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哥哥,你竟不骂我么?”公孙兰略有些狐疑。
公孙陵沉默片刻,心中压不下的是对那个宁静婉约如兰一般的女子的深切担忧,“骂你有用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向前看,从不利中,寻出有利的转机来!”
公孙兰点了点头,“原来我哥哥是如此英明睿智的人呐!”
“马屁少拍,说正题。”公孙陵板脸道。
“今日我蒙着眼睛,同昕娘一道,想要寻找到他们将我带去的地方,可出了城没多久我就记不清路线了,但算出马车行驶的时间,且他们又绕路耽搁时间,算出个范围来,圈起来,能藏人的地方应该不多。哥哥派人搜索,一定能将他们藏着四娘子的地方找到。”公孙兰说道。
公孙陵却是摇了摇头,“我若派兵,必然会惊动虞淼,我们不甚了解此人,若是将他逼急,或鱼死网破,也未可知,不能冒险。”
公孙兰瞪了瞪眼,怎么哥哥和齐王说的都一样?还以为哥哥能同意她的办法呢?
“那怎么办,就这么坐等着么?”
“齐王同齐王妃没有说要如何行事么?”公孙陵问道。
公孙兰摇了摇头,“昕娘似乎有些不好,今日脸色很差,我回到齐王府,听闻哥哥你回来了,就忙着赶回来,也不知如今昕娘情况怎样了呢!”
公孙陵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外头天色,似乎越晚一点将那女子救出,他心中的担忧和愧疚就越多上一份,“你还记的今日的路么,是在哪儿记不清的?”
公孙兰点了点头,“记得,那地方离城外十里坡似乎也就十几里的路程。”
公孙陵抿了抿嘴,十几里,那在京郊也能圈出不少的地方来了,“咱们再走一趟。”
“咱们?”公孙兰有些惊讶,但见哥哥认真神色,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好!咱们去将沈四娘救出来!本就是因为哥哥,才害的人家被劫走的,哥哥将人救回来,也算将功赎罪了!”
公孙陵闻言,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跟头,有这么胳膊肘向外拐的妹妹么?
待夜色微垂,公孙陵兄妹二人,并一些功夫高强的侍卫,皆着夜行衣,悄悄在公孙兰忘了路线那岔道口,四下分散开来。
公孙陵朝那些侍卫打了暗号之后,只听一阵风过耳畔,月色之下,便只剩下兄妹二人的身影了。
“咱们也走吧!”公孙兰拽了拽哥哥的袖子,两人提气而去,只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黑影。
人不多,且都是高手,夜里虽不如白日那般眼目明了,但夜色却能更好的藏匿身形。公孙陵所带之人,行动飞快,不时便有人修正自己的路线,告诉公孙陵哪个方向可以排除在外。
一行人片刻不敢耽误的摸查这附近有可能藏人的庄子,农户。一家家一户户排查下来。
公孙陵所带之人渐渐聚拢在同一个方向,一行人静谧无声的向那沿途寻去。
齐王府此时四处亮着灯,坐在灯下的沈昕娘手中捏着一张纸条。
这纸条是黄昏时候,一个小孩子送到王府门前的,说是有位郎君给了他了一把桂花糖,让他送个信。更多信息从那小孩口中却是问不出来,那小孩儿舔着手里的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字条上书,只要沈昕娘交出救虞国舅的办法,她所挂念的人就会平安无事。同一开始一定要逼沈昕娘单独现身
,以身犯险的条件明显不同,深入分析便不难得出,如今和当初的条件,似乎并非出自一人。
倘若如今的条件才是虞淼开出的条件,那么就不难说明,虞淼并不想要她的命,更不想和齐王府作对,也不想搅入京城是非,他只是想要救他的哥哥而已。
沈昕娘将字条放下,脸色不好的摇了摇头,“他未免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齐王立在她身后,将薄薄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肩头,“虞国舅所做之事律法难容,不过他根基深厚,需一点点瓦解,倘若虞淼没有野心,虞家一众,也不至尽被牵连,却除恶跟在虞泰身边为虎作伥的一众,其他人可不必诛连。”
“这是你的想法,旁人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是休戚相关,荣辱一体,牵一发则动全身。”沈昕娘抿了抿唇,“且就算我愿意,如今也没有人能救得虞泰。”
方琰抿口,抬手缓缓落在她的肩头。沈昕娘眉头微蹙,思量有什么办法能拖延,先将沈四娘平安救出。
月色之下,公孙陵却忽而停下脚步,一处不大不小,在城郊算不上起眼的庄子,在他前头不足十丈的距离伫立。公孙陵朝身后跟着的侍卫比了几个手势,那些侍卫立即分散开来,四下从不同方位静谧无声的潜入庄子。
“哥哥,肯定是这个地方,我有印象!这次应该没错了!”公孙兰在哥哥耳边低声说道。
公孙陵转过头来,淡淡看她一眼,“这已经是你今晚第四次说这句话了。”
公孙兰抿了抿嘴,“这次准没错!前几次是看错了!”
“这次不会看错?”公孙陵十分不屑。
公孙兰认真点头,“千真万确!”
