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重光答应帮皇上,皇后看病后,就变成了三天去一趟长乐宫,有时候怕芳华在王府里无聊,就会带上芳华,次数多了,她和陈皇后的感情处的很不错了。
当然,芳华也知道了薛重光在给皇后看病。
这天,薛重光又带着芳华进宫,给皇后把过脉之后,留下了芳华呆在长乐宫,自己则去了皇上那里。
陈皇后拉着和芳华的手感叹,“皇叔的医术是真的很好,,从前总觉得身子乏力,可躺下又不怎么睡得着,心情总是烦躁,自从吃了皇叔的药之后,睡眠明显好了起来,身子好像轻便了许多。”
她简直不知该如何的感谢皇叔,果然娶亲之后,人情烟火味就越来越浓了。
以前太后多次召唤他进宫,他都没答应过,只说当年立过誓此生不见皇室中人,所以当薛重光突然进宫请求赐婚,皇上二话没说,就应了。
不管如何,她都应该感谢芳华,如果不是芳华,皇叔根本就不回进金陵城,只会躲的远远的,更不要说给她瞧病了。
陈皇后倚坐在黄花梨凤榻上,笑容满面的听芳华给她讲这四方城外的故事。
听到芳华说找话本子看,陈皇后指着不远处的书案,说,“我进来无聊,让人从宫里的旧书楼里面挑了几本没看过的孤本,你要看,等会带几本回去看看。”
芳华眨了眨眼睛,也不推辞,包了几本书,又在皇后这里吃吃喝喝,饱餐一顿后,才被从御乾殿过来的薛重光接走。
走到宫门处,薛重光回头,见芳华默默跟在身后,蓦然一笑,然后伸手,说,“来,我们上马车。”
芳华抬头,就看到王府的马车在十几步开外,她伸出手握住那只有力的大手,就听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芳华回头,是英王薛明睿,身穿暗紫色的亲王服饰,身材挺拔,面色冷清,惹来不少宫女们的眼神,
英王缓步走来,在距离两人相隔三步远的距离站定,对着两人展颜一笑,竟然有种冰河解冻之感,让那些路过的宫女们都看呆了,“见过皇叔,皇婶。”
“英王不必如此多礼。”薛重光微笑着抬了抬手。
“礼不可废。”薛明睿淡淡的说到,他瞥了眼对面夫妻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看来两人的感情很不错。
“本王先行一步。”薛重光也没再废话,牵着芳华转身走了,等到了马车前,伸手扶着芳华上马车后,自己才跟着上去。
薛明睿一直等到端王府的马车走的只剩下一点黑影,在身后豆豆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为何他一直觉得端王妃是如此的面熟?
自从曾经服侍过的阮氏的老嬷嬷道出了芳华的身世,而杜绍景又扬言要逐芳华出杜府,虽然一直没实现,但芳华对靖国公府是厌恶了。
薛重光让贪狼专门派一队人查探十九年前的事情,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当时阮氏去上香的寺庙遭受过一次火灾,把庙里来访记录都烧了个精光。
芳华听后,沉默了半响,抬头笑着对薛重光说,“你不是说我和你姓吗?我已经无所谓我的父亲是谁,只要有母亲就好。
她虽然记不太多关于阮氏的事情,但存在于脑海里的都是美好的时刻,这样,就够了。
而且她还有阮家,虽然她没有父母疼爱,但她有阮家。
因为这件消息芳华委靡了几天,就放开了,正巧肃王妃送了帖子过来,邀她赴宴,人总是往前看的,所以,芳华决定换换心情,欣然同意赴约。
肃王按照辈份来讲,应该叫薛重光叔公,肃王府她从前来过多次,芳华到的时候,肃王妃早早就在内院门口侯着了。
她见到芳华,禁不住含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带着朝宴会地而去。
“看你脸色红润,气色比从前好了不止两三分,这笑也更甜了,恭喜恭喜。”两人关系极好,她这样打趣倒显得更亲近起来。
芳华笑嗔,“你以前哪里会细看我啊,看肃王都来不及,好啊,连婶婆都打趣起来,你厉害了。”
闻言,肃王妃笑的打跌,“婶婆,你可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样可怎么办?以后你和叔公两起了争执,我都没法用身份压他了。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芳华失笑,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宴会的地方,都是皇室中人,此时一个华衣美妇上前给她见礼,“见过王妃。”
肃王妃连忙为二人介绍,“这是刚回金陵的新阳郡主。”
大周朝直系公主只有端宁大长公主一位,其他旁系的王爷,郡主倒是很多。芳华也没管她是出自哪一家,对于自己的高辈份原先还会很新鲜,现在则是麻木了。
