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缓缓抬起忧郁的脸,缓缓凝视着皇后,苦笑道:“臣妾哪敢跟皇后比阿哥们的嫡母是皇后,皇后自然是终身有靠的。至于臣妾,”齐妃眨了眨眼,垂眸轻道:“臣妾倒情愿没有这个儿子若是人家容不下,有这个儿子倒是个祸害,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
皇后心中一片清亮,暗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嘴里却嗤笑道:“你这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就等着住冷宫吧不要忘了,儿子是你生的,那也是皇上的儿子,你敢如此咒他”
齐妃看起来似乎有些迷蒙惘然,整个晚上对皇后的指责毫不上心,此刻听了这话也是一样,脱口便道:“皇上心里眼里只有他们母子,何尝把臣妾母子放在眼里?何况人家现在又怀上了,有没有臣妾这个儿子,皇上又何尝在乎过”
皇后阴沉着脸,肃然端坐,黑漆漆的眸子显得异常明亮刚毅,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许久,方冷然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来储秀宫就是为了要说这句话吧?哼,你好像走错门了,你跟本宫说这些,有什么用”
齐妃突然跪了下去,语带幽咽泣道:“皇后,臣妾别无选择了臣妾只想求皇后庇佑,求皇后看在往昔情分上,庇佑臣妾母子落个平安来日臣妾母子定当报答皇后,永世不忘皇后大恩”说着伏地忍着哭腔呜呜咽咽起来。
皇后脑中一闪,亦有些怦然心动。对她来说,将来弘时当上了皇帝自然要比弘历当要划算得多且不说她与玉容玉珊素来不睦,单凭她们都知道她的秘密,将来弘历当上皇帝,她们没了顾忌,还指不定怎么对付她呢就算没有这些事,玉容玉珊都是极聪敏之人,将来有她们在,她还能有什么地位?齐妃就不一样了,她比她们好对付,弘时也比弘历好对付而且齐妃的女儿早些年又嫁给了她娘家的侄子,算起来大家也是姻亲,亲疏关系上也更亲密了一层
更主要的是,难道她堂堂大清国的皇后,难道要一辈子忍气吞声看人家脸色过活吗?她曾经很努力的要咽下这口气,然而现在她发现她已经咽不下去了
皇后心中虽然又气又烦乱矛盾,面色依旧从容,虽动了心,依然不愿那么快向齐妃交底。当下也不劝她,也不叫起,只身子摆动了动,向后微微一靠,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只要安分守己,别说落个平安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跑不了你的”
齐妃心中有底了,试了试泪,强忍着呜咽,抬起汪汪泪眼道:“臣妾向来最守规矩,以皇后马首是瞻,有皇后庇佑,臣妾母子也就放心了”她的语气恳切得恨不得掏出心肺来,果然是十分放心。
皇后却玩味道:“你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宫里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各有各该守的规矩,我说的都是事实,可没说别的”
“皇后所言不差,”齐妃轻叹一声,随即口气蓦然转凉,道:“可有人偏偏就不守规矩,那又如何?”
皇后明知这是有意刺激,依然禁不住勃然大怒,胸膈中顿时激起一阵怒意,脸色一沉,尖酸冷笑道:“不守规矩的又何止那一人?你倒是想呢,就是没那机会——不过说的也是你倒提醒了我,若是将来水涨船高,你又如何把我放在眼里?”
齐妃一怔,立刻毫不犹疑道:“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对皇后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善终皇后若是不信,臣妾任凭皇后怎么说臣妾便怎么做”
齐妃口中说得坚决,心中却捏了一把冷汗。胤禛自继位以来便宣布不立太子,她和弘时虽然明知希望不大,但一切都在未知,自然也不会死心,蠢蠢欲动的心思还是有的。她早就想拉拢皇后,可是暗中观察以来,一直拿不准皇后的态度不敢造次,直到这一晚胤禛带着玉容出现在御花园中秋家宴上,她看到皇后目中的神情和行动举止间的小动作,她的心里才有底,于是立刻拿定主意,要来一个趁热打铁。不想说了半天,皇后依然一句实在话也不肯给,她不得不咬着牙越说越露骨,越说越僭越,非要逼出她的心底话来不可,否则,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后不答,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只是冷峻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连连嗤笑。
“皇后……”齐妃睁大了惶恐眼,被她探照得有些慌乱了,身子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就你这个样子,如何能成大事”皇后不觉暗自寻思:她越是无能,岂非越容易控制?于是轻描淡写一笑,神情漠然一松,收回了冷峻的眼神,道:“罢了,起来吧”
“皇后……”齐妃的声音有些发颤,心却突突狂跳,充溢着狂烈的喜悦。二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彼此的心迹都已尽在无言中了
次日一早玉容醒转,胤禛已经上朝去了。她起床时,才发觉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她的身边就发生了翻天彻地的变化。
云儿、雪儿早守在帐幔外,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一起笑着叫“容姑姑”进来伺候,玉容倒是一愣,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
这些年,云儿、雪儿因有了自己的家庭,几乎不同时当差,都是轮休。
“是皇上特意传旨让奴婢姊妹好好伺候容姑姑,奴婢们恭喜姑姑”云儿与雪儿相视一笑,向她福了福身。
玉容脸上一热,忙抬手叫起,撇撇嘴嗔道:“皇上也是的,这才两个月呢,哪里就这么小心你们还是回去吧”
“姑姑,奴婢们就是回去也不安心的,姑姑就让奴婢们留下吧”雪儿嘴快的笑着,一边说一边上来替她披衣。玉容一笑,也只好罢了。
不想衣服上身,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玉容忍不住抬起双手转了转身,打量着身上的衣裳,凝神半响,终于“啊”的一声低呼出来,向云儿道:“怎么回事?我的衣裳好像大了一个码似的。”
云儿一边拧了热毛巾奉上一边抿嘴笑道:“这是昨晚万岁吩咐宫里绣娘连夜改的,万岁说,您的衣裳全要改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