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也没想,直接把念儿牵着进了自己的大轿子,念儿也不客气,众亲随默默无语,只当没看见,稳稳的起轿,稳步回府。个别心地猥亵的甚至悄悄在想:难道王爷看上这小丫头了,这待遇,可是只有当初的容侧福晋才有的……
一路上,念儿笑嘻嘻的坐在一旁,不住撩起轿帘往外边瞧,嘴里还叽叽咕咕什么这个好看、那个有趣之类的说个没完。胤禛哪会跟人搭讪这些?索性闭了嘴一言不发,任由她自己闹腾。
进了雍亲王府,放眼左一道门右一座屋,层层院落如大环套小环、错落相间令人眼花缭乱,其间以蜿蜒随势的长廊、甬路连接,处处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各种山石花木,质朴简洁而不失庄重大方。
念儿随着胤禛进了府门,转过照璧,进了两道仪门、垂花门,过了一个小小花厅,穿过一道长廊再往南拐,念儿一边走一边笑道:“伯伯的家里真大,看得我眼睛都晕了。”
胤禛一笑,想着应该告诉她省得她胡闹闯出什么祸事来,便温言道:“伯伯是当朝雍亲王,这是伯伯的雍亲王府,念儿,伯伯带你去玉珊姨娘那里,往后你就住在她那。伯伯府上还有两位小阿哥,一个叫弘历,一个叫弘昼,你平日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不要胡闹,知道吗?”
念儿一怔,笑道:“雍亲王?是很大的官吗?”
胤禛很无奈,只得点头道:“是,是很大的官!伯伯是当今皇上的四儿子。”云儿和雪儿从未见过胤禛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咬着唇苦苦忍住笑。
念儿吐了吐舌头伴个鬼脸,笑道:“原来伯伯是皇上的儿子啊!呃,难怪住的地方这么大、这么漂亮呢!”
一时到了玉珊居住的清梦斋,玉珊款款迎了出来。七年过去了,她的容貌并未改变多少,只是一双眸子深沉了些,显得成熟而稳重。她穿着鹅黄印花斜襟宁绸旗袍,象牙色绸缎长裙,梳着旗头,挽着燕尾,带着珠翠首饰,捏着手帕,踩着花盆底,活脱脱一个高贵端庄文静的贵妇,丝毫不见当年眉眼盈盈小丫鬟样。
“王爷吉祥!”玉珊甩着帕子屈膝请安,转眼瞥见胤禛牵着的小念儿,柳眉微挑,眼睛似乎一亮,嘴动了动,怔怔的望着她出神,连胤禛叫她都没听见。
胤禛忍不住咳了两下,玉珊猛然回神,忙道:“奴婢失礼!”
“罢了,进去吧!”胤禛牵着念儿一边进屋一边道:“这个小姑娘叫念儿,是来京找她阿玛的,暂时住在府上,就跟你住一块吧,你照看着点,别叫人欺负了她!若是爷听到有人为难她是不依的!念儿,这是玉珊姨娘,快叫姨娘。”
“是,王爷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念姑娘的!”玉珊听了满脸喜色答应着,随即伸出手向着念儿柔声笑道:“念儿,过来姨娘这,往后就跟着姨娘一块,好不好?”
念儿不由自主扑到她的怀里,黏在她怀中竟是十分依恋,圈着她的脖子咯咯笑道:“好啊,我喜欢姨娘,就住在姨娘这!”
胤禛不由好笑,摇头叹道:“这丫头倒不认生,真是个自来熟!”
“姨娘,我饿了!”念儿赖在玉珊怀中,眼巴巴的望着她。
玉珊爱怜的抚摸她的脸颊,笑道:“这会还早,晚饭还没下来呢,姨娘叫人拿点心给你吃,好不好。”说着便让小丫头百合带了念儿到一旁去,拿了芙蓉糕、菱粉糕、松子糖等给她吃。念儿笑着随了小丫头过去坐在一旁榻上,旁若无人吃得津津有味。
玉珊只管目不转睛痴痴的瞧着她,嘴角噙着笑,眼光也有些迷蒙恍惚,仿佛沉浸在许久许久以前的记忆中。
“你为何用这种眼光看念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玉珊一怔,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垂眸低声道:“奴婢,奴婢只是想起小姐……”
胤禛手一抖,仿佛被火烫了似的,双目灼灼盯着玉珊,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念儿会想起,容儿?”
“奴婢从小与小姐一块长大,只是觉得念儿跟小姐小时候有些像罢了,尤其那双眼睛,真像!不,比小姐的还要灵活。奴婢看着她,忍不住就想起当年……”
胤禛目光直直的听着,身子一动不动,他忽然转头向念儿叫道:“念儿!”
“呃?”念儿嘴里含着芙蓉糕望向他。
“你今年几岁了?”胤禛忍不住好笑。
念儿吞下嘴里的糕点,想了想,扬起小脸道:“我今年八岁了!”
胤禛与玉珊相视,眼中均是浓浓的失望。
“不对,可惜了!”胤禛苦笑叹息。如果念儿真是玉容的孩子,就不应该是八岁。胤禛顿时兴趣寡然,格外的闷闷不乐。发了会呆,他一叹起身,道:“爷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念儿,别让她受委屈。”
“是,奴婢省得!奴婢恭送王爷!”玉珊直送他到院门,才慢慢回身转来,犹在凝思,明明这么神似,为什么会不是呢?她苦笑着摇摇头,忍不住以手覆额,喃喃道:“难道,难道说时日已久记性差了,这是我的幻觉吗……”
从此,念儿便与玉珊住在清梦斋,弘历弘昼见了念儿都很喜欢,每天下了学便来清梦斋找念儿玩,有时练习骑射还带着她一块去。念儿尚在新鲜劲上,只要他们一离了书房便缠着他们带她玩,三人处得格外融洽。
王府中人见王爷喜欢念儿一味纵容,又有侧福晋、小阿哥护着,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拿府中规矩约束她,由着她整天嘻嘻哈哈玩闹。今儿试剑砍坏栏杆,明儿放飞了挂在廊下的鹦哥,后儿又爬到福晋屋顶上去取风筝,或者掐花掘土、划船撑篙、上树掏鸟、下湖摸鱼、调鹰弄狗、比武练剑等等无所不闹!玉珊屋里的摆设更是遭了殃,她去的第二日墙上的西洋挂钟就不动了,接连几天下来,什么字画、花瓶、屏风、玉件木雕摆设碎的碎、坏的坏,一屋子的狼狈不堪,玉珊抚着她的头又笑又叹气,也不说她;胤禛知道了也不过摇头叹息,数落一句“幸亏不是爷的女儿,不然这个王府迟早给她一把火烧了!”被她缠着亲亲热热叫几声伯伯也就一笑置之,不忍管教;那拉氏心中不满,也只好故作不知。王府中人纷纷侧目,暗自揣测念儿的来历,怀疑王爷十有七八是瞧上这个小丫头片子了,或者是预备给小阿哥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