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地平线静静升起来,太阳仍没有落尽,于是有了光与暗和谐的相织。
我非常、极度郁闷地坐在床上,看窗户外盘旋飞翔归林的鸟。
被禁足了……动都不许我动……吃饭也是被喂……我有这么弱吗?我很强壮很强壮啊!
幽怨盯着逐渐接近的某人,“我要出去。”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决。
“不行。累到腰怎么办?”
“不会的。你按摩功夫这么强,按完就已经好了!再不让我出去我就闷死了!”
温未凉沉默。与他眼神交流。
“好吧。”
胜者当然是我。
太玄殿周围有一片红松林。笔直的树干如剑,直刺云霄,枝干亦削利如剑。然而满地落满的针叶却柔软膨松,如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蓬蓬松松。灰喜鹊拖着长长的尾翎飞过,在天空留下寂寞的拍翅声。月亮已经挂上梢头,林子有薄薄的雾霭,在月亮银色的光芒中,如同置身云端,如梦如幻。
温未凉大概每走十步就要很暧昧地问一句“宝贝,要不要我抱你啊?”弄得我几次想一个“梯云纵”绕着太玄殿绕个十圈八圈来表明自己身体很OK。
在红松林深处,突然冒出一亭子。朱红的匾额色彩有些剥落——砌香亭。
我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挣脱温未凉的手就蹦过去。
完全的竹制楼体,被架高出地面数米,雅致至极。
我轻提一口气,掠上亭子。
显然它是经常被人清扫的,然而它又是寂寞的。鹤菊图案的香炉里落了很厚的灰,一张矮案上摆着架古琴。
温未凉从后面环住我,责怪着说:“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我没理他,问道:“这是你盖的?
“嗯。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他顿了一下,笑得柔和,“还是个孩子呢。”
很明显他回忆起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笑得这么色,你想起谁了?”
“宝贝,吃醋啦?”脸一下凑过来。
“才没有。”我闪开,转移话题,这问题太没营养了。“可惜我不会古琴,这么好的意境,明月,红森,竹楼,就差琴瑟。”
温未凉没有说话,走到古琴边,宽大的袖抚过琴面。
我看着月光下他绝世的容颜,有一刻的失神。
他坐定,指尖在琴弦上优雅舞动。一种近似于天籁的声音在天的最近头开始回响,如梦如幻,如风如流。
风卷起,松林亦发出低柔的呜咽。
那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
世间一切繁华喧嚣,绮丽奢华都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蝶,翩然展开他飘逸的尊贵的绝世无匹的双翼。
很多年以后,我时常想起这一夜,想起那个人。他可以在松下为你抚琴,在寒夜握紧你的手替你蓄暖。大概生生世世也不过如此。
沉雪池今天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忽忽从碧落安静的落,带着决绝的美丽,亲吻冰冷的大地。
不似人间富贵花,别有根芽。
我坐在湖中心,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于气海汇聚,形成巨大的洪流,翻腾,怒吼。
指尖轻弹,剑已出鞘。刺目的寒光将满天落雪一分为二,生生撕裂。
左手反执剑,身法极其华丽,变化无穷。
一招四十四式在一个弹指间完成。收剑入鞘,风雪中,傲然独立。
背后巨大的树木折断声。而那树木竟然在距离沉雪池一里之外。
温未凉斜靠石柱,手撑一把二十四骨竹伞。
“比以前更快了,无邪,你武功进步太神速了,照这样,我大概都打不过你。”
“呵,不是我厉害,是以前的功底在那儿了。”
温未凉摇头,“你的武功比散功前精进了很多。”
我愣了一下。莫非我真是什么武学奇才?只半年就已练过“破邪剑”第十重,封顶。
在我发呆时,温未凉踩着薄薄的冰面走过来,把伞斜到我头上。
他拍拍我身上落的雪,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