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行朝陆婉婉讥诮地挑了挑眉,转而笑望对面那名粉面桃腮的佳人,她柳眉微蹙手执棋子犹豫不决。他微微一笑,耐心地指点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佳人落下棋子顿时眉开眼笑,娇嗲地朝他抛了个媚眼:“方公子棋艺高超堪比棋圣,这回来了定要多待些时日,直到花儿出师了才行哦!”
话音未落,几名花枝招展的美女立刻将方智行围个水泄不通,嘟起粉唇撒起娇来:“方公子好偏心呦,只顾着教花儿妹妹下棋,人家苦等了这么久,怎么也得听你几句提点吧!我们姐妹都是慕名而来,方公子若是敷衍了事,人家可不依呢!”
叽叽喳喳的噪音环绕哪里还有下棋的兴致,亏了方智行还笑得出来。他那妖娆的眼神波光潋滟,勾得众女心花怒放面红耳赤,一个个都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五颜六色的纱裙将方智行重重包围,扑鼻的香气估计能呛死人,穿着大胆的美人有意无意地褪去披肩,若隐若现的沟壑清晰地呈现于他眼前。一双双不安分的小手游走于他颈项,颇有技巧地逗弄他优美的下巴。
嗬!没想到紫苑的姑娘这么大胆,完全将那群老夫子视作无物,逮到猎物就迫不及待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恐后降服这位绝美贵公子!
美女们各显其能主动献身,想必方智行已经乐晕了吧!陆婉婉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趣地欣赏免费限制片,野外实战一男多女的热辣场面可不是这么容易看到的啊!
陆婉婉直呼赚到了赚到了,两眼放光地盯着一具具卖力讨好紧密交织的身躯。虽然看不到男猪脚现在的德行,但想也能想出来,他恐怕早就鼻血泛滥飘飘欲仙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衣衫整齐的方智行神色如常地突破众女的包围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备感失望的陆婉婉。
陆婉婉很想很想看到完整篇,无奈男猪脚不配合,她也没那本事命令他回去继续表演,只能遗憾地叹了声,若无其事地数起脚边爬过的蚂蚁。
众女察觉到猎物漏网,幽怨的美眸齐齐扫向方智行,咬唇娇嗔:“公子……”
甜腻的尾音拖了八拍方才停止,陆婉婉忍住笑等着看他如何收场。方智行垂眸一笑,优雅地坐了下来,抬眼看向陆婉婉:“本公子可没有兴趣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众女不约而同地怒视着目瞪口呆的陆婉婉,毫不遮掩满腔恨意,如果她们有蜘蛛精的能耐,只怕已经将她绑成粽子分尸了。
方智行将众女的怨气轻而易举地转移到陆婉婉身上,陆婉婉自然不会甘做替罪羔羊。她咬牙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要找不痛快,那就陪你玩到底!
陆婉婉迎着一道道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眼神走上前去,无所畏惧地坐在方智行面前:“绣花枕头,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不服气的当面说出来,别在那放暗箭使暗枪!我是个直性子的人,说话不带拐弯抹角,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方智行微微扬起下巴,轻笑出声:“陆姑娘既是檐下佳人,又是周先生的爱徒,同为隐贤山庄的学生,怎可能是素不相识?”
陆婉婉怔了一怔,这家伙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气不恼从容淡定,开门见山指责她虚伪不说,还拐着弯损人。
何为“檐下佳人”?“梁上君子”是也!
陆婉婉恍然大悟,方智行是讽刺她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他的那回事,他不急于反驳她的话,而是揪住“素不相识”这点不放!不错,他们知道彼此,却不代表就相识啊!
然而,这番话在别人听来,就大有文章啦!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呢,居然装得跟真的一样,还好意思说方公子绣花枕头,这女人好矫情,好讨厌……”
“你们不懂了吧,她定是向方公子示好被拒绝了,因爱成恨思念成狂,时刻跟踪方公子……”
“哎呀,听说丑女的嫉妒心最强,她会不会嫉恨咱们与方公子亲近,意图毁了咱们的花容月貌……”
“可不是么,看她那副穷酸样像个叫花子,还有那双农妇一般粗糙的手,天哪,好可怕……”
众女议论纷纷,大有将陆婉婉捏造成变态色魔的趋势,方智行悠哉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无知愚妇既已落败,身为有贤之士他也无意落井下石逞一时之快。
陆婉婉不慌不忙地拿起石桌上的荷花仙子木雕,手指从下往上勾勒着栩栩如生的荷花,仙子的裙裾,游移到颈部的时候,“咔嚓”一声将雕像掰成两段,冷眼扫向滔滔不绝的众女。
“毁容有啥意思,还是直接拧下脑袋过瘾,嘿嘿……”
众女立即噤声,盯着断成两截的荷花仙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陆婉婉那副变态杀手的阴险笑容,给她们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面色苍白地惊声尖叫,不顾形象地仓皇逃窜。
“嗯,耳根子清静多了……”陆婉婉笑眯眯地望着神色有变的方智行,“怎么?你不跑吗?不怕我毁了你的花容月貌?”
方智行放下茶杯,上扬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陆姑娘着实有趣,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必在意一副皮囊!”
“说得好听啊!”陆婉婉缓缓起身,随手丢下木雕,“你自诩为风流而不下流的翩翩公子,把姑娘们的仰慕当做骄傲的筹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喜欢装模作样的的人随处可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过,你要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吃这一套,奉劝你省点力气专心研究学问,也不负你得意门生之名!”
方智行心头一紧,蓦然抬眼凝视着陆婉婉,语气冰冷:“陆姑娘,请自重!”
