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汝南王妃等人离开,周松将这宗庙之内的景象大体打量了一番,顿时皱起了眉头。
“江永,你到底是要我们找什么,现在总该直说了吧?”
江永同样也在打量着宗庙之内的布置,眼中精光暗闪,伸手触摸上眼前半人高的佛像,嘴角的笑容愈加浓郁。
“还能找什么,自然是来捉贼拿赃的!”
周松此时背对着江永,没有看到江永的神色,听得这话,顿时冷嗤一声,暗骂江永根本就是在说废话,却还不能嘲讽出声,就听到背后一阵刺啦之声作响,当即一惊,豁然回头。
可看到的景象,却让周松忍不住低声惊呼:“你疯了吗?”
只见此时的江永手持长剑,毫不客气地一剑剑砍在了面前的佛像身上,刀剑与坚硬的佛像外壳接触,擦得火星四溅。
所幸江永这些时日在袁紫嫣的督促下勤加习武,这手中的劲头着实惊人,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佛像砍得面目全非!
周松看着眼前这番暴戾的景象,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难以想象方才还温润君子一般地和汝南王妃保证不会损坏家庙中物什的江永,转身却是拿着宝剑毫不留情地将宗庙中的佛像砍成这副凄惨模样,这……
就在周松愣神的这会子功夫,江永总算是将佛像砍出了一个大口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手来。
周松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
“先别说别的,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江永将手深入佛像体内,竟是从其中掏出一物,扔到周松的怀中。
周松匆忙间接住那东西,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可是明晃晃的金条啊!
周松心中大惊,忙向着江永那方看了过去,只见被江永砍开的地方铜皮翻卷,里面却是金光灿烂,直将人晃得眼前一花。
周松心中顿时明了,不由大喜过望,忙奔上前去,看着那佛像肚中摞得满满的金条,喃喃道:“原来如此……”
原来,这佛像竟然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止肚子里塞满了金条,就连着整一座佛像也是纯金铸造而成!
汝南王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别处寺庙是铜佛包金,他却是金佛包铜!这一座家庙规模不小,大大小小数十尊佛像,折成黄金怕不有百万两!
原来江永所预计的赃款是用了如此手段被藏匿了起来,也难怪府兵们挖空了心思仍旧是遍寻不着,难怪汝南王见他们要搜查王府竟然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原来如此!
袁紫嫣见这般景象,当即也是神色一喜,长啸一声:“来人!给我围了这家庙!”
袁紫嫣的声音中附上了内力,顿时远远地传了出去,在未带人包抄了家庙的同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的汝南王也正巧将这一句听到了耳朵里。
汝南王脸色难看,一旁的汝南王妃自知自己闯下大祸,也是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江永
面带得意之色,与袁紫嫣、周松一道走出宗庙,正对上汝南王。
“汝南王爷,您倒是好兴致,在宗庙之中铸造金佛,内藏百万黄金,若是历代汝南王知道您如此有孝心,该是相当欣慰才是!”
反讽一声,江永倏而沉下脸色,厉声喝道:“大胆汝南王,身为朝廷亲王,无视皇恩,走私兵器,谋求私利,欺上瞒下,罪在不赦!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汝南王脸色难看,颓然地后退一步,面露死灰之色。
“本王……无话可说!”
重达百万两的黄金佛像既被查出,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辩驳。
不说别的,江永手中率领着三千府兵,若是汝南郡守能够及时赶到,也许他还有一搏之力,可是现在……
汝南王心知自己此时并无反抗之力,就算是矢口否认,只怕也会被作为疑犯强行扣下,与其到时候罪加一等,还不如此时束手就擒!
万幸的是,那封信件此时该是已经寄出,到时候,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江永可不管他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当即挥手道:“给本官拿下,严加看管!”
“是!”
未亲自出手,将汝南王一行人缚住,押了下去。
直到汝南王被强行押下,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至此,此案几乎可以说是尘埃落定。
尽管汝南王犯了弥天大罪,但藩王身份尊贵,不是江永和周松之流可以擅自审问的,只能将之严密看管,等太子到了汝阳府后再行亲自审问。
周松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不由上前一步,搭着江永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这么有能耐的!快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东西一定藏在这家庙之中的?”
江永微微一笑,这才有了心思为周松一一解惑。
“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东西必定就藏在汝南王府之中!”
江永说得笃定,他当初虽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又马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至于原因嘛……
“汝南王把持走私已久,囤积的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时日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打击走私一事儿,弄得汝阳可谓是处处风声鹤唳的,他哪里还敢将这样大量的黄金藏在别的地方?除了他自己的王府之外,又哪里有更安全的地方存放?”
周松听得频频点头:“这话有理!不过,你又是怎么想到是在家庙里的?”
这一点周松仍旧是想不明白,江永找到家庙的过程他全程都跟着,无论是与府兵的对话还是摘星阁上的一幕幕他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江永又是怎么确定的?
江永一笑,耸肩道:“猜的啊。”
“猜的?”
周松惊呼一声,见江永一副正常的样子,顿时一阵胡思乱想。
也许这就是天才和正常人的区别?人家随便猜都是一猜一个准,他却是想破了
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瞎想什么呢?”江永没好气地笑道,单看周松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我这猜,可也不是凭空瞎猜的!”
周松顿时来了精神:“哦?还有什么秘诀不成?快说来听听!”
江永不理会他这副样子,转而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在听到府兵说已经搜查过了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既然是已经搜查过,却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么这个地方定然是足够特殊,足够隐蔽,才能瞒得过这么多府兵的眼睛。而上摘星阁,不过是为了将王府的所有地方一览无余,家庙的建筑不同于其他,我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当我问及的时候,府兵回答闪躲,言辞间暴露了家庙的特殊之处。
江永话语微顿,沉声道:“而且还有一个关键——汝南王妃!”
他说到此处,周松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些明了的神色。
他们要搜查王府,汝南王妃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带着王府女眷去家庙祭拜,怎么看都不会是凑巧那么简单的事!
“至于这佛像藏金之事……”江永长叹一声,怅然道,“我自小跟随父亲查案,父亲最大的喜好就是研究各类奇案悬案,我曾经在父亲整理的案宗之中见过类似的作案手法,所以才在见到佛像的第一瞬间想到了这个!”
提及自己已故的父亲,江永一时间眉目中染上了一层哀愁之意。
若不是自小父亲的谆谆教诲,他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走出那个小小的镇子,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当个小捕快,就已经是于愿足矣。
可是如今,他却是连番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不知道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了,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感慨多一些……
见江永神色见有些怔然,周松心知他定是想起了亡父,也识相地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同袁紫嫣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仔细照料江永,自己则是悄声退出了屋子。
袁紫嫣见江永的神色间隐隐有些哀伤之色,不由地心中一疼,缓步靠上前去,握住江永的手。
“永……”
袁紫嫣只是唤了江永一声,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表达!
任她再怎么聪慧,终究是自小就接受无情残酷的杀手训练,自小在拼杀与防备中长大的,所谓的感情,在遇到江永之前,她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更遑论是这种对于父母的亲情了。
当初的黄河水患,她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在她记忆最深处记得父母的死似是与此有关,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该为父母报仇的,这却绝对不是因为所谓的母子情深!
说来可悲,她的脑海中虽然仍然残存着那些影响,但是当初那一笑一怒之间的情绪,却早就已经被多年的残酷训练磨损的残缺不全,所谓感同身受,她从未体验过。
如今面对江永这副哀伤的样子,袁紫嫣甚至是隐隐有些痛恨自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