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大着胆子将周妃的病透给嘉和帝后,隔了几日,慕容弈就命三宝送来一包上好的桂花,并让三宝悄悄的告诉她,不知为何,太医院的院首竟带着两个最得力的太医,生生在西凉殿守了周妃三天,硬生生将病重的周妃给救了回来。
林荞听了这话,捏着那包桂花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有将真相告诉三宝。
她不敢相信嘉和帝对周妃还有情意,如果爱,为何不好好待她?为何要禁她十年?
可若是不爱,这太医院的院首又岂是别人能指挥得动?没有嘉和帝的旨意,太医怎能进得去西凉殿?
虽然慕容弈不说,但是林荞知道,在周妃被禁入西凉殿的那一天起,嘉和帝和慕容弈这对父子的关系就如同冰火,不,应该说是慕容弈跟除他母妃大哥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如同冰火!
暗暗叹了口气,林荞笑对三宝道,“这真是个好消息,四殿下总算不用担心周妃娘娘的身子了,替我恭喜四殿下。”
三宝瞪大眼睛,“怎么,你不去见见我家四殿下,当面恭喜他吗?”
林荞的笑容就敛了一敛,手腕上的银镯子如火般炙烫着她,她无法对三宝说自己的矛盾和煎熬,她怎能告诉三宝说:其实她很想见慕容弈,可是……可是她到底已经是有了未婚夫的人,就算她和他身份上云泥有别,注定没有结果,她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心不加约束。
是的,她发现自己喜欢他了!
当她发现这一点后,她很惊恐,一是身份的悬殊;二是信义上的惭愧!作为一个来自于现代的灵魂,林荞并不因自己只是个小宫女而自卑,可不自卑不代表她能打破这层尊卑和他在一起;并且,自己是宁劲远的未婚妻,不爱他已是对不起,她无论如何再不能背弃他!
这是两层山,压得林荞喘不过气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的避开慕容弈,尽量少见他,尽量的假装他们只是脸儿熟的陌生人!
摇摇头,林荞笑着敷衍,“小主这两天身子微恙,我走不开。”
三宝点头,却又嘟哝,“还指望姑娘劝殿下喝药呢,结果姑娘又没空。”
“什么,殿下病了?”林荞一惊。
三宝点头,“还不是为着周妃娘娘的病,殿下心中焦虑,每夜都要醒上好几次,就着了风凉,偏又不愿喝药,怎么劝都不听。”
“这怎么行?”想着那个嫡仙一样脱俗的男子竟也会任性得像个孩子,林荞又急又气,当下拉着三宝,“你怎么不早说,快走快走。”
脚下如飞,林荞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等到了重华宫时,就见慕容弈正散着头发坐在露台上弹琴,琴声自然是好听的,可林荞听不懂,也不想懂,她过去一把拉起慕容弈往屋子里拽,“你都病了还坐在风口里,你不要命了?”
不知慕容弈是不是病得没力气,竟也不挣扎,任由林荞就拉进了屋,林荞一摸他的额头,便跳脚,大骂三宝,“殿下都烧成这样了,你也不去请太医,倒跑去给我送什么桂花,回头殿下若有个好歹,看你还活不活了?”
慕容弈拉一拉林荞,虚弱的笑,“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他回头看三宝,“你给林姑娘去送桂花了?”
三宝就跪下了,眼泪哗哗的道,“主子不许奴才去请太医,也不肯用药,奴才没法子,只得瞒了主子去找林姑娘,送桂花是奴才的借口,不然长乐宫门上不给进……”
“你……咳咳……咳……”慕容弈指着三宝,又气又咳的说不出话来。林荞忙给他拍着背,边给三宝使眼色。“快倒杯水来。”
慕容弈喝了水,才平静了些,他靠在软枕上,轻笑着看向林荞,“让你费心了。”
“我费心没什么,倒是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不怕传进西凉殿里,让周妃娘娘不得安心?”林荞又气又急,一时也顾不得轻重,一开口就是刀子。
“林姑娘!”