陆婉婉故作紧张地缩缩脑袋,一开口却满是讽刺的意味:“拜托,请不要用如此深情的目光恐吓民女,方公子贵为名门之后,不至于跟一介女流计较吧!啊,晚宴开始了,先走一步啦!”
陆婉婉头也不回地直奔月台,仰望朗朗星空,心情格外舒畅。
明月当空,陆婉婉捧着甜丝丝的梅子酒轻啜了口。原以为自己不胜酒力,要不是周先生亲自劝酒她才不喝,没想到果酒竟是如此清香甜美,完全不同于印象中的辛辣白酒。
身姿曼妙的舞娘在月台上尽情舒展柔软的腰肢,媚眼如丝堪比月中嫦娥,阵阵馨香犹胜月下桂花。宗主与几名先生喝得醉醺醺的,老脸微红陶醉不已,不时地吟上几句诗词,即使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仍能保持贤士风范。
其实,几杯梅子酒下肚,陆婉婉也不禁飘飘然。夜风轻柔,月光朦胧,美女如云,佳酿怡情,这是何等的享受!联想到穿越后的境遇,不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就是为钱四处奔波,像这样全身心的放松还是头一回!
寄居于云家的陆老爹不知道过得怎样,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他一定很担心吧!疼爱的女儿铁了心要给人做妾,还没拿到聘金就忙不迭地跟人跑了,他老人家不知内情肯定很伤心,以为她挨不了苦甘愿出卖自尊。
陆老爹吃了一辈子苦并不稀罕留在云家养老,若不是陆婉婉苦苦相劝,他恐怕早就跑回老家了。陆婉婉心知拖不了太久,如果她迟迟找不到云熙皓,不待李管家撂脸色,云老爷也会等不及将他们父女赶出去的。
寄人篱下的生活不是好过的啊!陆婉婉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甜得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想过好日子,就别想着依靠别人,她领到那笔赏钱之后,带陆老爹回家做点小生意,凭她穿越者的优势,即使成不了良田万顷的富婆,衣食无忧奔小康还是没问题的。
方智行打量着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愁眉苦脸的陆婉婉,心里那团怒火越烧越旺,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村姑举止粗鄙言语粗俗,不料竟是周先生的弟子。分明是她花痴似的躲在长廊偷看他,被人撞破之后,偏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仗着周先生的关爱,这村姑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直面挑衅甚至恶语相向。喜欢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她凭什么故作姿态?坦承的话或许还能博得他的好感!自以为特别就能让他另眼相看?真是愚蠢之极!
她是什么来历?怎会成为隐贤山庄的弟子?表面看来极其笨拙,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但周先生看好她,想必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不过,仅凭这点能耐,就想在隐贤山庄立足,未免太可笑了。
酒已半酣,文人们不由诗兴大发,宗主与周先生临场发挥良好,博得众人一致好评。方智行的沉默成为别人眼中罕见地低调,有好事者忍不住指名道姓。
“方大才子,如此良辰美景,一个人喝闷酒有啥意思!”那人举起酒杯,醉眼朦胧地看向方智行,“本公子素来仰慕方大才子之名,恳求作诗一首留作纪念?”
方智行挑了挑眉,不屑地轻哼了声,紫苑虽是文雅之地,却也免不了俗。自恃出身名门实则满腹草包的愚夫不在少数,眼前这位刘丞相的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方某的诗作刘公子见得多了,何不趁此良机欣赏后起之秀的文采!”方智行打量歪着脑袋计划人生的陆婉婉,淡然一笑,“这位陆姑娘从万千应试者中脱颖而出,如今已是周先生的得意弟子,实在不容小觑哪!”
“哦?”刘公子顺着方智行的视线看了过去,盯着陆婉婉的后脑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这不像是大家闺秀啊,看她那身衣服破的,跟街头乞丐似的。呦,瞧见没?盯着好吃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种丫头也能作诗?哈哈,打油诗还是青楼词……”
陆婉婉隐约听见有人议论她,回过头一看,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指着她大呼小叫,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怡然自得的方智行眉梢含笑若无其事,怒不可遏的周先生吹胡子瞪眼,猛地丢下酒杯厉声训斥。
“刘公子此言差矣!凭借一身行头估量一个人的品行简直愚不可及,大放厥词狂妄自大更显无知蠢钝!枉费孙先生教授你礼仪之道,老夫回去定要将今晚之事如实相告!”
陆婉婉眨了眨眼睛,斯文儒雅的周先生发起飙来原来这么可怕,没看出来他还挺护短的。娇生惯养的刘公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起初不服气想还嘴,听到孙先生的大名又不免迟疑,瞪着那双绿豆眼憋得面红耳赤。
宗主打心底里不喜欢肤浅的刘公子,却又碍于刘丞相的面子不好得罪他,看到周先生大动肝火,连忙出言相劝。
“刘公子言行草率,周先生莫怪!”宗主瞥了眼刘公子,暗地里使了个手势,“还不快向周先生赔罪!”
“晚、晚生言语有失,请先生责罚……”刘公子不情不愿地向余怒未息的周先生道歉,察觉到陆婉婉的注视,心里窝火没处撒,遂咬牙道,“晚生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只求与陆姑娘切磋诗词!”
“刘公子,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周先生以为陆婉婉只能武不能文,当机立断阻止刘公子报复的念头,“当着众人的面偏与姑娘家过不去,亏你还自称是隐贤山庄的门生!”
宗主不耐烦地昵向白目的刘公子,方智行若有所思地望着不动声色的陆婉婉,正欲开口解围忽闻一声娇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