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淼脚步匆匆,见着方琰慌忙行礼,瞧见沈昕娘也在一旁,才算松了一口气。这反映叫方琰和沈昕娘都颇为意外。
“可是出了什么事?”方琰问道。
虞淼连连点头,“幸而王妃在,不得不求王妃出手相救了!”他说话间,竟单膝跪下,拱手向沈昕娘,恭敬言道。
沈昕娘心下错愕,但面上还算平静,“将军起来说话!”
虞淼也不耽搁,起身后就连忙说道:“王妃奇术了得,军营之中不知被何人投毒,竟全军上下腹中绞痛,腹泻不止。药石一时片刻不能遏制。军医说,这般拖延下去,莫说及时上路,只怕将士们的身子都要被拖垮了。”
沈昕娘和方琰一听,侧脸交换了眼神。那藏在暗处的人,一面在京中想法设法拖延虞淼,让他不能够及时回到西北去,一面又阻拦西北的报信官,前往京中并报军情。不出意外,定然如方琰所猜,朝中有人勾结了突厥人,里应外合,否则事情何至于如此巧合?
沈昕娘冲方琰颔首,方琰微微点头。
“虞将军稍后。”她说完,转身出了厅堂,回到内院正房之中寻了细白的瓷瓶来,念动心诀,引纯澈的白泉水注入瓷瓶之中,原本拿了这瓷瓶就要走。她忽而想到什么,又取来一只瓷瓶,再次将瓷瓶中注满灵泉水,封好两只瓷瓶,才转身向外院厅堂而去。
虞淼正同齐王说着话,他已经从齐王口中听闻了西北来的报信官的事,听闻报信官受伤严重,十分虚弱,他原本想要亲自见见报信官,却也只能作罢。
瞧见沈昕娘很快返回,他立时便从站起了身,无比期盼的看着沈昕娘,“王妃,可有办法?”
沈昕娘将袖中的瓷瓶取出一只来。灵泉水两三滴足以救治人信命,小瓷瓶里面的灵泉水可不止两三滴,纯澈的灵泉水加了水,给他的骑兵营服用,遏制腹痛腹泻自然绰绰有余。
虞淼双手接过细白的瓷瓶,看了沈昕娘一眼,又犹疑的看向方琰,“这……”
“加入饮水之中,分给全军将士服用,腹泻定能及时遏止。”沈昕娘缓缓说道,“我信将军,不知将军可信我?”
这小小的瓷瓶里的药,倘若能救治他几千人的骑兵营,可谓神效。这般神效的药她毫不设防的交给他,自然是需要无比的信任才能做到。一个小女子尚能如此胆大的信他,虞淼宛如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眸中似有敬意深敛。他拱手道:“多谢王妃!多谢王爷!”
“今晚服药,明日清晨就可起程。将军明日起程之时,还有一礼相赠。”沈昕娘说道。
虞淼拱手谢过,辞别王爷,匆匆向城外营地赶去。
方琰握住沈昕娘的手,目光幽深幽深的望着她,“昕儿……”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或是想要问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望着她的眼眸中有担忧,有关切,更有些许的疑惑。
沈昕娘抬眼看着他,没有躲避,坦坦然然。
“我
记得,尚在灵山的时候……我受了伤,你拿了灵山内门秘药给我。清清凉凉的药刚一摸上,伤口便立时愈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方琰问的十分小心翼翼,“你还为此挨了掌门人的打,那药……”
沈昕娘点头,“那药如今在我身上。”
方琰惊愕半晌没有再开口。那药的神奇,给他带来的惊讶和震撼,他至今不能忘。在灵山被灭的时候,他以为那神奇的药已经被毁了,没有了,却不曾想,那神奇之物,竟和眼前的她一样,万分幸运的留了下来。
“是师父的意思,更是天意。”沈昕娘垂下眼眸来,慢腾腾的说,“我并非有意瞒你。”
方琰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是该小心谨慎的,这般使用,难免令人惊讶妒忌。”
沈昕娘点头,“它既然同我一道留在这世上,便该有它的用处。虞泰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灵山至宝就是这灵药。我其实已经给他了,在给黄帅印那些丹药中,已经加入了灵药。”
方琰更加错愕的看着她。
沈昕娘淡然的轻叹了一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辩证而寸,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物极必反,所以是有乾坤,分阴阳。他过于追逐的东西,最后反倒会害了他。”
方琰定定的看着沈昕娘,心头宛如有惊涛骇浪,一时间不能平静。她独自一人藏着这般秘密,又要保护这秘密不被人发现,定然也十分辛苦吧?