当下她扶住新阳郡主的手,“阿莲叫我们来是为了热闹热闹,这样多礼,以后我可不敢出来了。”
新阳郡主笑着道,“谢王妃,我平日里也不耐这些规矩。”
之后肃王妃又介绍了韩王妃,康王妃等几位皇室宗亲给芳华认识,芳华这才知道肃王妃是专门给她设的宴,好让她能融入皇室里去。
等到坐定下来,发现院子里还坐着不少年轻姑娘,也不知道肃王妃是何用意,却见肃王妃含着歉意的看着芳华。
芳华发现盛语蓝也在里面的时候,脸色难看了几分,肃王妃正巧抽到空隙,上来凑在芳华的耳边低声说,“对不住,原本是好意,想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谁曾想她们一带二,二带三,带了这么多年轻小姑娘过来。”
肃王妃听过芳华问盛国公府的事情,知道盛语蓝好像看上了端王叔公。
之后经过盛二爷和送清倌人的事件后,端王府和盛国公府是彻底交恶了。
芳华低声道,“我没事,阿莲,你不必担心。”
韩王妃性格随和,康王妃则是沉默寡言,听闻她把康王府搭理的是井井有条。倒是新阳郡主与芳华更能说到一块去。
“她们年轻小姑娘玩她们的,不如我们一起去听听曲?”肃王妃早就预定好金陵最有名的德盛班来唱曲。
主人家的邀请,自然是没人拒绝,众人纷纷说好。
台子搭在临水的水阁,四面窗开着,凉风吹过屋子角落放着的冰盆,散发出的凉意让人心情愉快。
只是,台上的戏唱的却就让人不那么愉快了。
无非就是无情男人痴情女,等到男人老去,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
这就是芳华不太爱听戏的缘由,她看到这些情节,心里就难受。
凭什么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男人却在外面逛青楼,在家里蓄婢纳通房?坏事做尽。等到女人老了,男人也老了,玩的没意思了,就想回家和老妻颐养天年?
可笑的是,还要被人称颂,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后宅的女子流的那些血泪,女子消逝的青春,谁看到了?
清欢在后头看到芳华的脸色不太好,以为她不舒服,俯身轻声的问,“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芳华摇头,“只是不太喜欢戏台上的戏文罢了。”
边上的新阳郡主点头,冷笑说,“确实,世上就有那样想四角俱全的人,这样的男人就该容不下惯不得,也不配儿孙满堂,就该让他们下场凄惨。”
这话一出,座上的妇人们心里五味杂陈,世界上哪个男人不偷腥?
康王妃抿了口茶水,嘲讽的想,端王妃敢如此的理直气壮的说不喜欢,那是因为现在才新婚,仗着端王对她的宠爱,带到新鲜劲过去了,端王不宠爱她的时候,她还会如此的嫌恶台上的戏文吗?
她叹了一口气,端王妃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却还是没学会长大,或许,她应该要更残酷的现实才会学着长大吧。
不多会,有着装统一的丫环上来给看戏的人上茶水点心,等到芳华这里,丫环在青花缠枝纹茶盅里倒满茶水,颜色清亮的茶水看着格外诱人。
一切完毕后,芳华朝丫环点点头,丫环朝芳华福了福身,准备退下,谁料,临走时不小心撞了芳华一下,芳华身子一歪,桌上的茶盏被撞的翻到,桌面上的茶水瞬间流到她的裙子上,晕染一大片。
“这丫环怎么毛手毛脚的。”肃王妃面色不悦的呵斥到。
那个丫环吓坏了,连忙跪地求饶,芳华用帕子擦了擦,还好,多带了一套衣服。
肃王妃歉意的对芳华说,“都是我不好,没招呼好你,我让人带你去我的院子换衣服。”
芳华点头,跟着肃王妃安排的丫环下去换衣服。
正是炎炎夏季,屋子里放了冰盆子倒是凉爽,出了门后,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一下子让人热的够呛。
芳华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跟着丫环转过一条回廊时,远远就看到负着手站在远处的盛语蓝,见她一身煞气,芳华顿时有了种自己还是太蠢了的感觉。
也让她懊恼不已,以为是在肃王府,盛语蓝不敢怎么样,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大意了。
果然,就见盛语蓝如鬼魅般的飘到她的面前,芳华就动弹不得,前面带芳华去换衣服的丫环已经被制住了。
盛语蓝眉梢眼角间流淌着一种深闺小姐所没有的煞气,让芳华心中一凛,只见她红唇轻启,“你可知道,为了你,他将我的人都杀了!”
