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张虎正被周时扭翻在地,我整个傻了眼。
“傻看什么,叫人啊。”周时一手将张虎从地上提起来,一边招呼我“袭警,这个证据够了吧。”
……
好吧,又一次,周时“救”了我。
听说抓到张虎尾随我并试图用一把菜刀杀害我灭口,刘英勋带着大队人马立马就赶来了。
周时这次溜得快,没让警察见着面,我也只能说是一个“见义勇为”但又不愿留名的好人帮了我,刘英勋虽不大相信,但也找不着人,只能作罢。
在警局里,张虎老实了,毕竟这次逮到他拿着菜刀,他自己也说不清原由,胡乱编造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都用不着我上场,抗不住三秒就崩溃了,一股脑儿全招了。
事情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他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说对妻子不满想让妻子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然后有人回复了他并教他作案手法,这个人就是郑则宇。
张虎就是个普通人,气上头来,真没那么大勇气下手杀人,可郑则宇不一样,他盯上了这个目标就不会放手,一直蛊惑张虎。最后他们商定的方案就是,帮张虎弄一个不在场证明——去酒吧喝酒。
张虎负责提供妻子的大体作息时间,郑则宇规划细节,行凶的当天晚上,郑则宇蹲守,看见张虎妻子离开主顾家后,就通知张虎抵达现场埋伏。
张虎还交待了,郑则宇提出过,要是他下不了手,郑则宇可以代为动手,让张虎看个痛快就行,万一以后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郑则宇会全权担下罪名,绝不牵扯张虎半分。
于是张虎就这么动心了,当时我在张虎家说郑则宇并没有承认这一案的时候,张虎害怕了,再加上我和周时在门外争吵的——没错那门不隔音他在里面全听见了——我们提及了酒吧和作案时间,张虎感觉事情就要败露,已经起了想要逃跑的心。
结果没想到我把周时赶走了,他又心生一念,觉得还有机会,就打算尾随我找个机会把我灭口了。
他当然也没想到周时会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他给抓现行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觉得周时这人真不简单,在我盘算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早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他故意激怒张虎,故意激怒我,营造了一个圈套,不但把张虎套进去了,还把我也给套进去了。
不但有勇还有谋,怪不得洛言白要派他来监视我,可一想到这里,我也更瘆得慌。
张虎的认罪,并没有对“项链劫犯”一案造成多大影响,郑则宇依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鬼,并不会因为少了这一条人命就减轻一分罪行,反而,还让这世上多了一个恶鬼。
张虎杀妻的动机再简单不过,他有了新欢,想辞了旧爱,只可惜他妻子不愿意离婚,还说只要他回头就肯好好过下去,两人闹了几回无果而终,张虎遂起了杀心。
这动机既简单的可笑,也可悲。
至此,这一案算是尘埃落定了,不过我可没落得清闲,被洛言白烧掉的卷宗,我得通通补上,好在刘英勋没怎么追究我,我说喝多弄丢了,他也就念了我几句,还找人帮着我弄。
在警局待到了傍晚,一直被关押的郑则宇突然嚷嚷着要见我。
就目前来说,他已经没什么可交待的了,我也没有见他的必要,但他不安分实在太闹腾,没办法,刘英勋只能让我放下手头的事情过去见他一见,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则宇这一处我很意外,也没怎么准备,就去了。
脱下了警服的郑则宇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子,几天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一见我就笑了,热情的招呼我“叶老师”。
我不知道他葫芦卖什么药,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叶老师,听说你把张虎给查出来了?”
我没应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他吗?”郑则宇言语间兴奋地像个炫耀宝贝的小孩“还是说你已经分析出来了?”