“你想看看么?”沈昕娘见方琰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方琰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是你的秘密,是灵山内门的秘密,我虽的掌门人亲自指教,也不敢妄自贪念内门密宝。”
沈昕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便不看吧。”
虞淼回到军营之中,立即让熬了几大锅的药草,待药已熬好,趁人不备,将沈昕娘给的小瓷瓶中的灵泉水倒入汤药之中。这才让人将汤药分发下去。他手中将那细白的瓷瓶捏的紧紧的,只但愿一切都如齐王妃说的那般,这药真的可以救治他的骑兵营,让他们可以明日清晨,及时起程。
他原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西北去,如今从齐王那里听闻了西北战事,及他已经被斩首的谣言,自然愈发急不可待。
药分发下去之后,夜幕已深。营帐中亮起灯火,他却毫无睡意,一直在营帐外头负手踱步,听着营帐中的声音,以观齐王妃给的药究竟有没有起色,明日一早,能不能起程。
齐王妃的药效果神奇,他是亲自体验过的,前去追回张铭之手中书信之时,他本疲惫无力,却在服下药酒之后,越发有精神,丝毫不觉得奔波耗力。但愿将士们在服下这汤药之后,也能同他当时一般,以便他们能更快的赶回西北。
“将军,夜深了,将军先去休息吧,有末将看着呢。”虞淼的副将寻到了正在营帐中慢走的他。
虞淼却是摇了摇头,“你也中毒,当好好休息才是,回去歇着吧。”
“将军,末将已经好了,腹中不再绞痛,也未再泻下,连军医都说,能好的这么快真是不可置信。”副将满面喜色的说道。
虞淼心中大石,恍惚落了地,面前不由浮现齐王妃淡然有把握的面孔,耳边更是她那句不轻不重的话,“我相信将军,将军可能信我?”
他仰头望天,不由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有许多事情,许多际遇也许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倘若当初将她掳来,哥哥折磨逼迫她交出解药之时,自己没有动那一份恻隐之心,今日自己为人所害,又要到哪里寻求援助?自己今时今日,可还能换得一句“我信将军”?虞淼叹完一口气,竟不由笑起来,与人为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果真不假。因果有道,报应不爽,只是时机的问题。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起程。”虞淼突然信心满满的开口,同兄长虞泰闹翻,就开始压在心头那一股浊气好似忽然之间就被叹了出来,如今心头清朗一片。
副将闻言一愣,“可是将军,他们的状态,能行么?这药才分发下去不久,明日会不会……”
“明日一定能好,不,今晚一定能好,明日定能生龙活虎的上路!”虞淼十分笃定的说道。
他这份信心似乎感染了副将,副将将身子一挺,拱手道:“是!将军放心!”说完,便跑开传令去了。
虞淼冲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喃喃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很轻,难以听清。心中又有些期待,齐王妃言,明日起程之时,还有一礼相赠,她出手不凡,会是什么礼物呢?若是能再备上些这般神奇的药,才最是万全吧?
清晨的曙光来临之时。城外骑兵营的营帐已经在曙光之中一个个倒下,又被卷着收起。只见昨日里还捂着肚子嚎叫不停的将士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哪里有半分病态?
“将军身边的精锐之师,果真是名不虚传!”军医连连竖着大拇指感慨道,“某原以为,这般泻下不止,定然会伤及根本,就算能肃清余毒,也会损耗元气,莫说上路,不好好歇上十天半月的,只怕路都走不稳!可你瞧!”
他指着一片正在忙碌,生机勃勃的将士们,不住的赞叹点头。
眼前的一众人,半分病态都没有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昨日他们腹中绞痛的在地上打滚,爬都爬不起来。
虞淼却只是望着城门口来的方向一言不发。好似将士们能如此快的恢复,他早有所料一点都不意外。
“并非他们身体好,乃是,药好。”虞淼没有看赞叹不已的的军医,只缓缓说了一句。
军医连连摇头,谦逊的拱手,“谬赞,谬赞,将军是在太抬举某了!连某都没有想到他们竟能这般快的恢复,药方也是以往用的药方……”
军医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什么,虞淼没有听清,因为他看到从城门口来的方向上有一溜烟尘扬起。是王爷和王妃前来送行了吧?王妃虽小小女子,却叫人不由敬重,只觉她话音虽轻柔,却掷地有声,说一不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