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上午上市场营销课的时候,呼机收到一条讯息:12点H大东校门,不见不散。许先生。
她琢磨了好一会,也没琢磨出这个“许先生”到底是哪个?
本还以为是小池胡诌了一个姓来骗她去见面的——本想置之不理。
不过下了课,于青看了看手表,鬼使神差的居然还是去了——心里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要是发现是那根木头,一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殊不知,虽然她对那根木头气的不要不要的,不过那根木头如此安静如鸡,昨个一下午以及一个晚上连个传呼都不呼一下她的时候,可不多啊。
说不担心是假的,那家伙看着个子大,其实心理脆弱的很,特别是腿伤了后,人敏感多了——而且昨晚,她那么用力的戳他眼前头表演了一番与旁人的温柔绻缱,解气是解气了,心里倍爽!
不过爽了也没多久,事后心里头反倒更不得劲的是自己!
觉得自己很恶毒,不管是对苏楠,还是对那根木头。
虽然她自己并不想承认。
于青犹犹豫豫走到东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小池那标志性的大高个,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要嘲笑一把自己的自作多情——撇了撇嘴,心里冷笑一声,转身欲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那人哆哆嗦嗦的,大冬天的穿的着实有些单薄,脸都被冻红了,正在她面前呼着白气跳脚:“呆亚热带呆惯了,都忘了北京有多冷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可要冻的淌鼻涕了。”
于青像被葵花点穴手给点住了要命的穴道,浑身动弹不得,眼睛睁的足有牛眼那般大,嘴巴也张的白痴样,梦游了好一会还没梦游完——然后果断就被对方一点额头:“惊喜傻了是不是?赶紧醒醒,实话告诉你,我可只穿了一条裤子,挡不住这大北方的冬天。”
说着,不由分说,一把揽过还在呆若木鸡的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否则冻出毛病来,你又不心疼我。”
出租车里空调开的很足,对方背靠着靠背长出一口气,摩挲了下了脸,又摩挲了下膝盖,向她转过来的脸上,被冻出来的红晕像是被抹了两块胭脂,配着唇角一弯溢出的小梨涡——明明是最熟悉的样貌,却偏偏带着新鲜的陌生感。
于青还是有些恍然在梦中的不确切感,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班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呼机信息没有显示错误,果然是许先生——许友松。
不怪她想了一圈,宁肯以为小池假造姓名也没想到他身上——他可是昨个还在几千公里外异国他乡的人!
为什么……现在又活生生的戳在她面前,还被冻成这幅鬼样子?
“半夜一点的红眼航班飞过来的,到北京的时候天刚刚亮,在酒店补了一觉。自我感觉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大北京的冬天给冻的风度全无,不过——”
许友松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征询她的意见,“还不算太丢人是吧?”
不过不等于青回答,很快他就笑微微的摸了下她的头发,自问自答道:“反正我们都这么熟了,在你跟前丢人就丢人吧,也没什么。”
一直到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里的时候,于青脑子还在有些颠三倒四,冲着浴室大声问道:“班长,你不会因为我昨天打的那个电话,才赶回来的吧?”
路上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他,不过这个人打太极的功夫向来一流,几句话就把她给绕过去了——结果她很是兴致勃勃的听了一番他在红眼航班上的“悲惨”遭遇:例如被个精力旺盛小孩子踢了6个小时的椅背,想合眼都没法合眼,后来连空姐都看不下去要给他换座位。
结果他还要保持微笑,很宽宏大度的说:“小孩子嘛,都这样。”
其实——
“P哦,如果是我生的,我一定要拿个绳子把那小东西绑在椅子上,嘴巴里再塞上团袜子!保管一回就老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还是笑着的,不过眼中一闪而过的杀伐气使这句话看上去可行性很高,不像在开玩笑。
出租车的目的地是他住的酒店,因为他说要回去把带的所有衣服都穿上!
但实际行李箱里空空如也,翻了半天也只翻出来一件长袖衬衣,裤子?木有那东西
许友松很实诚的双头一摊:“昨天我说过,裤子全部拿去送洗掉了,唯一干的一条就在我身上。所以,大青同学,你要是下午还有课的话,能不能暂且逃一逃?因为外边太冷了,我实在不想出去。”
下午倒的确有课,不过是马列大课,全年级恨不得一块上的那种,本来她就不想碰上小池,准备要逃的。
她点头,于是他很放心的说要先去洗个热水澡,去去这一身的寒气。
就是于青等在外边听着哗哗的水声,越想越不对味,忍不住冲着浴室吼了一嗓子——
“班长,你不会因为我昨天打的那个电话,才赶回来的吧?”
没有人回答她。
几分钟后,水声停歇,许友松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湿湿的短发黑的发亮,皮肤透着热水沐浴后的红润,不曾笑,但唇角微翘,望向她的眼神很愉悦:“这家酒店的西餐厅听说很不错,于大青,待会咱们下去尝尝如何?”
他洗澡的这会子功夫,于青脑子里未尝没有转N个弯:
为什么许友松突然回国了?
他明明是小池的朋友,为什么偏偏只找她一个人?
他们回酒店的这一路上,他一句关于小池的话题都没有提及。
而小池对他的态度变化如此剧烈,难道在他们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因由不成?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盘桓来盘桓去,一度惹到她几乎有点坐立不安,可等他洗完澡出来,她反倒又变的平静了。
“行。”她从善如流。
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装修的十分有情调,背景音乐悠扬低缓,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浅黄色的玫瑰。
许友松还给她点了开胃酒——一杯女士鸡尾酒,甜甜的,酒味很淡,很好喝。
就是于青穿着牛仔裤,背着学生背包,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手臂上放着白手帕给她端酒的侍者小哥哥,目不斜视,毕恭毕敬,连丝嫌弃或惊讶的眼神都木有,素养实在是极好的。
而且于青发现,许友松实在是……很像个大人了。
充其量也就20出头的年纪,上回在她家做饭的时候是一番风采,而现在坐在西餐厅里,熟稔的翻动着法文菜单,和侍者轻声交流,又是完全另外一种风采了。
时光好像在他身上走的格外快,以前的少年老成,现在则成了一种真正的、与同龄人隔开好远距离的成熟风范。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精美的西餐厅更加剧了这种距离,还是因为别的?
如果现在是在熙熙攘攘的老字号面对面喝着热乎乎的炒肝,会不会感觉两个人还能更亲近一点?
于青不得而知。
而且,她这样的急性子,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班长,你这次是因为我才回来的吗?”
对方端着高脚酒杯轻轻一笑,小梨涡隐去酒杯折射出的光芒里,“于青,昨天你在电话里说你不开心。我就想着,好了,于大青这种人居然也要哭鼻子了,那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说实话,我真的是太好奇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他突然话题一转。
“什么?”她一愣。
“我得了我们学校的奖学金,钱不少哦!而且还被赠送了6次往返回国的机票。我就想着,与其放着机票让它过期作废,不如我赶紧把它用掉算了。于是,我就在等回了一条能穿的裤子后,去了机场,所以也就现在能和你面对面的坐在这里。”
“所以,你如果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才回来的——”
对方唇角一勾,那颗熟稔到无处遁形的小梨涡,就这么在她眼前跳跃了出来,“那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