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觉得自己睡了一觉。
本来她也和众人一样,听着歌,和着拍子,可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突得一黑,然后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触目先是白茫茫一片,眨巴了半响眼睛,才终于聚焦到一个“实物”身上——那张脸由远及近,渐渐清晰,渐渐幻化成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于青起初有点懵逼,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长长吁出一口气:“彭班长,是你。”
彭长宁站在床头:“你醒啦?没啥大事,大夫说你有点低血糖,血压也偏低,估计这几天拉练太累,今天又热,大脑一时供氧不足,给昏过去了。醒了就没事啦。”
于青“哦”了一声。
原来自己昏过去了,难得自己居然也有这么琼瑶女主一回的时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砸到身边的花花草草?
或者说有个帅哥来接?
否则岂不是摔的太难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没青没肿,活动了下膝盖,也不疼不痒,看来身上没受啥伤。
再环顾四周,白墙,两张单人床,自己躺了其中一张,每张床边有浅蓝的帘子可以收放遮挡,靠窗一溜白色的柜子,摆着药品和医疗器械,窗外垂柳依依,看方位是在一楼。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惑,彭长宁主动解释:“这是学校的医疗室,大夫姓方,方才刚刚出门去了。”
于青点点头,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应该无碍了,撩起身上的被单想要下床,被彭长宁给拦住了。
“虽说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方大夫也说了,你得多休息。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先躺一会吧,待会方大夫回来,可能还会给你开点药,先别着急下床。”
于青老实听劝的又挨着枕头躺下了,彭长宁弯腰过来给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单,在床边的凳子坐下,突然冲人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太妃糖出来:“吃块糖?”
于青向来喜欢巧克力,也喜欢太妃糖那股浓郁的奶香味,就是怕胖平时也不敢多吃。不过此下自己都低血糖了,吃就吃呗——她伸出手来接,对方却是主动帮她把糖纸剥了,递到她嘴边:“我这还有好多呢,你慢慢吃。”
于青迟疑了一下,不过到底不忍心拂人家的好意,张嘴吃了,边嚼的一嘴甜香,边问:“班长,是你把我送来医疗室的啊?”
彭长宁点头:“我是你班长,我不送谁送啊。哦,你们宿舍老大本来跟着一起过来的,不过集训还没结束,不好都走开,所以她看你没事后就又回去了。”
于青宿舍的老大就是那个陕西姑娘,铜川人,叫田天翔,艾玛,这霸气名字!
人家也不过年龄大了那么一年半载,就被宿舍一干人推举为老大了,勉强上任后却十分有老大的自觉,对宿舍里的二三四五六都很爱护。
于青作为613宿舍里的排行老二,自然也在爱护范围之内。
于青嚼着糖笑:“我没把大家吓坏吧?”
“没少吓坏。”
彭长宁乐,“你正好倒在曹芳芳身上,把人家脸都吓白了,叫的好大声,吓的我都一哆嗦。”
曹芳芳是班里最小的女生,江西人,住她们隔壁的的616,年纪小,个子也小,嗓门却尖,于青这块头一下砸人家身上,也怪不得砸的人家花容失色。
她不厚道的吃吃乐:“等我回去,一定请芳芳同学吃鸡腿压压惊。”
然后扬天叹了口气,表示不无遗憾:“你说我也真是的,等你们表演完再晕嘛,班长你和我们老三还是头一次合作吧?这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都没听完就昏了,也是怪扫兴的。”
于青其实还真不是遗憾,纯粹就是闲着没事打趣。
因为自从军训伊始,这她们宿舍的老三,也就是系花兼班花闻诗云,一连两个晚上在寝室夜话里都主动提及班长彭长宁:第一次是赞他有责任心,对同学们的任何大事小情都格外上心,从不厚此薄彼,对女生也很照顾,颇有绅士风度;第二次是夸他口琴吹的好,说军训休息的间空听他吹过,很好听。
这女孩子不断主动提及男生,其芳心昭昭,寝室里其他人可能反应还有点慢,不过于青身为一个大大的过来人,眼光却是毒辣的很,就知道闻诗云肯定是对彭长宁有好感——即便这好感因为时间还短才刚刚萌芽,不过她瞧着两个人外形实在是般配:一个北国好男儿,一个江南美娇娥。
而且于青本身还颇带点八卦因子,最爱的就是给人家推波助澜,所以当下也就忍不住打趣一二。
不过不知道男生这脑电波都迟钝,还是只会直来直去的不肯拐弯,彭长宁咧嘴一笑,顺手就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绿色小口琴:“这有什么扫兴的,你要想听,我再给你吹一遍就是了。”
想了想,居然笑的还有那么一点温柔:“吹几遍都行。”
于青:“……”
对方拿手帕细细擦过一遍口琴,问:“还是千千阙歌?还是你想听别的?可以点歌。”
这口气!
于青呵呵:“那就吹一首你最拿手的吧。”
对方却犯了难,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一本正经的托着下巴:“拿手的太多……一时还真不太好选。”
于青:“……”
估计是成功瞧到她颇无语的囧样,男生噗嗤一乐:“有了,就这个吧。”
起初是淡淡轻吟,口琴声在这间白色的房间里,似有似无,但渐渐的,熟悉的旋律悠扬的在翘动的指尖响起——熟悉到于青都忍不住跟着低声哼唱起来:“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是一首陈百强的经典老歌:《偏偏喜欢你》。
窗外柳枝轻摇,窗内窗帘轻扫,似乎连房门都被风吹的“吱呀”一声,舒缓的口琴声伴着女生低低的哼唱,如一室悄悄的低喃细语,更凸显这一刻的温馨宜人。
直到房门外骤然响起一声:“一?这位同学,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于青心口登时“咯噔”一声!
好像从方才就有什么东西被她给一时遗忘了,一直悬吊在那里,而现下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一颗心顿时在胸膛里剧烈跳动起来——她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光脚一阵风样的刮去门口:“小池?!”
小池果然就站在门外的走廊里,腋下拄着双拐,却是身上的T恤灰扑扑的一片,沾满了大片灰尘,胳膊肘和右腿的膝盖都有擦伤,特别是两根胳膊,肘上的丝丝血痕沾满了沙子。
不过他依旧站的很直,掌心牢牢的攥着拐杖,看到她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喉结剧烈滚了两滚,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