三宝白了脸,忙出言阻止,林荞将三宝一推,道,“你出去,我和殿下私下说几句话。”
三宝看着慕容弈,犹豫着不肯走,林荞性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将门一关,林荞直逼慕容弈的眼睛,“殿下,您心里很苦,对不对?”
慕容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不说话。
林荞往他对面一坐,低下头。“其实,奴婢的心里也很苦,你母妃虽然被禁在西凉殿,可到底还在身边,你还有父皇,而我……”
而她却只剩了这一缕魂魄在异世挣扎,不知道爹是悲是喜;不知道妈是死是活;甚至,不知道在现代自己的那具身子到底没有被火化?
相比于身份尊贵爹妈都在身边的慕容弈,林荞觉得见不到爹看不到娘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自己才是有资格哭的那个好吗?
想到这里,她?子一酸,真就哭了出来,“我很想我的爹娘,可是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我来了这里,也不晓得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妈找不到我,也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儿……”
她越说眼泪越多,最后竟抱着慕容弈开始嚎啕大哭,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二个让她觉得亲近的可以放松的人了。
慕容弈抱着林荞,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哄,这丫头将三宝踢出去时,他还以为她是要开导安慰他,不想她自己倒先一把?涕一把眼泪的嚎了起来,生生将他一件新穿的月白色蜀绣长袍蹂躏得不能见人。
不知哭了多久。林荞终于哭够了,她抬起头,向慕容弈吸一吸?子,道,“你听了我这么惨的事儿,是不是开心多了?你现在还难过吗?”
“什么?”
慕容弈觉得……有些理解不过来。
林荞一拍慕容弈大腿,“喂,都说不开心的时候,听听别人的倒霉事儿,自己就能高兴起来的啊。所以我才把我这么惨痛的经历告诉你,你要是还不开心,你就太对不起我这么多的眼泪。”
慕容弈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他掏出帕子替林荞擦了擦脸,点头,“好,我吃药。”
“噶?”
林荞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肯吃药——说明他心情好了啊!
幸福果然是要靠对比才能体会,林荞再次觉得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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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三宝去熬药,林荞摸摸慕容弈火烫的额头,觉得很揪心,她喊人拿木桶装了大半桶热水来,将慕容弈的脚放热水里泡着祛除体内寒气。边又拿布巾蘸了凉水敷在慕容弈的额上给他降温。
这头凉脚热的,林荞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对?但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病了,老妈就是这么弄的。
慕容弈居然很听话,半坐半靠在躺椅上,由着林荞折腾。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清雅脱俗外,更多了几分萧索沧桑,林荞看得心里一酸,掏出牛角小梳子,慢慢的给他梳理起来。
他的头发乌黑油亮,抓在手里,如丝缎般的光滑,林荞边给他梳着头,边看着他的苍白的脸,想着他十岁时就离了母亲,再渐渐被父亲冷落,将他孤零零一个人遗忘在这冰冷的重华宫内,有爹娘犹如没爹娘,更要经受这权益相争的残酷后果,随时面对生死存亡!
其实,他比自己可怜!
想到悲处,林荞母性泛滥得恨不得将慕容弈抱进怀里揉脑袋!
三宝端了药进来时,就见向来清淡疏离的四殿下,正如小猫儿似的蜷在林荞的怀里,恬静安详的像个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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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弈喝完药后就睡了,林荞不放心他的烧,就一直留在床前陪着,她不时的给他换着毛巾,再不时的伸手去摸一摸他的额头和手心,触手的温度让她十分揪心。
“三宝,”林荞压低了嗓子问,“今儿这药是谁配的?”
