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厌正望着邬涤心酸难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觉扶着的手臂一动便听见主子紧绷的声音,“窖。”扭头就见主子指着角落那口深窖。他还曾下去过那窖,是用来储存山薯、菜蔬过冬的。
邬涤望着空茫压抑的黑暗只听见自己艰难的粗喘声,师傅从来不会离开这里的,肯定是有人抓走了……
“邬涤!邬涤!你快来!!”突然听见墨厌急切的大吼声,邬涤动作比脑子更快跃身跌撞下来,茫然四顾急得找不到人。
“窖!”
“邬涤!是那口窖!”
兄弟二人同时急着提醒,褚名宽先褚江拓一步冲过来,直接带起邬涤飞身跃去进入窖里。
郑凡跑到窖口正要下去,察觉五皇子急步过来,他便让开一步,看着他擦了擦双颊的汗珠动作僵硬跳…呃,跌了下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窖底,充斥着潮闷腐朽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墨厌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再次用火折子点亮一方空间。
邬涤跌跌撞撞冲进来一眼就看到摊在墨厌怀里一动不动的干老头儿,“臭老道?……”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与恐惧。
腿一软跌坐在地,邬涤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上前,死死捂住嘴泪水在眼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
褚名宽抹了把脸过来想扶起邬涤,又觉得不妥,心情沉重侧身过去探老道长鼻息。墨厌抹了把泪压抑哽咽道,“没了。”他探过,没任何生气了。
“你胡说!!”邬涤情绪激动万分冲墨厌嘶吼,“他不会死!你胡说!!”吼得太用力破了音,像似要吼破喉咙来否定眼前的真相。
“出去再说。”褚名宽抱起瘦小的没什么份量的道长往出走,邬涤情绪失控企图阻止,褚江拓过来搂住她,让褚名宽顺利先上去。
“主子,我来。”墨厌急着过来要带邬涤上去,褚江拓却固执地费劲全力带着邬涤跃上地面,被冲动的邬涤带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墨厌及时护住面色青白的主子,见邬涤连滚带爬朝老道长过去,他又忍不住模糊了视线。
“臭老道,你醒醒,不要吓我……”邬涤浑身抖若筛糠好不容易伸出手碰触到老道长灰败的面容,“臭老道,你睁睁眼看看我……不要吓我,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你看看我啊!”邬涤反复扒拉老道长紧闭的双眼,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死活不肯落下来。
看着师傅还是穿着她给买的新衣裳,这张老脸她从小看到大,他嬉笑怒骂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他却躺着不再看她一眼。
褚名宽眼底赤红不多耽搁,扶着毫无生气的老人坐起来,他运气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过去。邬涤此刻关心则乱彻底糊涂了,但他知道老道长体温还是热的,刚闭上眼不久。
看到主子不顾及手臂未痊愈的伤,郑凡欲言又止化为安静守护,他很清楚主子对邬涤的情意有多深厚,谁都阻止不了。
“你在干什么?!师傅他还有救吗?!”邬涤才惊觉,身子一扑贴近道长瘦小的身子,颤抖着探上腕脉,她几乎停止所有气息去听诊。
看到主子浑身紧绷如张弓在打坐,墨厌一旁干着急,为他擦了擦冷汗,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加在主子身上。这回主子怕是抵不住…可眼前邬涤都自顾不暇。
平静的脉门突然逐渐有了波动,邬涤惊喜失声,抬眸紧紧盯着师傅灰败的面容。在脉搏逐渐强烈的雷动中,老道长死静的面色突然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师傅……”邬涤嘶哑的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这是梦,太大声会惊醒变成一场空。
褚江拓忽然心念一乱吐出一口血污,睁开眼挣扎着径直朝邬涤身旁挪过去。墨厌眼里蓄满泪水没有多事劝说,因为他同样也很想见老道长最后一面。
见总算有了希望,褚名宽尽心尽力继续咬牙坚持,一心想让邬涤能再见道长最后一面,决不能让邬涤留下永久的心伤和遗憾。
“师傅……”见师傅的小眼睛望着她良久一动不动,邬涤再次小心翼翼呼唤,连眼泪都不敢落下来,怕惊扰了师傅的心神。
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老道长灰蒙蒙的眼珠总算动了动,用力想抬手去摸摸徒儿,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邬涤却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师傅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激动反手紧紧握住他干枯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师傅,我回来了…”邬涤声音粗哑,滚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砸落下来,湿了师徒相握的手掌。
墨厌偏开脸抹了两把泪,一抬眼撞上郑凡深邃复杂的目光。墨厌不禁讽刺地想,此景此情郑凡都能无动于衷,他的心大概是石头做的。
老道长青白的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费劲全力微微动了动眼珠来安抚疼爱到心坎里的徒儿。
“师傅,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邬涤泣不成声却拼命压抑着哭声。疼爱她的人心里一松,总算等到她把这句歉疚的话说出来了。
“邬公子,你看老道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交代你?”郑凡忽然出声提醒,虽然主子在拼命挽救,但谁都知道老道长要仙逝,留不住的。
邬涤一听赶紧抹了几把泪紧紧望着师傅,知道他惦记着什么,她压抑情绪开口保证,“师傅,我会一辈子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破坏、霸占,我会按时按季种地收秋,不会让那二亩田地荒废,我会记得好好喂那两头猪仔,到了隆冬宰杀腌猪肉,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保证不强出风头,不争强好胜惹是生非。可是,师傅,你看我还小,还是需要你保护…求求你不要走……你必须保护我一辈子……”邬涤越说越急,慌得找各种理由想挽留师傅。
老道长浑身抽搐一下呼吸微弱,浑浊的眼珠费劲地转了转看向一旁的褚江拓。褚江拓喉间哽得难受,还是按自己的理解开口,“放心。”简单两个字许下了终生最情深义重的承诺。
褚名宽筋疲力竭急红了眼,他很想让老道长看他最后一眼,可他不能撤力。无能为力的悲伤又加上气急,泪水溢出了他赤红的眼眶,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