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瞬时瞪大了眼。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也想问,他是觉得生活太无聊了想找点刺激吗,居然跑去杀了一个警察,可是他被捕后,什么都不说,既没有话对警察说,也没有话对我们母子说。所以他被判了死刑。”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后来改了无期,我不知道法官怎么定罪的,杀人居然只判无期。”
这话里有半句是我的真心话,我的确很好奇我父亲在想些什么,误杀也好谋杀也好,为什么他要全程都保持沉默,不给我们一点点交待,但他的行为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地突然,出事前那段时间,他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只是当时不解,现在想回去处处都是异常,他开始频繁不归家,也不去学校上课,行踪诡秘每次回来都是匆匆离去,和我母亲说不上几句话就走,这样的时间长达一个月,甚至更久。
我以前想过他是有苦衷的,可是要我怎么去原谅一个莫须有的苦衷?当然,这些话我没打算对乔森说。
“所以你才去研究犯罪心理?”
“是。”我点头。
“判了无期,那就是说你父亲现在还在服刑咯?”
“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他的牢也快坐完了吧。”
乔森皱了皱眉:“可是……既然你父亲还在,为什么你不直接去问问他呢?这办法不是快得多。”
“如果他想说,二十年前就对我说了不是吗?”
乔森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又与我碰了下杯:“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是吗?”
“我是一个孤儿,所以我能体会没有双亲的生活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艰难。”乔森抿了一口酒,抬眼看我:“或许有些话也许二十年前不能说,现在能说了呢?”
我耸了耸肩:“又或许有些事我二十年前想知道,现在不想知道了呢?”
乔森对我摆手:“你要是不想知道,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接近你的父亲的吗,可能你潜意识里,想通过这种办法来了解他。”
乔森说得头头是道,看来用真心换真心还是有用的,他已经开始进入我的角度来替我“着想”了,当一个人开始替你分析问题,那么在他的心里层面已经对你拉近了距离。
“说不定是我们的骨子里都带了这种罪犯的基因,注定做不了好人。”我自我调侃着。
乔森也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都二十年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能放下的还是就放下……”
乔森没怎么走心地随口劝慰着我,但他不知为何却突然停住了。
他不知在想什么,拧着眉喃喃念了遍“二十年……”后突然看向我:“你姓叶?跟你父亲姓?”
“是啊。”他的反应让我觉着有点不对劲。
“能请问一下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叶舒辛。”
乔森的眼睑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随而就见他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
“你说什么?”
乔森摇了下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说基因会遗传是有道理的,你看你父亲当过老师,你也当过老师,还真是相似的人生……”
他敷衍了过去。
奇怪了,他明明很在意这件事,却又故意不再提?我说起我父亲的初衷只是想假意和他敞开心扉,现在看来,似乎我无意中打开了一扇关键的大门,二十年前我父亲的事和他们有关吗?又是一次巧合?这算意外收获吗……
“说到这儿,我还真对这个什么犯罪心理学挺好奇的。”他刻意而又生硬地转了话题“要不你来分析分析看我是个什么心理?”
既然他想把这事敷衍过去,我也没必要揪着不放,这也不是我今天的重点。
“这……不好吧?”我为难地笑着。
“那有什么,我今天也跟你敞开说了,我干这行吧,有时候也挺疑惑和迷茫的,你看啊我们贩毒是吧,那些个吸毒犯就是我们的顾客我们的上帝啊,可有时候我特讨厌那些人,我每次看他们那个样子啊,就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们,特矛盾!还有啊,有时候我要解决掉一个人,也很痛苦的,我不愿看见他们死,真的,我觉得特残忍,既然你专门研究坏人,那刚好我也是个坏人,不如你来给我算算看,我这到底是个心理,帮我解解惑。”他还真把我当算命的了啊,心理学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正好,他自己把话题带到这儿,那我就顺水推舟,动摇动摇他那颗心。
“好吧,要是我说错了什么,你可别怪我啊。”
“不会不会!”乔森调侃着伸出了手“你们这是怎么个算法,用看手相还是测字?”