“是……是殿下自己,”三宝一脸担忧。
这些年,慕容弈为了打消有心人对他的猜忌戒备,把自己关在重华宫深居简出,平日里只弹琴读书研习医术,一副不问世事无心权术的样子,这些年来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外,更是有一手好医术。
但他这医术全是靠看书,既没人指点,也没病人让他实践,是以其实都是纸上谈兵。
林荞一听,顿时也捏了把汗,她摸摸慕容弈的额头,只觉更烫,一时也不知道是药没起效还是根本不对症,想了许久,她一咬牙,对三宝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长留宫一趟。”
三宝瞪大眼,脱口道,“去长留宫?”
林荞点头,“对,四殿下烧得更厉害了,若当真药不对症,可是要死人的,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了。”
说到这儿,她再次看了慕容弈一眼,起身出门!
她不是不可以去找太医,但慕容弈既然不肯叫太医来,情愿自己配药,显然有他的道理;而这对兄弟居然要在除夕夜里打扮成黑白无常悄悄会面,显然是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有来往的,如此,她也不能让重华宫的人去找慕容琰。
她是那么的怕这个活阎王,可是眼前除了她,再没人适合去这一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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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宫门上的小太监已是认识她了,一见她就叫道,“你咋又来了?今儿又是来找紫淑人?”
林荞想起下落不明的紫兰,微微皱眉,怎么门上的人还叫她淑人?难道说,紫兰其实没事儿?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林荞摇头,笑道,“我有要紧的事,要见大殿下。”
“你要见大殿下?”那小太监上下打量了林荞一眼,笑道,“这大殿下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你有什么事儿?我帮你通传给张总管。”
林荞心下着急,正要说什么时,忽见一群小宫女拥着个花枝招展妖娆妩媚的女子从御花园方向回来,她看看林荞,问那小太监,“这是谁?”
小太监忙恭恭敬敬的行礼,“回柳姑娘话,这是西六宫的宫女儿,来求见大殿下的,奴才正盘问呢。”
“她要见主子爷?”柳姑娘莲步轻移,慢慢来到林荞面前,笑得极嫣然,“你是哪个宫里的?来找大殿下有什么事吗?”
林荞不明白她是何人,但见这小太监对她极恭敬,便也不敢怠慢,忙曲膝福了一福,恭谨回道,“请柳姑娘安,奴婢是在离心殿里当差的,主子命奴婢来给大殿下传话,”她看看柳姑娘,道,“这话——不能对别人说。”
不知道是不是林荞的错觉,“离心殿”三字一出口,就见这柳姑娘脸上的笑意竟淡了一淡,她仔细的看了林荞一眼,便道,“你……随我去见爷吧。”
林荞大喜,但同时,她又对这个柳姑娘刮目相看,她竟能直接带她去见那活阎王,说明她在这活阎王心里的地位不低。
点点头,林荞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她在盘算那活阎王会不会看在自己是替他弟弟来报信的份儿上,饶了她撒谎之罪?
唉,这整个皇宫里,也就重华宫有点人味儿,其他的地方都如阎罗殿似的时时都是杀机,真心不是人呆的。
这柳姑娘带着林荞到了倚兰殿外,对林荞说一声。“等着,”便进了屋,林荞战战兢兢的侯在廊下,耳听得里面一阵娇笑憨嗔后,门帘一挑,出来的正是那肥嘟嘟的张总管。
张总管一见又是这蠢货,不觉头疼,他拍一拍脑袋,肥而短的指头指向林荞,“怎么又是你?”
林荞低着头,张总管话里的嫌弃听得她直撇嘴,是我咋了?当我想来是怎么滴?
张总管没好气的将她带进去,边走边碎碎念,“每次瞧见你都没好事儿,一会儿话说完了,就快走。”
林荞这个气,这破阎王殿,你当我想留啊。
要不是不敢,她早一拳过去……
……
屋内,慕容琰正在作画,柳姑娘在边上素手轻摇的研着墨,林荞边跪下磕头,边想起那张总管曾经说过:这倚兰殿是轻易不许人进的。
这位柳姑娘实在是太受宠了!
