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娘这会儿才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道:“有关。”
金香一愣,皱眉眸中有些不解的看向丹心,低声道:“丹心姐姐同我解释解释?”
“管家那日的话,能那么快的打发了沈老爷离开,没有再揪着四娘子不放,定然是将四娘子当成是王爷的人了!以为王爷除了恩宠娘子以外,对四娘子也是十分不错,这才生了别样的心思。”丹心说道。
金香闻言张了张嘴,又抬手捂上自己的嘴,两个女儿都在王府还不够,还要将第三个女儿也送来,这沈尚书还真是敢想!
“娘子,虽然王府里不短四娘子的吃穿住用,可她身边没有个贴心体己的人,整日里看着娘子和王爷浓情蜜意,心里不免也会少些什么吧?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过下去呀?”丹心跪坐在沈昕娘身边,低声说道。
沈昕娘垂眸,默默无语。
金香这时候面色也郑重起来,凑近了道:“虽然四娘子如今对王爷无意,且也知道避得远远的,可日子久了……倘若是生出些旁的心思来,倒是不好。好好的姐妹情谊说不定也要淡了去,娘子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丹心唯恐沈昕娘不将这话放在心上,连忙又道:“婢子们并非信不过王爷对娘子的情谊,只是四娘子也确实孤单,若是四娘子有这般心思,日后也必然会怨恨娘子的。”
沈昕娘抬眼看了看丹心,又看过金香,缓缓点头,“你们说的是,我没有不赞同。”
丹心这才松了口气。
“当初秦郎君带给她的伤害,她若能忘却,我作为长姐,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也是应当。”沈昕娘说道,“可如今不是没有合适之人么?”
丹心金香闻言都垂眸思量起来。
沈昕娘淡笑道:“你们也不必着急,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想破了脑袋就能想出个人来的。往后留意着就是了。”
两丫鬟忙点头应了。
夜里方琰同沈昕娘嬉闹过后,拥被而眠之时,沈昕娘正要开口提一提这件事。方琰毕竟整日行走外头,她认识几个适龄的男子?这事儿交给方琰留意,自然比她来留意方便的多。
可话还没开口,她忽而神情一变,翻身而起。
方琰一愣,“怎么?”
沈昕娘却已经披衣,祭出桃木剑来,手中还捏着个符篆,神情戒备。
方琰见状也忙起身,纵然他习武之人,十分敏锐,却还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可昕儿不是胡闹之人,定然是察觉了什么。
如今沈昕娘临近突破,六觉越发敏锐。她静听了片刻之后,抬脚来到外间,正欲开门。
铮铮然的兵器声从院子上空传来。
方琰沉面上前,“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夜闯王府?”
沈昕娘侧耳听了听,“他怎么来了?”
方琰侧脸看她,“昕儿已经听出来人?”
沈昕娘点了点头,“你也认识。可有旁人不已察觉的暗号,叫那些守卫佯装败退,将人放进来?”
方琰闻言,点了点头,轻吹了一声哨,轻灵的哨音,好似廊下画眉鸟的啼叫。
外头铮铮然的兵器相撞之声,似乎并无甚变化。
沈昕娘和方琰安静的在屋内等着,待又过了片刻,好似来人已经稳占上风之后,沈昕娘才猛的拉开门,同方琰一道,飞身而出。
院子里头,房顶上的人正在翻飞,击退王府护卫。
方琰翻身上了房顶,沈昕娘也轻盈一跃,衣袂蹁跹,宛如灵蝶一般,落与房顶。
那黑衣人动作一僵,似要逃跑,却好似又不甘心的提剑而上。避开方琰,直扑沈昕娘。
沈昕娘手中看似十分钝拙的桃木剑,迎着黑衣人的长剑便挡了上去。
铮——的一声响,分明是金石之声,震得人耳根疼,哪里像是兵刃击在木头上的声音。
“有人尾随,盯着你呢!”那相撞之声大作之时,沈昕娘在那黑衣人耳边低声说道。
黑衣人略有些惊讶,动作却不敢放松,仍旧提剑指向沈昕娘。
方琰飞身而上,却被他弹出的符篆给挡住,一时不得靠近。
“那些小娘子如今怎么办?王妃怎的也不让人送信来?我等的焦急,却也不敢擅自妄动。”黑衣人的剑越发凌厉,剑招一招快过一招。
沈昕娘闻言,弹出一个符篆,叮嘱道:“别院中的人,定然都是虞泰放心之人,如今都盯着你呢,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着,小娘子们在你身边,你还怕谁能伤害了她们不成?”
