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涤心下越焦急却越发冷静异常,搀扶褚江拓回到榻边坐下,“关上门!”吩咐一句吓得魂不附体的墨厌,她挑开他的腰封扯开衣袍察看他背部那片乌青。
果然,又是黑气缭绕下的皮肉里有诡异的蠕动在作乱。为何这么快又犯了?是不是说明他……她的心跟着往下坠慌得不成样子。
他的情况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想到她浅薄的医术,她的心又被巨大的无力与恐慌占据,是她无能,如此之久都找不到解蛊毒的法子……蛊毒?!对了,那苏来香不是知而不说吗?!必须让她开口才行……
“无碍。”似乎察觉到她的无能为力,一声低闷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见他正揪扯着衣袍掩盖后背,邬涤鼻子一酸眼底涌起水雾。
她低头闷不吭声帮他整理好衣裳系上腰封,之后掏出一个药瓶犹豫片刻后,倒出最后一粒药丸喂到他紧抿的唇边。
褚江拓看出了邬涤的犹豫,又看了看她手中那只血玉药瓶,他记得,这是她从慈闽国回到南栏郡后才有的,不知从何而来。
在她凝重的目光下,褚江拓没多迟疑便启唇含住她指间的药丸不紧不慢吞了下去,有几分熟悉的药味儿残留在唇齿间。
安顿褚江拓躺好歇息下,邬涤出去做饭,墨厌跟进膳房满心怨气道,“都怪你,不按时做饭才将主子饿得毒发……”他话没说完,就见邬涤冲门面丢来一根烧火棍,幸亏他反应及时险些被打了脸。
看到邬涤阴沉至极的脸色,他知道,邬涤真的动气了,“主子他……情况很不好?”这是他想到的原因。
“烧火。”邬涤挽起衣袖动手准备食材,“抽空去你那留着娶媳妇儿的宅子里,拿些腌猪肉与晾菜干过来。”大美人儿很喜欢吃。
“哦。”墨厌手脚麻利点燃灶火,他其实很感念邬涤对主子的良苦用心的。
简单的饭菜上桌,褚江拓似乎精神好了许多,邬涤舍不得他劳累搬了饭桌搁在榻边伺候他吃饭,见他胃口还行,她的心上微微轻松了一点。
“大美人儿,这衣裳年三十换新穿,也不知合不合身。橱柜里还有新买的里衣和锦靴,明早记得里里外外换上。”辞旧迎新,多么希望他能早日去除这一身顽毒,早些好起来。
“我的呢?没我的吗?”墨厌边收拾饭桌边多嘴,“你是要回府去吗?晚饭谁做?”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邬涤。
“你赚了那么多大美人儿的银子不舍得花,难道是全部存了起来等着娶媳妇儿呐?”真抠门,“赶车的,你出去捂紧耳朵不许偷听,我与大美人儿说事。”很明显仗着有褚江拓在欺负墨厌。
“就是你花银子请爷听,爷都懒得听!”墨厌端着盘碗气哼哼地退场。
褚江拓规规矩矩躺着,安安静静望着邬涤染着愁绪的眉眼,他知道她早该回将军府了。因为救他,她已经背负了太多压力。
忽见她从腰间掏出一支发簪,他记得很清楚,是在离开狼嵇时谢垕送给她的。
“大美人儿,这个你拿着,这簪子牵连甚广,近日若是……再遭人偷袭,你千万莫要动功,否则会毒气攻心……”他会死。她将发簪放进他冰凉的手心里。
邬涤不敢说出口,又凑近他耳边低语,“若是事态紧急,你便咬破手指,用鲜血点按狼头簪两只眼睛,同时握紧发簪驱动少许灵力,到时候他们便伤不到你。”说完坐直身子看着仍旧他乖顺安静的模样,她勾起了欣慰的浅笑。
原来,这发簪能保护她。褚江拓心底矛盾的很,想到谢垕对邬涤如此交心,他就想毁了这发簪。片刻的纠结后,他又将发簪还到她手中。不要。
邬涤似乎看出他的变扭,不禁深了笑容,“大美人儿,你拿着我才能放心些。”要不然她隐瞒了谢垕来京一事,绿孔雀痛恨皇族,她真担心其万一做出伤害他的事,必须保护好他。
邬涤又将发簪按进他手里,“大美人儿,别想太多,安心歇息。”总算安抚他勉强收下发簪,邬涤又去膳房包了多种馅儿的饺子冻在屋外阴凉处。
“晚饭,你与大美人儿煮饺子吃,记得按时喂他喝点热水。夜里注意打理暖炉,可别让大美人儿受了凉。晚些时候将东厢房那些多余的灯笼都挂起来。”邬涤絮絮叨叨像个老婆子惹得墨厌一阵烦闷。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几遍了!去去去,赶紧滚。”墨厌不耐烦的撵人。
“你要是敢让大美人儿有个什么闪失,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邬涤撂下狠话总算抽身离去。
墨厌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前所未有的清冷凄凉,真是的,没事过什么年啊!无聊,烦透了简直!
他没伤感多久便听见屋里有动静,赶紧进去伺候,看到主子面色苍白地靠坐在榻边,看着他的目光……太冷。
“谢垕在京城。”褚江拓肯定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萧杀之气。
“啊?!”墨厌吓呆,“主主子,属下以为年关已至,便没太关注各路消息,属下这就让人去暗查。”主子说的如此肯定那便错不了的,是他放松警惕大意了。
褚江拓手里仍握着那只发簪,近几日,邬涤回来后身上都隐约有同一种味道,尤其今日,她身上有饭菜味儿,还喝过茶,她不会独自去吃喝,还耽误了午饭时间。
邬涤方才给他发簪时眼底的复杂,与欲言又止的矛盾他都看得清楚,她知道有人对他不利,她又不能说。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谁能让她不惜隐瞒他不说?那就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或者有恩于她的人……褚江拓推测了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见主子独自沉思不再有吩咐,墨厌端来一大盘零食搁榻边小几上,又拿来一叠话本子,这些都是邬涤嘱咐过的。
邬涤到街上买了些五花八门的年货后才回了将军府。门口守卫一看到她便立即打开府门,有些兴奋地冲院里喊道,“陈管家,二公子回来了!”这一嗓子顿时让邬涤忐忑不安的心温暖平静下来。
有人盼她回家的感觉真好。寒冷的黄昏中,她不再觉得孤单与彷徨,她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