“爷,这就是那位离心殿的小宫女了。”柳姑娘笑得极嫣然,“到底是西六宫主子娘娘们身边的人儿,竟也清秀的很呢!”
“嗯,”慕容琰从?子里哼出一声,头也不抬的向下问道,“什么事儿?”
林荞看看张总管,又看了看那柳姑娘,就不肯开口,这张总管倒也罢了,除夕夜兄弟相见时,慕容琰是带着他的,显然可以信任,但这位柳姑娘就……
慕容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不觉皱眉,他停下笔,抬头:“怎么不说……嗯……是你?”
这一声“是你”生生让林荞打了个哆嗦,她硬着头皮道,“奴婢……给大殿下请安。”
慕容琰看看她,就放下笔,负手来到林荞跟前,也不叫她起来,俯身道,“你……你主子让你来给本王传话?”
宫妃不得跟成年皇子私相走动,这可是大罪!
林荞头皮发麻,如蚊子哼哼,“不……其实……其实不是的。”
“不是?”慕容琰语气微扬,听不出喜和怒。
林荞一面是害怕,但更多的是着急,慕容弈的病可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
她一咬牙,对慕容琰道,“你……你能不能让其他人出去,我……我这事儿跟除夕那天晚上有关……”
慕容琰的脸色就变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定然看了她一阵,便朝身后摆手,语气也变得冰冷,“你出去!”
他说“你”而不是“你们,”明显是只让那柳姑娘出去。
那柳姑娘脸上的笑就有点垮,她站着不动,明显不想出去,慕容琰转过头去看她,神色森冷,语气微扬,“嗯?”
柳姑娘不敢不走,她跺一跺脚,撅着嘴出门,临经过林荞时。林荞只觉她脸上虽还带着笑,但眼里却已如刀子般,狠狠的向她剜了过来!
林荞一缩脖子,就觉得——这长留宫当真个个都是神经病,没招她没惹她的,瞪毛线?
待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三个,林荞一把揪住慕容琰的衣角,急急道,“四殿下病了,高烧不退神智不清,快,快给他叫太医。”
慕容琰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如刀,“你是说——老四病了?”
阿弈自己懂医术,他怎么会……
心下狐疑,他握着林荞的手力道一紧,喝问:“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林荞疼得直咧嘴,抓着她腕子的手却如铁钳般紧,她忍着眼泪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慕容琰这才放了手,脸色铁青的对张总管叹气,“他还是这个脾气!”
张总管只福了福身,也不敢接话,慕容琰冲他瞪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孙太医啊。”
“爷,这要让皇后娘娘给知道了,那可是……”张总管惊得一跳,忙出言提醒。
慕容琰反手将多宝格架子上的剑给抽了出来,咣当一声扔到张总管脚下,“带着本王的剑去,跟那孙太医说,若他敢走漏半个字,本王要他的命!”
张总管惊得一哆嗦,哪还敢怠慢,捡起剑一溜烟出去了。
林荞一看,忙也告退要跟上,慕容琰冷冷道,“你留下。”
“嘎?”
林荞腿就一软,“大大大殿下,您……您……”
慕容琰冲她招了招手,脸上乌云满布,“过来。”
林荞挪啊挪,“大殿下您是要喝茶吗?奴婢这就帮您倒。”
慕容琰不言语,看着林荞忙活。
林荞将茶倒好端过去,见慕容琰还没放她走的打算,她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那副未完成的画上。“大殿下您是要研墨吗?奴婢帮您去把柳姑娘叫进来。”
说罢,她转身就走,慕容琰突然就怒了,将茶碗咣当一扔,手一抬,抓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使劲一带,“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
他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林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经得起他这一拉,当下整个人“咚”的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她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挣脱后退,她这一挣扎,却挑得慕容琰火气更盛,他将她身子一扭一带,就将她反压在了身下,长及脚踝的羊毛绒毯又厚又暖,怀里的人却抖得像小兔子,带着哭腔喊,“你……你要干什么?”
