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离开审讯室,我后一秒就向刘英勋要求:“我要见证人。”
刘英勋显得很为难:“小谨,你知道这桩案子你不方便参与的……”
“我知道!”我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参与,我只是见一见,我不干扰你们查案,我所问出来的东西都不用作数,我只是要见见那个人。”
刘英勋叹着气,双手扶上了我的肩:“你太激动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一下。”
“师兄,我很冷静,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你不会信,所以我不跟你说文逸到底有没有说谎,但至少,让我用我的方法把这事情了解彻底,好吗?”
刘英勋顿住了,他不是迟疑,他眼里的坚定让我知道了他不会让参与的决心,他只是犹豫拒绝我的措辞。
刘英勋是这样的人吗?我突然意识到,换做以前,他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大方开后门让我去,要么直接用“规定”来回绝我,他是这么纠结婆妈的人吗?
“这样吧,你先去看看证词好吗,人我们已经问过了,现在也走了,一时半会也不方便再把人叫回来。你先去看看证词,要是发现有什么遗漏不足的地方,我再安排人去问,好吗?”他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着。
这就是他想出来妥协的方案?不合理,根本就不合理,表面上是在符合规定的范围内让我满足自己的“私念”,但这下面必然藏着什么更深层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让他既不果断回绝我,又不干脆的应承我?
我重新回味了一遍他刚刚那段话,突然意识到,他不想我接触证人!同时又希望我变相参的与其中。这个听起来像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实际上就是个缓兵之计!
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怀疑我!我也是嫌疑人之一!
他让我见文逸根本就不是什么给我开后门,不过是种手段罢了,不管我进去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考量和分析的一部分。实际上我从踏入警局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准备好怎么利用我来对付文逸了。
他突然冲进来打断我,正好是我说到关键的地方,正因为他已经怀疑我了,所以才怕我气急脱口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我该感谢他吗?阻止了我自己招供?
这一分钟,虽然他就在我面前,但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刘英勋居然怀疑我和别人合伙谋杀了?对,我不应该气他,这是他的职业,他应该的!
可我就是忍不住感到心寒,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共事这么多年……他居然相信我会去帮着朋友谋杀丈夫。
物极必反,气到极点之后,反而更容易冷静了。
“好啊,顺便也让我看看文逸说了些什么。”我平静应答。
刘英勋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倒过来安慰我了:“好,一会儿让小张都拿到我办公室里去,你慢慢看,放心吧,只要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任何人都冤枉不了她的。”
“嗯。”
我点点头,随着他往他办公室而去,在走回楼前大厅的时候,我发现阿初和秦榄父母还在那里。刚在经过的时候,正好他也没注意我,我也就假装没看到,现在面对面相视了,也不避开,我只好上前去打声招呼。
“叔叔阿姨……”
秦父别过了头,假装没听到,秦母黑着一张脸不作声,场面很尴尬,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我转眼看向阿初,他一直盯着我,我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走开了。
却听得秦母在后面大声道:“浩初,这种女人我劝你还是离远点,蛇鼠一窝别重蹈了我家朗朗的下场。”
我听到阿初小声回答:“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分了好,还是你有远见,只可怜了我家朗朗被那种女人……”
这些话句句刺耳,我停住了脚,折返回去站到了秦母前面:“阿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什么不清楚?”秦母一下激动起来“别人眼睁睁看见的还有错?你们两个真是歹毒,我家榄榄哪里对不起那个女人了,你们要这么对付他?你别以为你有关系就能逍遥法外!你也要给我儿子偿命,我告诉你,今天他们要是不把你也抓起来,我就去举报!我让新闻曝光你们!”
“好,行,随便您。”我实在无话可说,转身走人。
阿初紧跟两步上来一把拉住了我。
“干嘛?”
“你对老人家这种态度好吗?”没想到阿初一开口就是责难。
刘英勋还在旁边等着我,我摆摆手让他先离开,才对阿初道:“那你要我怎样?赔礼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话未完,阿初一个耳光甩了上来,让我措不及防愣在原地。
他眼里没有怒气,只有冷得可以杀人的寒意:“板上钉钉的事实你还在狡辩!”
