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叫于青觉得大跌眼镜的是,来给自己补课的许友松居然把薄琴给一起带来了……
许友松自从那回劝她努把力试一试后,也开始担任起给她补课的“重任”。
小池教数学,他则负责物理化学。
其实相比于小池,许友松的“教学”方式明显更胜一筹,……或者说,更适合她。
他第一天就给于青列了满满一大张纸的公式,然后挑了本习题册,让她挨个撸例题——不会做?没关系,往里套公式就对了!
一开始于青两眼一抹黑,速度公式和位移公式能用成一锅粥,动能和重力势能又都是啥?机械守恒定律又是个啥?
许友松说:没事没事,放轻松放轻松。又错了?没关系,来来来,再做一道。
这东西吧,一道错,两道错,等做到10道,其实就有点规律可抓了;再等做到第20道、30道,瞎子也该能混个眼熟了。
等于青终于把公式给套对,并且成功计算出答案并且答案居然还正确的时候,她果断振奋了!
她之前一看那些弯弯绕绕的公式首先从气势上就先怯了三分,这回在许友松的指路下,按定一个抱住啃,居然啃啊啃啊啃啊的就给啃下来了!
虽然是道简单题目啦,可也说明她还是有救的对不对?
振奋了一匝的于青再等来许友松的时候,他身边就带上了薄琴。
说实话,自“情书”事件后,薄琴在班里刷了好一阵子的存在感,但这存在感也就维持了那么一阵子。
毕竟两个当事人,瞧上去皆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许友松照样做他八面玲珑未语先笑的班长,薄琴也照样缩在墙角里不声不响——也许是许友松镇得住场子,除了一开始大家虎视眈眈看好戏样关注了一阵后,往下没人再起哄,就连始作俑者雷彦都闭紧了嘴巴。
大家也就渐渐淡了,一切恢复如常了。
不想,今天他却是把薄琴给带来了。
以于青和许友松的交情,连她尚不知薄琴到底何时和许友松搭上的关系,甚至一度还暗自揣测过,应该是薄琴情不知所起的一厢情愿。
现在眼睁睁见许友松带着薄琴走进自习室,便是她鼻梁上没有架着眼镜,冥冥中都听到了眼镜跌落在地的声响。
许友松大大方方,话说的很自然:“都是一个班的,大家都认识,薄琴化学最近有点吃力,随堂测验掉了不少分,我就带她一块过来了。”
于青瞧了眼小池,他属于没什么反应的人,只抬眼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皮,自行转着手里的笔,仿佛诸事与己无关。
他这模样虽如常,但于青觉得……自舞厅那晚后,他对许友松,疏远了不少。
她和他们两个最相熟,感觉尤其敏锐。
具体她也说不太上来,就是感觉……感觉不大对。
他们两个并无矛盾,但就好像……一个人对一个自己从不设防的人突然起了戒心。
陈曦和魏清香则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陈曦起码还笑了笑,客套了一声:“欢迎……”
薄琴微低着头,手里抱着笔盒和本子,指甲捏到有点发白,两侧的头发耷下来,盖住了半张脸,照旧不吭一声。
许友松指着一个位子:“你坐这吧。”
她不声不响,依言走过去坐下,往课桌上摆着书本。
这个位子离于青他们有点距离,许友松翻了翻于青的习题册,检查了下前面的,然后大笔一挥,又勾画出两页的习题:“继续做。”
然后,他径直走去薄琴身边,坐下了。
于青:……
他们这个补习小组,日益壮大,居然都达到6人了。
且怎么看都是一对一对的,陈曦VS魏清香、许友松VS薄琴、于青VS……
于青瞧了一眼身旁的小池,他正在给陈曦和魏清香讲一元二次方程,依旧是他的风格,笔一划在图上加了道辅助对称轴,言简意赅到极致:“一个是开口方向,一个是注意对称轴位置,往下顺着算结果就行。”
自以为已讲解完毕,笔一丢,翻漫画书去了。
于青突然有点可怜陈曦和魏清香,日日来报到求辅导,奈何撞上这么一个不求甚解的“老师”。
要是她,听懂了也就罢了,听不懂,一定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再讲一遍、两遍、三遍!
而陈曦和魏清香,任何异议都不敢有,甭管听得懂听不懂,只能硬着头皮啃了。魏清香在纸上划了好几遍都不得其法,陈曦凑过去,两个人小声说着话,商量着解题步骤。
于青心头略有怅然,其实陈曦不算一个好学和刻苦的学生,而现在之所以这么孜孜不倦,无外乎是为了尽可能的陪着心上人。
陪你一起踏步,也和你一起进步。
这其实就是她想做的。
于青做了几道物理题,状态不好,做几道错几道。
她心烦气躁,张口想唤许友松,一抬头,见许友松正在给薄琴讲题目。
说实话,许友松真心是个不错的辅导老师,看着玩世不恭,实则超级靠谱。他教给于青的那套“硬啃”的方法,就很适合她这种天生对数字和符号不够敏感的人。
现在他待薄琴同样耐心细致,轻言细语,从于青的角度,刚好看到他正对薄琴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就笑起来。
于青不得不承认,薄琴那封“情书”虽略带郭小四式的肉麻,但却形容的非常到位——当一个少年对你露出这样的笑容,眼波流淌,梨涡浅笑,你真的会忍不住从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当然也会认为,他也在喜爱着你。
所以……也许薄琴并不是单箭头的,于青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许友松从十五中时就花名在外,身旁莺莺燕燕那是只多不少。
虽然她是没大碰上啦,但耳闻绝对有之,而进入一中这近两个学期以来,虽然一样备受女生拥戴,但正经“女朋友”,于青相信,应该是没有的。
说不定,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他和薄琴自有属于他们秘境,就像……陈曦和魏清香。
毕竟,他冲她笑的多甜啊。
于青又怅然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怪不得薄琴半张侧脸都是红的,要此时她是薄琴,她也受不住啊
一个个成双成对蝴蝶翩翩飞,
啊啊啊啊
后脑勺被毫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于青回头怒目而视。
一张木头脸冲着她:“走。”
“干嘛?”
对方不吭声,拎着她的衣领就站起来,于青一路拎的磕磕绊绊,引得陈曦和许友松都抬起头来。
人一直被拎去无人的走廊中,他从口袋里摸了个什么东西塞去她手里:“给。”
“什么?”
塞去她手里的是一管药膏模样的……药膏,浑身长满英文,于青只认出一个“detumesce”。
话说这个词到底是消肿还是镇痛来着?
“从我姥家拿的,应该挺管用的,你试试吧。”
他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忽,不肯去看她,但估计不放心她的马大哈,还是又嘱咐说:“不过千万别吃,不能吃的,只能抹。”
于青摸了下自己的脸,已经过去了两天,其实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非常仔细,其实应该看不太出来。
其中差别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才心生怨念:肿虽然消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毛细血管被打裂了,半张脸总是爬满红血丝。
她以为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注意到。
捏着这管不知名的药膏,于青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干嘛?”
他还是木着那张木头脸,自那晚的“帮助”半途而废后,他总是不敢看她,视线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她就像一个淬着火的火星,燎的他的眼睛生疼,却又忍不住不去看。
“小池你个笨蛋。”
女孩子吃吃笑弯了腰,褐色瞳仁在远处的夕阳映照下弯出两道清亮的鸿波。
少年的心突然就这么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
他轻声,“我就是个笨蛋,才会被你这么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