她若不喊还好,这一喊,粉红如蔷薇花瓣的樱唇在慕容琰眼前一开一合,竟是无限诱惑,慕容琰心中一荡,便向着那朵诱人的蔷薇花瓣印了下去……
林荞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六月惊雷炸响,震得她没了思维,忘了动作!
慕容琰满心激荡,带着惩罚的狠命的在她的唇舌间啃咬允吸,她的唇?间竟是他从没尝到过的清甜,在他怀中不断颤栗的小身子,让他热血不停的奔涌,膨胀,爆炸……
他的手顺利的找到她腰上的裙带,只一抽一拽,她的衣裙便尽数散开,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熟练的打开了层层障碍,落在了那个她从未示人的小桃子上……
“啊,你放开我……”他手指上的老茧摩挲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有着丝丝的麻痒,林荞终于反应过来,她拼命的推开他,尖叫起来,“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她越是推拒,慕容琰的动作就越猛烈,他抓住她的手按过头顶,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喝。“不许动!”
不许动?
傻叉才不动呢?
见他又低头来寻自己的唇,林荞急了,一张口……
“啊——”慕容琰一声痛呼,他放开林荞,捂着嘴怒瞪,低吼道,“你干什么?”
林荞一把推开慕容琰,看见边上有个烛台,她一把抓起来对着慕容琰,已哭得浑身发抖,“你个流氓,禽兽,你是坏人……”
“流氓,禽兽?”
慕容琰听着这很耳熟的话,皱了皱眉,但唇上的疼痛却让他有所清醒,他看看她抓在手上的尖利的烛台,语气有些冷,“把烛台放下。”
林荞已气得疯了,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顾扯着嗓子哭喊,“你弟弟还病着呢,你不说关心他,竟然还非礼他的好朋友。你还是人吗,你个人渣,你个畜生……”
“好朋友?”
慕容琰眼睛一眯,敏锐的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是阿弈的好朋友?”
“……你弟弟说你是他最亲的人,可是你呢,他都病得那样了,你不说赶紧去瞧瞧他,还在这儿耍流氓……”林荞哭得喘不上气来……
慕容琰一脸黑线的看着她手里挥舞的烛台,正思考着该怎么夺下来,忽见门被猛的推开,柳姑娘冲了进来,她一看林荞正拿烛台对着慕容琰,当即惊呼,“来人啊,有刺客……”
一声未了,呼啦啦冲进来一大帮人按住林荞,柳姑娘扑过来一把抱住慕容琰,紧张焦急的问,“爷,您有没有受伤?”
慕容琰一把甩开柳姑娘,目光只在林荞身上。那烛台正如他担心的,果然十分尖利,在林荞的挣扎中,刺进了她的胳膊,她浅粉的袖子上已是殷红一片……
柳姑娘顺着目光看向林荞,她沉下脸喝道,“这刺客竟胆敢刺杀王爷,真是胆大包天,拖出去,立刻乱棍打死!”
“是,”几个太监答应一声,薅起林荞就往外拖,林荞此时又惊又怒,早懵逼了,待听到要乱棍打死她时,她才回过神来,料想这次是再无生机了,她又是绝望又是愤怒,恨恨的看向慕容琰,将一口带血的痰狠狠的啐了过去,“畜生,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姑娘和一众人等都惊得白了脸,柳姑娘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竟由着她胡言乱语,还不给我掌嘴!”
“是,”为首的大太监当即抡圆了巴掌就朝林荞脸上扇。然而手抬到一半却再动弹不得,就见慕容琰脸色铁青的抓着他的胳膊,从?缝里挤出一句,“住手,放开她!”
“爷?”柳姑娘讶异的叫。
慕容琰抬脚将那大太监踹了个跟头,回头看着柳姑娘,嘴角泛起一丝森冷笑意,“嗯,长留宫如今是你做主了?”