“我们看眼睛。”
“噢?”乔森一下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心理学当然得看眼睛了。”
乔森眯了眼,与我对视着。
这个家伙真有意思,他心里都清楚着呢,却故意和我装糊涂,别人都是三分明白装出七分来,他是把明白全揣兜里装成个傻子。他压根就没想让我分析他,不过是顺嘴说说,可惜我当真了。
“看出什么了吗?”他刻意眨了眨眼。
我认真道:“看出来了,你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所以你心烦意乱。”
乔森讶异了一下,收起了几分不正经,问道:“这怎么说?”
“有些人做事喜欢放在表面上,有些人做事喜欢落在实处,你就是后者,事情做了一大堆,可人都看不见,往上不讨好往下不讨巧,都以为你轻松着呢,可谁知道你的辛苦。”
“那这能解吗?”乔森试探着问。
“能。”我语气坚定。
“怎么解?”
“你不觉得目前遇到的难题,也正好是你的转机吗?”
“转机在哪?”
“花蛇。”我用口型比出了这两个字。
乔森眼里有波动,他微微垂了下视线,又看回我:“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才有鬼,明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非要借着我的嘴巴说出来,那好,我就顺了他的心意,我坐直了身子慢悠悠道:“你说这内鬼要是出在花蛇的人里呢。”
乔森又一次下垂了视线:“这可能吗?”
“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的,再说了他也不可能完全脱得了干系,你别忘了,谭青松的是从哪离开才出的车祸,只是看我们怎么再把这关系翻上台面罢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点什么了。”
“这事出在洛言白的地盘上,我们可比你着急多了。”
乔森笑了:“我突然有点明白洛言白为什么选你了。”
“你不是也找上我了么。”
“哈哈,好吧,那我就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乔森打发了,可事情没那么好解决,这内鬼是谁我还真说不定,要真是花蛇的人那就好办了,万一不是呢……
本来我挺笃定的,可偏偏今天杨妙晴跳出来了,杨妙晴有多巴不得我去死我知道,可她才不会脑子一热就来指认我,否则她可以早早就跑到花蛇那里去告状何必等到今天,她能忍这么久是因为她也明白,花蛇和洛言白平起平坐根本动不了我,花蛇若是往上告发,那就变成了他和洛言白之间的争斗,他们素来有矛盾,这事就会变得没有说服力,也会让我们有足够时间应对。
经过这么多次,我已经看出来了,杨妙晴要么不干,要么就一次性把人往死里搞。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出来冒这个险的,所以她必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也就是说,至少得有两个前提她这次告发的计划才能成立,第一洛言白出事顾不上我,第二,沈氏团伙管事的人出现。
当然也不排除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她才灵机一动觉得可以来乔森面前告我一状。
事逢巧合必有蹊跷,所以这次设计洛言白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常宏,仔细算来貌似我们和常宏的矛盾更大些,花蛇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他还想要洛言白的地盘呢,唇亡齿寒他不至于搞这么大。
也不知道吴警官那边查得怎样了,那个神秘的告发者到底找到了没。
和乔森吃完饭,乔森如约送我回家,只是依然不见洛言白的踪影,想着他可能真的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也没给他打电话,只是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我回家了以及和乔森见了一面。
他也很快给我回消息,让我在家待着,不要乱跑。
我也没心思乱跑,和乔森吃饭啥没吃着,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就让王阿姨再给我做了点吃的,吃饱就去躺着了。
我发现我现在心挺大的,不再跟以前一样,有事没事瞎操心,什么都想不明白还把自己搞得特别累。
睡到一半王阿姨来敲门说有朋友来找我,我一听“朋友”二字就立马从床上蹦起来来了,现在我的朋友除了赵春丽还会有谁!她出现,证明举报人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