“我知道。”芳华眸子闪了闪,淡定的说到,反正已经被抓住了,这样的人,示弱也不会放过你,还不如强硬点。
而且,她虽然只见过盛语蓝两次,盛语蓝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高傲,我最强,这样的人不会屑于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或者,可以说是因为她自负武功美貌,不将访华这个弱小,没有一点武力值的平凡人放在眼里。
不过,她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爱慕薛重光的女人,所以对她这个成为薛重光妻子的人妒忌之下,生起消灭情敌之心。
盛语蓝愕然,不过瞬间,她又鄙视的说,“告诉你有什么?告诉你也是一种负担吧?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和他并肩?”
说完高傲的看着她,仿佛世间只有她最强。
“就算告诉我没什么用,但他就是愿意和我分享一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芳华淡淡的盯着她。
其实,她很想问盛语蓝一句,薛重光都这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往前扑呢?
再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别说薛重光没有作孽,就是作孽了,盛语蓝该找的难道不应该是薛重光吗?
盛语蓝却没有被她的言语给打击到,只是越发的鄙视她,说的再好听,还不是迟早一天要被她解决,现在不出手,不过是顾及着薛重光护着她罢了。
想着,她的手就欲抓住芳华的肩膀,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意,她放开芳华,后退了几步,拿芳华挡在前。
等身形稳定下来,见是一个穿着紫袍,身形高大的男子,此刻男子满面肃容,淡淡的看着盛语蓝,“放开她。”
盛语蓝挑眉,傲慢的说道,“你是谁?”
这个人盛语蓝不认识,芳华却是认识的,是英王薛明睿。
“你师傅教你武功应该不是让你来对付后宅弱女子的吧?不知我皇婶哪里得罪你了?这里是肃王府,你面前之人是端王妃,还请姑娘三思为好。”薛明睿看着盛语蓝,冷声的说到。
盛语蓝放开芳华,冷声说道,“希望下次见面,你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转身走了。
芳华松了一口气,朝薛明睿福了福身,“谢谢英王出手相助。”
不管他如何会到这内院里来,总之是多谢她了,否则,也不知道盛语蓝会做何时。
薛明睿手背在身后,侧开身子,并没有受芳华的礼,淡然的说,“举手之劳,任何人看到都会出手的。”
芳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摸摸鼻子,又指指被制住的清欢还有王府带路丫头,“能帮他们解开吗?”
薛明睿上前一人拍了一下,然后朝芳华点点头,就朝前院走去了。
看完两场戏,已经过了午时,肃王妃请诸人用过膳后,休息片刻,芳华就起身告辞,康王妃笑着身,也说要告辞了。
肃王妃把二人送到垂花门处,悄声的对芳华说,“这次是我失算了,下次就我们俩聚吧。”
“王妃,方才门房的人来报,说是端王此时正在府门口,只是不知为何不进来。”一个丫环模样的人匆匆的和肃王妃禀报。
肃王妃听了笑了起来,“好了,你快去吧,叔公亲自来接你了。”
芳华红了红脸,啐了她一口,上了轿子往门外而去。
康王妃坐在轿子里,想着方才宴上发生的事情,自家王爷是个任事不管的,她却做不到。
轿子在大门内停了下来,康王妃扶着丫环的手下了饺子,站在门后,看着芳华扶着薛重光的手上了马车,神色有些恍然。
康王府虽然有世袭的爵位,却已经是好几代之后了,如果不想没落,就要好好的筹谋,她为王府操碎了心,也不见王爷这样待她。
她看着芳华织锦的裙摆消失在马车上,这样的一条裙子要花费一两百两银子,而且穿过之后就不能再穿了。
王府不缺银子,可是身为当家主母,她已经习惯节俭,更何况府上的用度都有定数,她需为那些侧妃侍妾做好榜样。
康王妃笑了笑,扶着丫环的手上了马车。
自己何必在意这些,只要做好自己端庄贤德的康王妃就好了,等到端王厌弃了端王妃,看她如何自处?那个时候,她的一切优点就会变成缺点,对的是错的,错的还是错的。
夏日里,马车的窗帘是轻薄的绡纱,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外面看里面朦朦胧胧,芳华看着外面的街景,随意的问道,“重光怎么来了?”