柳姑娘的脸刷的就变了,她扑通一声跪倒,颤着声儿道,“不,絮儿不敢!”
“不敢?”慕容琰抬脚又踹翻一个还薅着林荞的奴才,语气里不见一丝温度,“你当我长留宫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呼喝下令了?”
他回身指向柳絮儿,低声吩咐,“本王不想再见到她,送她去浣衣局吧。”
“是,”那几个被踹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的太监们如蒙大赦,以比抓林荞更利索的手法拖了柳絮儿就要走,柳絮儿早吓得瘫软,她不要命的挣脱开太监们的手,扑过来抱着慕容琰的腿大哭,“爷您饶命啊。絮儿再不敢了,絮儿是看到这宫女拿着烛台对着爷目露凶光,担心爷的安危才乱了分寸失了规矩,爷……”
慕容琰的眼睛只在林荞鲜血淋漓的胳膊上,被柳絮儿哭得烦躁,他目光凛冽的瞪了那几个太监一眼,那几个太监吓得一哆嗦,再不管柳絮儿哭叫得多凄惨,强掰开她的手指,拎出门去……
林荞抱着流血的胳膊,莫名其妙的看着一群人呼啦啦进来又呼啦啦出去,这转瞬改变的形势让她有点懵,发生什么事了?好好儿的……怎么换那个很美貌很受宠的女人被拖出去了?
慕容琰慢慢走到林荞跟前,林荞已是受惊的兔子,踉跄着要跑,被慕容琰长臂一伸给拎了回来,她吓得慌了,转头再找那烛台已是不可能,慕容琰脸上的情玉(欲)已消失干净,代替的只有山雨爆发前的沉闷!
林荞胆子小,她之前太愤怒是以忘了害怕,这会子那股劲儿一松,整个人都麻了,轻易的被慕容琰给拎到了暖榻上,下一秒,就被慕容琰撕了她的衣裳!
怎么这又是咬又是骂又是一堆人进来打岔的,他的“性”趣居然还保持着?
林荞瞪大眼,才想着要不要在他的某部位来一脚时,他却只握了她受伤的胳膊一边皱眉,一边拉开多宝格架上的小屉子,取出个白瓷小瓶打开,倒出些白色的粉末,抹在了她的伤口上,那药粉一遇到血液立刻融化,林荞只觉伤口一阵火辣,她怕了,使劲儿想要挣脱,“这这这是什么?”
难道是鹿?记中韦小宝用的化尸粉?
慕容琰的手如铁钳般坚实,他一拉她的手,没好气的,“老实点儿。”
林荞不动了,想着……他既然想让她死,那就死吧,说不定真就回家了也未可知?
只可惜,不能跟宁大哥告个别;也不知道那四殿下这会子怎么样了?
她越想越是心酸,眼泪就下来了,之前哭是羞辱气愤;这会子哭则是伤心……慕容琰停了手,拧眉看她,“……有这会子哭的,让你放下烛台你为什么不放?”
“嘎?”
林荞像看傻逼一样的看着慕容琰,当我傻啊,那是我自卫的武器好吗?放下了岂不就任由你为所欲为了?
她不敢说出来,以沉默来抗议!
看着林荞一脸愤恨倔强又一脸无辜的表情,慕容琰只觉心里堵了团棉花,吞不下吐不出,他用块白布将林荞的胳膊裹成了粽子,这才丢开她,冷冷道,“你很讨厌我?”
林荞不答他的话,抱着胳膊麻溜的往后挪了挪,她边戒备的看着慕容琰,边眼睛四下乱瞄,想着如果自己豁出去往外跑,成功率有多大?
慕容琰的脸色就更冷,似这般视他为无物的女人,眼前这位真的是头一个!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将拳头在袖子里握了又握,想着要不要将她抓过来打一顿?