走不远的刘英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迅速折回将我从阿初身边拉开,挡在我前面厉声道:“你干什么!警局里就打人!”说着就要拿手铐。
我扯住了他:“我们走吧。”
刘英勋狠瞪阿初两眼,还是忍了下来,转身扶过我肩膀带我走。
“叶一谨我真是小看你了!”阿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没停留,加快脚步离开了大厅。
刘英勋一边走一边关切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还行,比起昨晚杨妙晴那一遭,这一下可轻多了。
“你要不拦我我真想把这混蛋关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刘英勋在为我愤愤不平。
“我真没事的,别和他们在大厅里闹起来落人话柄了。”我平静地自己都有点意外。
刘英勋叹了口气:“就算陈文逸真的杀了人,那也和你无关!真是群搞不清楚情况的混蛋!”
刘英勋这刻意护短的语气反而更让我感到难过。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证词吧。”我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小谨,我说认真的,证词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你真的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刘英勋关切道。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我。
“我没那么脆弱的,你快让小张把证词拿过来吧。”我尽量让自己显的轻松。
“好吧。”刘英勋无奈应承了,但看得出他比先前更担心我了,看我的眼神里都是疑惑与关切。
也是,哪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前男票呼了一巴掌还这么淡定的,我是不是也有点冷静过头了?
我也搞不懂我自己,可我就是真真实实没有一点感觉,除了表皮神经有几分痛意,除了在大厅里挨那么一下确实有点尴尬外,我再找不出第三种感觉了。既不生气,也不恨。
或许是我自己心里也认为自己没那么无辜?可能吧。
在刘英勋的办公室里看完了所有的卷宗,文逸所供述的和我知道的没什么大的出入,秦榄醉酒自己要去吹风然后掉下去了,她也承认了有和我谈论过怎么杀人的事情,但没那么详细,她只说是玩笑话,而且喝多了都已经忘光了根本不记得细节。
其他相关人里,阿初表示他什么都不清楚,也没听我提起过有什么计划,基本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大实话。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其实最让我没想到的不是杨妙晴的证词,而是秦母的。
杨妙晴还好,猜都猜到了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听见了我和文逸谈论怎么把谋杀掩饰成意外,但她说话很有技巧,把自己撇的很清,而且证词里还显得处处维护我们。比如觉得文逸是个很好的大姐姐,虽然文逸和秦榄经常吵架但她认为两人感情很好,不认为文逸会杀害秦榄之类的。全tm是些蜜里藏刀的话,厉害着呢,这才是害人的高手。
不像秦榄的小三,也就是他的表妹张萌萌,句句带刺,说的文逸一无是处,那股子对文逸的恨都透过白纸黑字冒出来了。要是文逸也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凭这纸证词就能成为头号嫌疑人!
这些东西其实都在我意料之内了,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只不过现在能更为清晰直观的让我知道了来龙去脉。
关于秦母让我意外的点,却是秦榄出轨这事,我本以为她老人家不知道,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了也不会说,但没想她一股脑的全盘脱出了,或许她是想证明这就是文逸的杀人动机,但她所说的一切,却让我更为文逸感到难过与不值,也让我看到了一个真实而不堪的秦榄。
秦榄和他表妹张萌萌的事情早在秦榄高中时代就已发生了,按时间算起来,那会儿张萌萌还是个初中生呢。两个青春期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搞到一起去了,作为姨妈的秦母也不可能没察觉,据她供述的证词里,她也尽力阻止了,但奈何拦不住两个小孩子玩瞒天过海的把戏。
秦榄和张萌萌的这种关系一直维系到秦榄上大学,才再次被双方父母发现,这次事情闹大了,双方父母碍于面子能想出来的解决办法也就是将张萌萌送出国,让两人不再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榄开始追求文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