“可她们闹着要回家,整日哭哭啼啼。”黑衣人表情有些焦躁无措。
“你要了人过来,总得装出些好色的样子来,不过是装相,可莫要真的害了人家小娘子。”沈昕娘的桃木剑翻飞如灵鸟一般。
“我知,王妃只管放心。”黑衣人道,“今夜我偷偷出来,就是想要请王妃拿个主意。”
“你只管等,什么都不要做,到了该放人走的时候,我自会告知你。”沈昕娘说道。
黑衣人懊丧的挠了挠头,这般等待才最是焦心的!
“王妃确信有人跟着我?”黑衣人又问道。
沈昕娘微微点头,“行了,该说的也说了,你走吧!”
恰在此时,方琰摆脱了黑衣人弹出的符篆,提剑而上,沈昕娘亦从袖中弹射出一张符篆来,向那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慌忙退走,避开了符篆,却未能避开沈昕娘随符篆而来的桃木剑。
利刃划破脊背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口中念念有词,飞身而去。
沈昕娘似乎要追,却被方琰抬手拦住,“穷寇莫追。”
齐王府里这会儿却“有贼有贼”的叫喊起来。方琰让人下去安抚,让人莫要再乱叫。
两人回到房内,换下衣服,方琰才望着她道:“是黄道士?”
沈昕娘点了点头。
方琰无奈摇头,“那你下手可是有些狠。”
沈昕娘摇了摇头道:“不狠如何让他取信虞泰?也是他没有耐心才需得忍受这般痛苦。”
黑衣人带着伤回到白果桥的别院中,额上都疼的冒出汗来,背上的伤口他自己虽瞧不见,可单这疼痛的感觉,他也知道,伤口定然不浅。王妃还真是能下得了手!若非知道是他,他岂不要将命都留在齐王府了?
他一路留心,却也未能发
觉尾随盯着他的人,王妃果然是发现了,还是故意唬他?
他进了屋子,摘下面上黑纱,露出一张满是满是痛楚的黝黑面庞来。
原本熏了香的屋子里,立时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他吃力的脱去上衣,趴伏在床上,伤在背上,他想上个药都困难。正别着胳膊,往背上伤口上撒药之时。
忽而一声惊叫,吓得他立时转过脸来。
一个被从虞国舅身边带出的少女,面上煞白,满目惊恐的站在屏风后,怔怔看他。
“嘘——别叫别叫,别惊动了旁人。”黄帅印坐起身子,缓缓说道。
那少女见他光着膀子,立时又红了脸,抬手捂在脸颊上,倒退了一步,不知撞在什么架子上,疼的嘶了一声。
“这么晚,你怎么没睡?”黄帅印只好放缓语气,咬牙忍疼,慢慢问道。
“我,我起夜,听闻外间有动静,就,就过来看看。”少女有些紧张的说道。这男子虽然面黑,身上也黑,却是和那国舅爷不同,将她们要了来,只会偶尔叫她们同他一个屋子里睡一夜,却从不会对她们动手动脚,亦不会勉强她们做什么。并不似他长相那般凶恶。
“你不必怕,去睡吧。”黄帅印摆了摆手。
那少女却站在屏风处没有走,“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黄帅印咬牙说道,他又累又疼,一个字都不想说,却还要克制着自己,不露出狰狞吃痛的表情来,真是要为难死他了。
“你够不着,我来帮你上药吧?”少女却是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朝他挪了过来。
黄帅印看她一眼,“你不怕么?”
少女垂眸道:“伤口会比人还可怕么?”
黄帅印闻言,半晌无语。
少女却是已经停在了他面前,“你趴下,我才好上药。”
他依言趴好,少女接过他手中的伤药,小女孩儿的手灵巧,动作也轻,上药之时,竟没有再弄痛他。背上的疼渐渐麻木,他亦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醒来之时却是吓了一跳,险些滚下床来。
“国国舅爷……您,您怎么来了?”黄帅印紧张问道,这才信了王妃说,有人跟着他的话。
虞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黄道长这是怎么了?”
黄帅印背过手去,摸了摸背上的伤口,果然血凝结了,可是伤口依旧那般疼,没有愈合的意思,“这……是贫道道法不精,被人所伤……”
“你被何人所伤啊?”一旁立着的张铭之却是挑着眼角,语气有些嘲讽的问道。
黄帅印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来,“是……是……”
“黄道长但说无妨。”虞泰缓声道,语气不甚严厉。可屋子里的气氛却是十分的紧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少女捧着个漆盘立在门口,漆盘里是一碗熬得很烂的瑶柱粳米粥。少女脸上原本带着笑意的,瞧见屋里立着的虞泰几人,吓得差点将手中漆盘给扔了。
但瞧见黄帅印向她投来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端着漆盘,脚步有些颤颤巍巍,却坚定的向床边走来。将漆盘在床头矮几上放下,才蹲身向屋里众人行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