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张总管颠着大肚子冲了进来,“爷,不好了。”
“怎么了?”慕容琰猛然回头,“老四的病有碍?”
“不。不是,”张总管看看慕容琰,又看看衣衫不整的林荞,直跺脚,“是皇后……是皇后娘娘来了。”
“什么?”
慕容琰一惊,拔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急急回头,将林荞一拎,“不能让母后看到你,你快藏起来。”
“藏……藏起来?”这惊吓一出接一出,林荞唬得结结巴巴手抖脚软,这皇宫里她最怕的有三人,活阎王,活阎王他妈,活阎王他小妈——郑雪梅!
但她家主子孬好还装一装亲和大使,活阎王娘儿俩则连装都不装,直接凶神恶煞谈笑间夺人性命,西凉殿那一出带来的三十大板,让林荞到现在还觉得屁股疼呢!
但这屋子里虽然精致舒适,藏人的地方却没有,林荞看看那桌子下没法钻,才想着那帷幔里是不是可以站一下?门被推开,皇后面若寒霜眼带杀气,已站在了门口!
“母后。”慕容琰暗叫不好,他偷向张总管使了个眼色,边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皇后扶着琥珀慢慢进来,目光在一地狼藉的屋子里扫了一遍,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走到暖榻前坐下,她才语气威严的问,“怎么回事?”
又看向林荞,“你怎么在这里?”
林荞被折腾了这大半天,早累得瘫了,被皇后这么一问,她腿一软,扑通就跪了下来,牙?打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
替慕容弈传信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而这活阎王对自己耍流氓的事……也不能说吧?
这可是他的亲娘,皇后是不可能为她做主的,只怕护起短来,还得反咬是她狐媚勾引!电视里可都这么演!
见都不说话,皇后就怒了,她一拍桌子,喝道,“说。”
“母后!”还是慕容琰开了口,慕容琰看看林荞,再看看那个还在滴血的烛台,道,“刚刚……刚刚这小宫女来瞧紫兰淑人,被儿子临时叫进来伺候茶水,不想……不想突然来了刺客,这丫头忠心,为了护儿子被那刺客刺伤,是以……”
“哦?”
皇后一惊的样子,“刺客?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慕容琰低着头,“儿子已命人在搜查了,为了不惊动父皇引起事端,还请母后不要声张。”
“已经在搜查了?”皇后就冷笑了,她的目光落在林荞身上,“可是有人回本宫说:刺客还在这屋子里,并没有离开?”
“母后?”慕容琰一惊。
皇后瞪了慕容琰一眼,向外喝道,“带进来。”
门帘一挑,进来了柳絮儿,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看了眼慕容琰,又朝后缩了缩。
“你不用怕,有本宫为你做主,”皇后看出柳絮儿的畏缩,“把你刚才的话,再回一遍。”
“是,皇后娘娘,”柳絮儿便呜呜咽咽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越说慕容琰脸色越沉,林荞的脸也越白,皇后的脸色就越冷。
她看向慕容琰,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怒意,“说吧,你为什么要维护这个刺客?”
自那日西凉殿的事被林荞摆了一道后,皇后早就想收拾这个丫头,奈何被慕容琰拦住,她一直都在等着看儿子拿这丫头到底要作何用处?可是等来等去,慕容琰不但没什么动静,还被这丫头来行刺了。
无论是她皇后的威严,还是儿子的安危,她都不能再让这丫头活下去。
见儿子不说话,皇后怒瞪了慕容琰一眼,喝命内侍,“将这刺客带回坤宁宫关押,待本宫审问明白了,再行处置。”
“母后!”
