些天他们也都在思索着,为自己的出路打算着。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所有人已经把出落归结到了两个字上了。
“投降!还是穆帅说的对,我们只能投降,除此没有别的路可走!”一个参领实在是被这沉闷的空气憋得快要疯了,他大喊着站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随即又是几个人站了起来。最后所有的将官都站了起来。他们都赞同投降。人都是自私的,不管怎么样,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再说这近十万大军全部投降,鹰扬府真要是杀他们的家属,那几乎就要砍掉鹰扬府一半人的脑袋。
辛沃是辛家的旁支,他的家和辛布家已经有四代相隔了。对于辛布他自然也不是那么死忠的,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辛家人的就是每次升迁的时候,他会比别家的人有优势,仅此而已。当所有人都同意投降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即便有异议,也没什么用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辛沃看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他自然也不能继续坐着。他起身之后说了一句:“既然这样,我们就去请穆帅出来主持吧。毕竟他是主帅,和原州军谈判起来也好说不是吗?”
对他的表态,众将官都同意,再次一同去找穆亚。
穆亚看到这些来找他的将官,心里真是有些悲哀。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要得到他们的拥戴。可真正得到了这些人的拥戴的时候,竟然会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们需要一个领着他们投降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他和殷昊之前都商量好的。他自然也不可能食言。再说,即便他想反悔,就凭这些斗志全无的将领,和已经快要到哗变边缘的残军。他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按照之前商
量好的联络方式,穆亚派人前往鹿县找到了铁虎。随后由忽都尔率军进驻陇山。经过一场已经毫无悬念的谈判,穆亚接受的景州军的招降,正式宣布易帜倒戈。
这支军队将先开往兴郡,在那里殷昊已经安排了鹰骑近卫军团的官兵,替他们整训。这批鹰骑的降兵,殷昊和父亲说过准备再建一旗彻底解决穆族的问题。这事殷震弘也都答应了。而且鹰扬府的事解决之后,殷震弘会将其划给景州管辖,作为景州的一块飞地,其本身的官制军制都将纳入景州体系。
不过就在穆亚宣布了倒戈易帜之后没几天,其麾下的一支部队发生了哗变,一时间让整个陇山郡的形势变得很是紧张。各个参与了倒戈的将领们也都对属下加强了监控。防止再次出现哗变的情况。
这次哗变是以辛维的卫队为主导的,纠结了一批不愿意投降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他们拥着辛沃作为他们的首领,反出陇山郡。绕过鹿县,翻山越岭逃回鹰扬府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由于是临时串联而且在哗变的时候,又损失了一些,最终逃出去的人数并不多。
当天晚上穆亚和忽都尔铁虎等人在陇山郡城楼上,看着反出城外的军队仓皇远遁。
“但愿他们一路上能顺风顺水,不要出什么变故吧!”穆亚淡淡地说了一句。
忽都尔笑了笑说道:“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公子的宝贝疙瘩,在血蝠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了,这点事情难不倒他们。”
“是啊!只不过这次哗变之后,我们就该抓紧一些了,再哗变的话,那可就成了弄巧成拙了。”铁虎在一边提醒了一句。
这次的哗变,是由辛维的卫队长策动的,但血鹰小组的十三个人借着和这卫队长最近打得火热的关系,也在里面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由于他们的参与这次的哗变实际上变成了一次可控的找出不稳定因素的预演。不少心有异志的低级军官,被他们煽动了起来,刚刚在平息哗变的时候,这些家伙都被剿灭了。接下来他们需要将这支军队严厉地控制起来。分批北调,加紧整训才能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
辛沃原本是不打算参与哗变的,但他们这些人就是要推举他作为他们的首领。只是因为他的辛家身份。
这一路风餐露宿可算是吃够了苦头。
夜色已深,辛沃郁郁寡欢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正在出神的时候,一根树枝伸到了他的面前,那树枝上有一块野兔腿,烤得香喷喷的兔肉勾动了辛沃的食欲。
“谢了!”辛沃一边啃一边道了声谢。
“辛沃大人,等会儿您去那边谁,我们兄弟几个给您铺了一堆干草,您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这个中年老卒对辛沃笑了笑,满脸讨好地说道。
辛沃觉得这老卒挺善解人意的随即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哪?”
“小人叫鄂图,东坪镇的。”老卒笑着递过了一壶酒道。
“鄂图,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离鹰扬府还有多远呢?”辛沃随口问了一声。
鄂图笑了笑说道:“再有两天的路程,我们就该到西乡口了,总算是快到家了!”
家!这个词在他们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定义,虽然他们都是往家的方向前行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