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外站着一些丫鬟和婆子,看见徐氏用箭指着镇北王。
这些人面上的表情,有钦佩的,有恐惧的,也有人奔走相告,说是王妃疯了。
镇北王脸色漆黑如墨,“胡闹。”
他的袖子一甩,且不说背后之人,他会查清楚。许晗的的确确做错了事情。
如果她对院内管束严格,能让背后之人有机可趁吗?
“还不把箭给放下!”镇北王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把抓住徐氏皓腕,温声道:“都多大的人了,行事怎还如此由着性子?”
听着这温声软语,徐氏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刻用力抽回了手,指着镇北王讥讽的冷笑道;
“许均,少与我拿腔作势,我儿你敢动一下,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断不会让你好过。”
她如今只得晗儿一个子嗣,这么多年来,如珠如宝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多一双眼珠子长在她身上看护着她。
偏偏许均动不动就责罚她。
镇北王面色一冷,道:
“许晗现在这样的不听话,本王看都是你在背后挑唆的,府里哪个人不尊敬他了?可他倒好,逛花楼,逞强,那些都是他该做的事吗?”
“这次是运气好,皇上没追究,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你保得住她吗?”
他的话还未说完,徐氏就打断他的话,“我儿子和你不一样,一是一,二是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得皇上看中,也不是她运气好,而是她本来就好。”
徐氏眉梢一挑,嗤笑一声,看着镇北王。
这时候,院门外有一道柔美轻软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的响起。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主子的热闹也是你们该看的吗?”
只见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美艳女子,身上带着一种似乎能灼伤人的娇媚,盈盈眼波看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她的美是与众不同的。
徐氏看了那女子一眼,只冷冷道:“出去!”
她和许均的事情没解决,她白氏来参合什么?
来的女子正是镇北王的侧妃白氏,白侧妃并不惧怕徐氏的冷语,而是轻声细语道:
“姐姐,府里上下如今都传你拿着弓箭射杀王爷的事情,妾觉得不可能,于是过来看看……”
“啊……”
徐氏将手中的箭重新搭起,稍稍抬高,箭嗖的一声,从那女子的面颊擦过,射在她身侧铺着青砖的地面上,力道很大,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花。
“白氏,本王妃是不是曾经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以为我徐丹秀好欺负是吗?”
“我的热闹是那样好看的?”
徐氏轻轻一抬手,再次拉弓。
白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上摸到一片濡湿,反应过来后,恐惧占据她的心神,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双腿间的裙摆慢慢濡湿,发出难闻的气味。
许均指着徐氏愤怒难当,“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当初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你这样一个泼妇,你的温柔恭顺都拿去喂狗了吗?”
徐氏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上的箭,轻蔑的看了许均一眼,
“可不就是拿去喂狗了,还是一条背信弃义的癞皮狗。”
许均不可置信的指着徐氏,白氏跪在地上,不断的给徐氏磕头,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妾怎么会想看你的热闹,姐姐怎会这般想妾……”
“我不饶又如何?我徐家从上到下,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叫我姐姐?别玷污了徐氏一门。”
以她的箭术,这样短的距离已经是能干净利落的射穿白氏的脖颈了。
可她仅仅射在地面上,白氏已经是吓的屁滚尿流。
许晗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过徐氏手中的弯弓,搀扶着她坐到的椅子上,
“母亲,你消消气。”她将弓箭交给下人,然后走到许均面前,弯腰行礼,
“父亲,您知道母亲的性子,总是爱护儿子的,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还请谅解母亲爱子心切……”
许均打断许晗的话,语气倒也柔和,“我要执行家法,不是为了罚而罚。
你是王府的世子,即将是朝廷正四品的金吾卫指挥佥事。
不能行差踏错。
下头的弟弟妹妹也都要看着你行事的,你可明白?”
家法若不严格,也镇不住家里的人,你若不以身作则,将来如何驭下?
许晗恭敬道,“儿子明白。”
“既然你母妃求情,那放印子钱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但你回去后,要处理好,不能有一丝的风声传出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看都没看身侧那个已经花容失色的白氏。
许均走了,白氏遮遮掩掩的,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出了院子。
外头看热闹的下人也都散去。
许昭站在一边看,这个时候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同情。
同情许晗母女,他们彼此是对方的亲人,也是对方的弱点,弱点一旦被人抓住,只能认栽。
幸好,他和白氏等人的关系不好,也不被白氏看中。
他曾经想过,相比哥哥弟弟,他更喜欢有一个姐姐或妹妹。
他一定好生待她们。
他慢慢吞吞的出了院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院子是镇北王的院子,为何连父王都甩袖离开?