慕容琰忙要阻止,皇后已站了起来,她看着儿子,很是恨铁不成钢,“琰儿,如今朝中局势不定,你父皇又心意难测,这种非比寻常的时期,你该把精力都放在江北大营上,万不能让老三得了去。”
说罢,她一甩袖子,出门回宫。
“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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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中,皇后换了一身天稥色家常衣服,坐在暖炕上对着琥珀叹气,“你说琰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琥珀服侍皇后已近十年,对皇后的脾性和心事都极了解,她将一碗燕窝羹端到皇后跟前,轻声劝慰,“大殿下自掌兵以来,杀伐决断上都再没犹豫过的,如今迟迟不动,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娘娘还是别多虑了。”
皇后哪里有胃口,她将那燕窝一推,将茶端过来喝了一口,才道,“长安宫那位的儿子年前被人下了毒,所有的人都认定是本宫下的手,皇上向来偏袒她的儿子,心里只怕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将老三安置在江北大营这么多年,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要把江北大营给老三掌管了,这江北大营可是京城的喉咙口,若琰儿不设法阻止,一但被老三掌握,就等于卡住了我们所有人的脖子。”
“娘娘,”琥珀担忧的看着皇后,“苍天可鉴,那件事不是您做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皇上英明,也必定不会冤枉您。再说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序,无论是看长还是看嫡,皇上就算是偏心三殿下,也不能太明显了,否则,就咱们家老爷和朝中老臣也不能答应的。”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就咬牙,“老三那毒中的太蹊跷,偏本宫又不能去为自己分辨,只能将这冤枉气朝肚子里咽。唯今之计,就是查明他中毒的真相,和……”说到这儿,她一咬牙,“和除掉他!”
“除……”琥珀惊得低呼,“娘娘,这……”
皇后却笑了,对琥珀道,“怕什么?老天爷不是给咱们送来了个现成的棋子!”
“娘娘,您是说——那个叫林荞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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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对于自己怎么就落到被皇后关了小黑屋等候发落这个处境,她很是懵了一阵,她从自己早上一睁眼起床上茅房然后去洗漱吃早饭开始梳理,好像……好像就是三宝来告诉她慕容弈病了她去劝慕容弈吃药慕容弈病得很重于是她只好去求慕容弈信任的活阎王再然后自己就被活阎王给非礼了再然后……她就成了刺客被抓来了这里……
我了个去!
林荞十分想掀桌,可惜小黑屋里没有桌子!
她愤怒捶墙,无语问苍天,老天爷,这特么还有天理吗?我就是去帮病人通知下家属而已,我怎么就成刺客了?
难道,她上辈子真的太阳了哈士奇?
她捶墙的声音惊动了看管她的老嬷嬷,老嬷嬷过来就是一脚,骂道,“老实点儿,捣?什么呢?”
林荞因是坐着,这嬷嬷的一脚正踢在她受伤的胳膊上,她疼得嗷的一声,火气终于上来了,她对老嬷嬷吼道,“你干嘛踢人?你是驴吗?”
老嬷嬷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她没收拾过?谁落到这地步不是胆战心惊哭哭啼啼任由她欺负?敢跟她顶嘴的,这还是第一个!
老嬷嬷深深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衅,怒了,扬手就打林荞,骂道,“反了你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林荞早防着了,一闪身躲开,抱着疼得直抽搐的胳膊冷笑,“我哪敢跟您面前撒野啊,您抬脚就踹伸手就打张嘴就骂的,皇后娘娘都没您这么大的威风。”
老嬷嬷一听林荞的话里字字是刺,就更怒了,她撸一撸袖子,“今儿若不让你知道我陈嬷嬷的手段,也是我在这宫里白住了这些年了。”
她去墙角取过一根鞭子来,这鞭子是用青藤剥了皮再拿牛油浸了,用棉布层层缠裹,一鞭子下去。挨打的人肌肤当时完好无损但痛彻骨髓,三两天后,皮下才慢慢泛出淤青鞭痕,若不能及时救治,这鞭痕就会在肉里慢慢沤烂发脓,奇痛难当却求死不能。受刑的人往往等肌肤皮肉都烂尽只剩白骨了,方能终于咽尽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