“前三次,你也这么说。”公孙陵轻嗤一身,飞身而上。
公孙兰撇了撇嘴,拽上黑布,蒙上脸颊,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来。跟在哥哥身后,飞身上了房顶。
一间间屋子寻去,公孙兰脚下一滑,采落了一个瓦片。
瓦片砰然落地的声音,立时惊醒了院中之人,“什么人?戒备!有人闯入!”
公孙兰大惊,正要遁去,却被哥哥拽住手,“就是这儿了!”
“哥哥怎么知道?看到四娘子了?”公孙兰一愣。
“一般农户,田庄,怎会有如此警醒戒备之人?”公孙陵说完,飞身而下。其他着夜行衣的侍卫继续挨着房间搜索,公孙兰趁着哥哥将人拦下的时候,也飞身下来,钻着空子寻找着沈四娘。
院中被警醒之人越来越多。
公孙陵带来的侍卫也都纷纷聚来公孙陵身边,两方都是精锐之力,人数也没有太大悬殊,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忽听公孙兰一声惊叫“四娘子——”
公孙陵动作猛的一顿,继而越发生猛起来,围在他身边的四五个守卫,皆被他踹翻。
“带人走!”公孙陵欲飞身上前帮助妹妹,可立时又涌上几人纠缠在他身边,叫他一时难以脱身。
其他人也纷纷拦阻,拖住想要涌向公孙兰身边的看守,但自己一方也是抽不出人来上前相帮。
屋檐底下,院内灯光月光没有照到的暗处,忽而有人握着一柄长刀,脚步轻微快速的靠近正在奋力抱起沈四娘的公孙兰。
公孙兰满头大汗,未能察觉危险的临近。
旁人各自忙着对峙面前之人,
没有谁发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眼见那人脚步轻盈如猫一般,握着利刃的手仿佛已经计算出了划向公孙兰脖颈的路线。
公孙兰此时,对危险还一无所知,只满头大汗的晃着沈四娘,“四娘,四娘,你醒醒啊!我们来救你了!”
那长刀朝着公孙兰的脖颈飞快而来。
忽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飞弹出,当得击在那长刀之上。
震得长刀嗡嗡直响,握着长刀的手,虎口之处更是隐隐作痛,险些刀都拿不稳。公孙兰因有那石子一击,发现了身后偷袭之人,飞起一脚,踹向那人心窝,那人双手握刀,稳住正猛烈震颤的刀身,飞砍向公孙兰之时,却见那刀身,竟生生断成两节。
一颗不知从何处击来的小石子,竟生生让刀断成了两节。那握刀偷袭之人吓的脸都白了,四下看去,不知何人内功如此深厚。眼瞟向公孙陵,却见公孙陵正被数人纠缠,无暇他顾。
公孙兰一脚却是踹的偷袭之人连退了数步,四下一看,“哥哥,四娘子昏迷不醒,我扛不动。”
公孙陵当即打了个呼哨,随行之人立即往一处聚拢,将公孙陵护在中间,围成小小的圈,抵挡住周遭的攻击,让他得以脱身出来。
公孙陵飞快来到公孙兰身边,瞧见公孙兰怀中那苍白的小脸儿之时,他心头砰砰的跳着,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伸手。
“哥哥!磨蹭什么?快带人走呀!”公孙兰催促道。
公孙陵伸手从妹妹怀中接过那柔软的身子,温香在怀,心跳隆隆,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
“撤——”公孙陵吩咐一声,纵身跃出院子,于夜色月光之下,奔走飞快。公孙兰跟在他身边,随行之人边战边退,先让主子远离之后,才飞身撤走。庄子上的人,一直紧追不舍,直到他们进了城门,且公孙陵早已交代好城门守卫,待他们进了城门以后,立时将城门锁闭。
庄子上的人才无功而返,各个垂头丧气,只怕没有办法向主子交代。
月亮透出云层,月光照不到的房顶树影下头,安静坐着一个人,手中把玩着几颗小石子,唇线轻抿,面上表情如月光一般清冷淡然,看不出喜怒。
“大将军……”他身边随从低声道,“人,跑了。”
树影下的人却是坐着没动,亦没有斥责。
随从抬眼觑了觑树影夜色之下,看不甚清楚的身影,小心翼翼道:“将军为何要救那公孙娘子?为何要帮着他们将沈四娘子救走?将军难道不想……”
树影下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抬眼看着半跪在房顶上的随从,“你觉得,我做的对么?”
随从闻言一愣,怔怔看着那不甚明晰身影,“属下不敢妄谈。”
“说。”树下的身影带着禀然的气势。
随从沉默片刻,才张了张嘴,“属下跟随将军身边,一直在西北驻守边疆,突厥人扰我边境,欺辱我百姓,将军对突厥人向来铁血手段,但对无辜百姓,尤其是边境妇孺,尤为保护……此次……如此行事……实在有悖将军以往作风。”
树影下的身影轻咳一声。
随从又道:“不过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将军并没有伤害那两个小娘子,今晚更救了那小娘子一命,属下知道,将军还是以往的将军。纵然回到京城,将军的心也没有变!”
树影下的人轻叹,没有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