她也喊过薛重光‘王爷’却被告知,更喜欢她喊她的名字,于是,私底下两人都是以名字称呼。
“衙门里无事,刚好路过,就想着接你一起回去。”薛重光含糊的说到。
芳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长长的‘哦’了一声,说,“衙门会府的路,可是和这边方向相反……”
薛重光坦然的说,“难得看到这样的好景色,绕路看看。”说完,他皱了皱眉头,“以后这样热的天,你还是少出门,外面可有不少人都中暑了。”
“谁愿意这样的天气出来折腾。”芳华笑着说到,“因为阿莲好意的要给我介绍女眷认识,总不能驳了她一片好心。”
薛重光抚了抚她的鬓发,然后僵了一下,把她上下摸了个遍,摸的芳华面红耳赤,低声呵斥,“这可是在外面,你别乱来。”
“宴席上你还碰到什么人?”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残留的内力气息。“有没有伤到你?”
芳华这才‘啐’了自己一口,说,“还是不你的烂桃花,就是上次宫里见过的那个。”
薛重光冷笑,语气森寒,“看来,给她的教训还不够,还敢来找你麻烦。”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惹的桃花,是我来倒霉。”芳华磨了磨牙。
薛重光把她抱到怀里,胸口有点发闷,抱的芳华骨头都要疼了,抗议到,“疼。”
薛重光放开她,低首在她唇角轻轻碰了碰,“你放心,下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保证!”
“你不用生气,你心疼我,我都明白。”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芳华同样赏了他一个吻,笑了起来。
薛重光含笑看着她,“我去调两个会武功的丫环给你,你以后赴宴带着就好了。你要受点什么意外我怎么办?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你,真想把你带在口袋里。”
他叹息了一声,揽着芳华,悠悠的说到。
靠在薛重光的胸口,芳华笑的一脸甜蜜,唔,这个男人越来越会哄人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薛重光连忙揽紧芳华,把她护在怀里,沉声问,“怎么回事?”
“回王爷,有人忽然冲了出来,差点撞到马车上。”贪狼在外面禀报,他一边说,一边动了动身子,挡在马车门口。
芳华被薛重光紧紧的护在怀里,听到外面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民女被兄长还赌债,卖给了一个傻子做妻子,我不想嫁给傻子为妻,求求你们救救我!”
薛重光松了松手,没出声,不过还是环着芳华。
芳华也松了口气,她轻轻的趴在薛重光的耳边说,“王爷可真有艳福……王爷,要不要英雄救美呀?”
走了一个张燕‘表妹’又要来一个无辜可怜的孤女吗?
薛重光凑到她的耳边同样轻声的说,“美人已经在怀里,别的哪里还有美人。”
芳华嗤笑了一声,张口就咬在薛重光的下巴上,“是吗?你不看看马车前面的那个美人是如何的?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
薛重光大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醋坛子翻了。”
马车外的贪狼打量着拦在马车前面的可怜姑娘,一张小脸楚楚可怜,眼角眉梢隐约有王妃的影子,却比王妃更惹人怜爱,白皙的脸庞,因为奔跑有些凌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轻薄贴身,身材姣好,很有几分诱惑力。
不过,当他看到那双娇嫩的和豆腐一样的手,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哪里来的鲁莽女子?还不让开。”
那两侍卫上前托破布一样的把女子扔到了一边,贪狼见妥当后,吩咐车夫上路。
贪狼‘嗤’笑了声,如果真的是民女,如何会有那样一双嫩豆腐样的手?不说别的,光家务活就能让人一双手变的粗糙不堪。
“不知道又是哪位送给我的好礼,不过,他却是打错算盘了。”薛重光放开芳华,让她坐好,却还是把人虚虚的揽在怀里。
芳华笑道,“就不可以是有人仰慕你端王的风姿,自荐枕席?”
薛重光冷笑了声,“得了吧,真的是民女的话,看到王驾,早就避开了。”以为他是色中饿鬼?见到美色就迈不开的那种?
这样的小插曲在两人这里只是个乐子,一会就被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