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壮士入许昌,竟然是为了陛下号令诸侯讨伐曹操的衣带诏?!!”刘备满脸惊诧,他回头望着诸葛亮那温润有光的眼神,怎么也想不到,诸葛亮的预料,竟然是真的!
“自然是为了衣带诏,世人皆,皆以为皇陵被烧一事,已然内幕重重,却不知道,那其,其中玄机也是多多……”沐杨打着酒嗝儿,双眼已经快睁不开了。唯一天晕地转当中看到一张床榻,就将自己如死猪一样重重扔在床上,继续哼哼唧唧地说着醉话:“世,世人,都太小瞧暗影了。也太,太小瞧主公了……暗影之上是政治,是阴谋,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可以接触了解的…….”
最后一句可谓暗影的心声,但刘备和诸葛亮两人却顾不得几番感叹。此时的三人,正在沐杨的卧房内。之前的宴饮,或许是沐杨心恋长安,也或许是对张飞多有不喜,反正菜过五味之后,沐杨便一一与刘备麾下那些名将谋士敬酒,尤其最后更于张飞拼起了酒。众人也正有此意,一番下来,沐杨便喝得酩酊大醉。
那番宴会是为沐杨而准备,刘备作为主人,更是尽到了地主之谊。只是路上一番闲聊起来,沐杨突然似有所感,说出了他被马超赶出暗影的气愤和不舍,随即又说到了暗影的辉煌和重要性。那一番醉话下来,刘备从刚开始断断续续的无意接茬儿、到后来的侧耳倾听,最后到脸色惊骇大变,可谓精彩至极。
“军师,一支谍报部队,竟能如此左右天下大局?”看着已然鼾声如天的沐杨,刘备颓然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口向诸葛亮问道。之前他虽然也将建立谍报部队之事放在心上,但此时,却已然觉得迫不及待了。
“一柄利刃,在游侠手中便是行侠仗义的利器,而在商贾手中只能挂在剑架上永难出鞘。”诸葛亮有些云淡风轻,将话题引回主题上:“只是想不到,马超竟然如此捏住了曹氏命脉,如此看来,主公若想在荆州有所作为,曹氏一方的反应,却是万万不能相信了。”顿了一下之后,诸葛亮才又道:“还有,怪不得蔡瑁如今频频动作、气势汹汹,原来是在故布疑云。”
“此话怎讲?”刘备听得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道:“蔡瑁最近的确频繁演武,与襄阳豪族也交往过密,可这些难道与兖州曹氏也有关系?”
“主公有所不知,蔡瑁的背后,极有可能就是曹操。两人在洛阳有升堂拜母的交情,此前曹操内忧外乱,自然想将许昌那些人的眼神引向外面。故此,刘荆州突发重病之后,蔡瑁才会蠢蠢欲动,令许昌里的那些人误以为曹氏会对荆州动手。而他曹操却耍了一个花枪,兵锋直指向青州,打了袁谭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曹氏被马超捏住命脉,对马家多有顾忌,自然无力再染指荆州。故此,蔡瑁此番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却是想将事态平息下来。”
“以攻示之不攻,以不攻示之攻,蔡瑁这等手段,恐怕也是得到了曹操的指点。”刘备点头认可,而接下来他就露出一个优秀领导者特有的习惯,开口问道:“军师,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不错,一个优秀领导者从来不在意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他们只考虑事情发生之后,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诸葛亮听到这番问话后,温润的脸色微微露出一丝钦佩赞赏之色,不过倒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直起身来,望着客房外的花花草草,把杯中的清水倒在花圃中:“主公,亮那一番天下四分大策已向主公详说,而对付荆州的两步小略,主公也已完全一步……”
诸葛亮荆州两略中的第一略就是挖马超的墙角,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榻上的沐杨:今日这个人虽然拒绝了刘备的授官,但却让刘备和诸葛亮把控住了他最大的弱点——他不是眷念马家,只是觉得刘备给的筹码还不够。而且,酒后将他亲入许昌盗取衣带诏之事一说再说,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所以,日后刘备只需许以重利,给予虚名,这沐杨根本插翅难逃。由此,两人同时将目光从沐杨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刘备向诸葛亮点了点头,示意诸葛亮继续。
“这第一步实际上也只表面上完成而已,不过,想必主公很快便能将此人用之如臂膂。”沐杨的话题一点而过之后,诸葛亮的神情再度开始凝重起来:“而第二步却有些为难,亮知主公最近与刘荆州长子刘琦有所交往,这点非常好。不过,原本我们认为蔡瑁可能会借助曹氏之势将蔡夫人所出的次子刘琮扶上正位,但目前看来,蔡瑁断然不会再轻举妄动。这其间,一定要有一番变故才可。”
“军师,备心中一直对嫡庶之争有所不明。刘琦此人懦弱无智又贪恋酒色,的确更易做一傀儡。然而,我们便这般将之扶上荆州刺史之位后,便可随意操纵荆州?”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挑起嫡庶长幼之争,无非只是一个契机而已。荆州沃野千里、士民殷富,马家、曹氏、孙家三大诸侯各个垂涎欲滴,若我等不将这幕后势力挑动起来,如何相机行事、又如何借势从火中取栗?”最后,诸葛亮还嫌自己的解释不够清晰,再度比喻道:“如今的荆州,就是一片死水滩,表面看起来平静异常,但各方势力早已混杂其中、难辨彼此,若不起一阵风,又如何将暗潮搅动,继而掀起万丈波涛?”
“军师之意,我们要做暗中送去那阵风之人,且还要在万丈波涛肆虐时稳坐钓鱼台,最后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以四两之力拨动千斤,将整个荆州囊入手中?”刘备说到这里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两步之后,才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怪不得军师一直令备挑起这等家门不幸之事,原来,唯有此等隐秘之事,才能易发难控、挑动荆州!”
诸葛亮没有回话,可刘备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来回拂了拂袖子,皱眉说道:“可如今曹氏顾忌马家而不敢染指荆州,蔡瑁也要偃旗息鼓。这嫡庶之争没有半分由头,又该如何挑起?”
问题又回到了远点,但对诸葛亮来说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刘备发觉似乎什么事在诸葛亮面前都已早被料定一般。只见诸葛亮轻轻摇了摇鹅毛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主公不知道,这阵风不用我们去掀,恐怕荆州已经要无风起浪了?主公这段时日,只需安定好属下,按照计划继续交往荆州名族及刘表长子刘琦便好。亮敢保证,不出三天,这刘荆州的重病,恐怕又要复发了。而且……”
“什么?”
“而且,这一次绝对不会半途突然好转……”
“军师是说,这操纵刘使君病情的幕后之人,就要再度动手了?”刘备触头料尾之人,诸葛亮话至此处,他便猜出后情:“那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是收敛爪牙的马家,还是伤痛痊愈的孙家,抑或是走投无路的曹氏?”
诸葛亮摇了摇头,虽然这件事儿他已经与马超在草庐里有过论辩,也知孙策伤好之后便会继续对荆州动手,但他却不会毫无保留将一切都告之刘备。刘备自然也是识情知趣之人,看到诸葛亮笑而不语,也不再打算追问。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汇报:“主公,刘荆州病重,急召主公前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