人都走光了,徐氏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裙,嗤地笑了一声,
“晗儿,你为何要阻止我将白氏那个女人给射杀了。”
许晗挨到徐氏的身边,把脑袋依偎在她的肩头上,
“母妃,我知道你不喜欢白氏,只是,到底她是有品阶的侧妃,杀了总会有麻烦,而且,犯不着为了一个臭虫样的人,伤了你的手。
更何况,一条狗而已,它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她其实有些奇怪,一直都说白氏是镇北王最爱的人,可刚刚,她差点被母亲射杀,镇北王根本看都没看她自己走了。
而且,
徐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人杀了就杀了,许均他不但不会将事情闹大,还会帮着隐瞒下来,对外只会报个暴毙……”
她勾了勾唇角,嘲讽的笑起来。
许晗被徐氏温柔的抚摸着,她无论前世今生,亲人缘都不错,唯独在许均身上失败了。
她用脑袋去蹭了蹭许氏,把原本有些气愤的徐氏蹭的笑起来,“你啊,都已经十七了,让人见了,这可是要被笑话的。”
许晗摇了摇徐氏的手,撒娇道,“母亲,以后你不要为了我和父王吵了,真的没必要。”
徐氏长叹一口气,和许均不吵架,那怎么可能呢?
她看着许晗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道:
“晗儿,得知外传你在外放印子钱,我就将你身边,院子里的人都捉到一起,问出来了一些线索。”
许晗看她欲言又止,点头道:
“母亲说吧,这些事我还是受得住的。”
徐氏又是长叹一口气,“那娘就说了。”
“你院子里的人,从贴身侍候的,到院子里的扫洒都是精挑细选的,其实不会出什么差池。”
我一一审过,唯独只有盈姐儿,她年纪小,时常到你我的院子里乱拿小东西,下人又不敢拦着,就能四处乱来。”
许晗越听脸色发寒,手骨紧紧捏紧。
“娘想过了,盈姐儿还小,没有那种偷东西的为人和手段,更不要说印子钱这一出。”
“肯定是有人让她拿,然后……”
徐氏很不愉快,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将人围住,问清楚情况后,可以给晗儿解围。
却不想问出那样的情况。
她整整衣袍,带着许晗去了正院。
里头邵氏正在教盈姐儿打络子,见到许晗母女回来,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站起来给徐氏请安。
徐氏让下人将盈姐儿抱下去,邵氏想要挡,但看到徐氏的脸色不好,又不敢出言。
“邵氏,你觉不觉得该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邵氏没料到徐氏忽然有此一问,只是眉头轻蹙,不满道:“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快要教会盈姐儿了……”
徐氏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的拍了下她面前的桌面,眼睛发红地厉声说:“你瞒着我做的好事,都给我说清楚。”
邵氏被她一震,许久没回过神来。
“娘,我什么都没做过,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邵氏当着大丫鬟的面被徐氏这样的呵斥,依然是表示不知道。
“你让盈姐儿拿了我房里的印签。”一直一言不发的许晗直直地看着邵氏,“用我的印签在外头放印子钱,还是以我的名号,是不是?”
邵氏被许晗寒锋一样的眼神,突然想起什么事,脸色刷地白了。
“我……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我再问你一次,这事你自己做不来的,究竟是谁鼓动你的!”徐氏的声音又一冷。
盈姐儿哪里会偷什么印签呢?必定是授意过,甚至演练过的。
“我……”邵氏看她严厉的样子,怎么会没猜到自己犯下了大错,她抿抿唇,说的很牵强:“什么印子钱的事,我不知道!”
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
徐氏拍了拍掌,就见外头她的嬷嬷带着个低垂着头,不住发抖的女人走进来。
是盈姐儿的奶娘。
就听徐氏继续说道:
“你让盈姐儿的奶娘私底下和她说那印签的模样,等时机合适了,就让盈姐儿去晗儿的院子里。”
“盈姐儿这样小,晗儿哪里会防备她?”
“你叫人拿着那印签去放印子钱,有人闹上门来,都说是晗儿做的,刚刚,王爷说要对晗儿请家法。”
家法?邵氏后退一步,心思凌乱,难道:“怎么会被发现的,我……用的是自己的嫁妆,怎么就要请家法了?”
许晗垂手默然地看着屋子里的情形,她道:“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她又问了一次。
邵氏忽然跪了下来,哭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赚点脂粉钱,我不知道会被人发现的。”
“你不知道?”徐氏的语气已经是强压着怒气了。
她气过头了。
她一拍桌子,怒道:
“你这个大才女会不知道官员放印子钱的后果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是想毁掉晗儿的前程吗?从前我怜惜你,却没想到你连这等缺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邵氏脸色煞白,帕子在她手里拧成一团。
徐氏挥手叫外头的仆妇进来:
“带她下去洗把脸,再带人把她的院子给我围住,一个人都不许放出来。更不许她接近盈姐儿半步。”徐氏冷声吩咐下去,眸光如冰。
“至于其他的,待我和邵家的人商讨之后再说。”
商讨,看来徐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大约起了让邵氏归家,或者去庙里的念头。
果然,没过两天,邵家就来了人,清点邵氏的嫁妆,同时,还有个人也来找了邵氏,之后,生生把邵氏归家的路给打断了。
倦舞 说:
十一。
第一更,明天12点之前还有一更满足小丫头一天两更的愿望,感谢各位的打赏。大家早点睡。
嗯,这是个霸气的娘,之前的几个女主都是有父亲缘,没母亲缘,这次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