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间,那身影又往前挪动了一下,直视前方,默立不语。
于青这边可是被吓的魂飞魄散!
妈妈呀,这是哪个想不开的要跳楼啊!
陈曦和她一样紧张,贴在她脑后喘气都不匀实了,于青使劲掐了把他的手,叫他镇静。
然后打着手势对他轻声耳语:“不管是哪个不想活的,咱先把人弄下来再说。待会我上去搂他的腿,就怕力气不够,你帮我,一定要把人给拖下来!”
陈曦这会酒也早就醒了,面色虽残余酡红,眼神却清明,这种时候居然也有绅士风度:“不,太危险了,他要是万一挣扎起来,你一个女生怕是弄不了。我去抱他的腿,你在后面拽着我。”
说话间,他已经猫腰踮脚去了于青前方,于青心口一暖,伸手过去紧紧拽住了他腰际的衣服,陈曦会意,冲她点了下头,两个人一起蹑手蹑脚的摸向前去。
待到走近了,才发现那个身影身量不高,形容纤细,应该是个女生。
好在她目前才只是静静的孤独的站着,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她——只不过半只脚已经踩出了平台边,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掉下去。
于青和陈曦没废话,一摸到围栏,就蹲了下去,沉了口气,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一点头。
陈曦个高腿长,一起身一偏腿就翻过围栏,动作实在是一点艮都没打,双臂一张紧紧搂住那人腰际往后一退!
于青看的分明,瞬间暴起,张手伸过栏杆就从他手里把人给托了过来,好在那人身量很轻,她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人拖过栏杆——那女的一开始估计是懵了,没出声,不过几秒种后就惊声尖叫尖锐起来!
女孩子的嗓子,尖叫的分贝相当骇人,双腿不停乱踢,于青想都没想把人往地上一抛,跨坐了上去,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来压制。
好在她力气还可以,死死摁住对方挥舞的双臂,定睛一瞧,呆了一呆:“薄琴?”
这个名字一经叫出,她身底下正疯狂的女孩也是一愣,黏满发丝的脸,两只细长的眼睛神情从惊惧到不可置信,于青呼了一口气,竭力想叫她镇静下来:“薄……”
谁知薄琴骤然“啊”得一声大叫,张手就朝她抓过来,于青凭着本能往后一闪,眼角一阵锐疼!
也就这一下的功夫,薄琴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就朝向栏杆处跑,于青坐倒在地,忍痛大叫:“陈曦,拦住她!”
陈曦这会功夫已经跨过栏杆,见人又猛冲过来,一伸手抓住她一条膀子,直把人拽了回来——他到底是男生,便是个瘦弱的男生,那力气也是同龄的女生不能相提并论的。
薄琴嗓子眼里发出“嘎嘎”一阵怪异的声响,如法炮制伸手要向陈曦脸上抓去,怎奈陈曦腿长胳膊也长,她张手乱抓也只碰到他的衣裳边。
于青捂着左眼站起来:“把她拉去楼道里。”
陈曦得令,一直把人拽过天台的小铁门,于青紧随其后,把天台的铁门“砰”的一关,随手就给上了锁。
通过天台的是个狭长的楼道,头顶只亮着一盏沾满苍蝇屎的白炽灯泡,昏黄的灯光把这段空间勉强填满,薄琴摆脱陈曦的牵制,后心往墙壁上一靠,投过来的目光像一头饥饿的母狼。
于青却不理会她,咚咚咚跑到楼道另一头,“咔嚓”也把那边的楼道门给上了锁,这才转回身来。
她左眼角呼呼跳着疼,手指摸上去有液体渗出,想来是被薄琴的指甲给划破了。
她按着眼角,压着一肚子火走过去,沉声:“薄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知不知道刚才真得很危险?”
薄琴眼下已经不叫了,薄薄的身子紧紧贴着墙根,白炽灯的光线落在蜡黄的脸上,方才眼中的火热已经被一片冷寂代替。
按理说在六班里,薄琴和于青的接触频率已经大大超过与别的女生。
像小池的辅导班,许友松的感谢宴,她和于青都共同参与过,但这些并没有让她们两个的关系有任何进展,依旧与别人没什么不同,那就是形容陌路。
于青虽然不是个热情主动的人设,但这回这个形容陌路的原因还真不能算在她身上,薄琴与大多数人都形容陌路,几乎一句话都不说。
便是课堂被老师提问,她也常常是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久而久之,连老师都知道她脾气古怪,提问也会绕过她。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她才会对他含着微笑悄声低语。
许友松。
于青气哼哼的,虽然这个薄琴存在感是不高了,虽然她也知道她性子乖戾孤僻不讨喜。
可是当她见识过许友松身边出现过的尤物丁燕燕,以及现在他又在积极热追的五班班花邱梦华,同样身为女生,其实她对薄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同情的。
毕竟她望着许友松的眼神是那样的真挚热烈,一颗心全放在了上面。
奈何对方并非如她一般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只是招惹几下后就慢慢淡了性转移了目标。
对这种事,于青向来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有什么发言权,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想法,你不是“别人”,未尝懂“别人”的思量。
许友松对薄琴再渣,但他却是一个热情且靠谱的朋友,他对别人怎样,实在是自己无需关心也鞭长莫及的事儿。
但是现在,她对眼前这个女生一丁点同情都没有了!
殊不知,方才真的是很危险!
陈曦跨过栏杆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是悬在嗓子眼的!
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可即便这样,她该管的还是要管。
薄琴别过头去,不说话,也不肯看她,双手十指紧紧的掐在身后的墙壁上,指甲都要掐进石灰墙里去。
于青知道与她多说无益,招手唤了一声陈曦,跟他报了个电话号码,让他赶紧下楼去打电话。
陈曦把电话号码记了,问:“谁的电话?”
“班长的。”
于青声音不大,但楼道寂静,说话嗡嗡还有回音,这“班长的”三个字一出,就见薄琴消瘦的肩头晃了一晃,她不理会,只叮嘱陈曦:“务必要把班长叫来,让他快来!”
陈曦有些不放心的迟疑:“你……自己能行?”
于青转转手腕,摸了下眼角的伤口,他们现在在个四面密封的楼道里,她个子比薄琴高,力气比她大,她还真不怕她。
她要真又发起疯来,她还打不过她?
她说:“没事,你快去快回。”
陈曦看了一眼薄琴,满脸的狐疑的匆匆遁去了。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响亮,然后越来越远。
狭长的楼道中只剩下两个女生,貌似互相对峙着,最起码于青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紧了对方几要一眨不眨。
几乎凝滞的空气中,薄琴终于出声:“你叫他来干嘛?他来又有什么用?”
于青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左眼角已经肿起来,方才她用手碰了一下,疼的不得了!
她一疼就脾气不好,眼下却笑了:“我要不把他叫来,你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