我的确好奇,但多余的好奇心是没用的,这也是刘教授说的。做我们这一行,要保持住好奇心,也要克制住好奇心。
而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就保持沉默。
郑则宇定定看了我两秒,然后咧开嘴笑道:“没关系的,叶老师,我可以告诉你,你看这是多好的一个案列啊,你以后还可以给学生们讲讲,那我也算名传千古了。”
“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打空了,我们讲案列的时候,一般都不会说出犯罪真名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得意洋洋。
虽然我明白,像他这样的杀人犯,都是癫狂的,可明白不代表着认同。
我很讨厌他们,真的,如果再选一次,或许我会做个警察吧,做个亲手了解他们的警察。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话丝毫没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只要我的作品能永久流传下去,我不在乎署名权的,对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会给我起什么代号呢叶老师?”
兴奋而癫狂的郑则宇,这才是他真正的人格吧。
“小明吧。”我回答他。
“哈哈哈哈。”他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喜欢这个名字,那么叶老师我就来告诉你小明为什么要帮小虎杀妻子!”
接着他就继续着这种神经质的模式开始讲述:“小明啊,是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艺术家,他创造了很多杰出的作品,可是有一天他厌倦了,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天才,太孤独了,他就想,这么美好的艺术创作,如果后继无人了怎么办,于是他想收一个徒弟……不!不是徒弟,而是点醒另一个天才,好让他不那么孤独。”
“你要点醒的天才就是张虎?”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那你的眼光可真好!”
郑则宇对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然后竖起了食指摇了摇,随而将手指指向了我。
“我选中的人,是你!”
我顿了一下,脑海里飞速地想到了,我之前看过的关于郑则宇的背景资料。
或许是我的表情有一瞬间不太自然吧,又引得郑则宇一阵大笑。
“看吧,我就说你,你也是个天才,你这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郑则宇很是得意。
“我和你不一样。”我淡定地说道。
郑则宇昂着头想了想,又回看向我:“的确,我们是不一样,你选择的路径更有意思。”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那恕不奉陪了。”
“别呀!”郑则宇马上阻止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别着急啊。”
“你最好说点更有意义的东西,我可是很忙的。”我环抱起了双手。
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焦躁,身体也不自觉的表现出了抵抗的模式,没错,怀抱双臂是典型的抗拒行为。
“好呀好呀。”郑则宇像小孩子一样点着头,随后他将手指指向了我的胸前:“我很喜欢你的项链,我一直在找,一条像你这样的项链。”
我沉了脸色。
“奇特的造型,独一无二。”郑则宇用手指架起了一个镜框,放在眼前,瞄着我。
“无聊!”我起身要走。
郑则宇再次叫住了我:“我见过这个项链!不止一次!”
我停住了动作,下意识问道:“在哪儿?”
郑则宇抿起了嘴,微笑着,却不开口。
现在是我被动了,他在等着我求问他。
我张了张嘴,把要问出口的问题,换了句话:“你也不用卖关子了,我知道你在哪儿见过,你父亲不也关在监狱里吗?”
郑则宇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没错,和你父亲是狱友,你看我们多大的缘分啊?差不多的出身,差不多的命运,也应该是差不多的结局吧。”
“你想多了。”我简略回答他。
“不会的,我很肯定,你们课里也不是教过吗,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会左右一个人的一生,你看迄今为止的前半生我们都这么相似,甚至都选择了差不多的职业……”
“不你错了!”我打断他“别把自己抬得那么高,迄今为止我们可完全不一样,你是一个连上厕所都要打报告的阶下囚,我可比你自由多了。”
“哟,生气了?”郑则宇斜着眼看我。
“我只是让你认清自己的现况罢了。”
“那你认清自己的现况了吗?你自由了吗?”
他的问题让我一时间答不出话来,是啊,我自由吗?他是阶下囚,我何尝又不是身陷囫囵时时处于被人监控的状态下。我用什么立场来嘲笑他呢?
不过现在不是我消沉的时候,对着这样一个已经彻底败落的人,我又何必把他的话当真呢。
我吸了口气,也回对他笑道:“郑则宇,你一个半斤八两的小菜鸟就不要妄想来动摇我了,你还差的远呢,就不要故弄玄虚了。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你不过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个台阶下罢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选中了我,那你怎么解释你气急败坏想要杀掉我的事情?像你这样可怜虫,我见得多了,别骗自己了,你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垃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