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他站在一旁将话完全听了去,还是自有人禀告了他一切,才让他匆匆赶了过来。
听他说到血,柳昱后背徒然僵硬一片,颓自跪着没有说话,倒是云卿闻言玩味的勾起了唇,轻轻舔了舔嘴角,“说起来,我倒是想再尝尝那味道!”
她说的似真非假,小安子在旁听的这么一句,双腿当即软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神色可怜的看向云卿,想让她少说几句免得触怒了皇上,可几个人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又不好自己起来,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看云卿,又瞧瞧枢念,这两个唯一还站着的人,却已无心再管跪着的两个人。
“你真的想要!”他负手站于她跟前,与她面对面而立,心中竟有些微微激动,能和她这样平等的站在一起,是十五岁时那个少年殷切期盼的,不需要她再护,他同样有能力将她保护的好好的,不需要强颜欢笑对着那些贵族,不需要理会她不待见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他的庇护下,做她想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他问的无比认真令云卿微怔了怔,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眼,她亦回的无比认真,“是!”
只一个字,便让在场三人尽都变色。
柳昱霍地抬头,愣愣的看着两人,忽然眼中透出抹邪笑来,嘴唇动了动,那句有趣的玩笑话在口中盘旋了多时,终归还是不敢说出口。
小安子的身子却是抖的越加厉害,“皇上,郡主只是……”
枢念并不搭理他,只是略略动了动肩,唇角便扬了起来,“那么,如你所愿!”他出手极快,一把将她拦腰一横,竟是出乎人意料的将她扛在肩头,转而再不理他人,扛着她大踏步离去。
小安子想要站起来跟过去,却也被他轻飘飘抛过来的一句话钉在那里重又跪了下去,“陪着柳爱卿好好跪着,到了早朝的时候再滚进来伺候朕更衣!”
脸色刷的一白,小安子有些忐忑不安的绞着手,灰白的嘴唇死死咬着,“但愿郡主不要再惹怒皇上了……”
柳昱在边上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安公公,柳某与你打个赌如何?你应该祈祷,最好咱们的皇帝陛下,不会出什么事!”无意的抬手,却触到刚才她碰过的腰侧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他笑的神秘,微微勾起的唇角,却透着抹苦涩的意味。
身为端宥朝最尊贵最高贵的人,如果不顾皇帝威仪,扛着一个女人朝着寝宫冲去,那么,路过巡逻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便只能委屈自己,将这活生生的一抹亮丽的风景,当做是自己眼前出现的幻觉。
更何况当众人看到被枢念扛在肩上的人,那张面孔俨然正是那个该在阴曹地府的云卿郡主,胆子小的人已是尖声叫着鬼便不受控制的狂抖起来。
“放我下来,混蛋!”双手拼命的撑着他的肩膀想下来,她听到那声尖叫的鬼声一怔,却立马向那个抖的最厉害的宫女侧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忽然阴森森的冲她笑了起来,将眼一突,缓缓吐出了舌头。就像是老人常说的那种吊死鬼的模样!
“啊!”那宫女受了刺激,终于受不住,尖声叫着跑远了,枢念朝那个方向冷冷看去一眼,忽而也跟着露出阴测测的笑,“宫中大肆喧哗者,该如何?”
“该掌嘴!”不知谁接了口,随即便有侍卫冲将过去将那
宫女扭着,在原地掌嘴。其他人已被这一幕吓的懵了,自然都是吓的闭紧了嘴,谁还敢乱叫乱抖。
满意的继续扛着人往寝殿跑,云卿脸涨的通红,“箫枢念,放我下来!”
“不放!”他冷着声答,“我达成你心愿有什么不好!”
“如果我想要你的一切,想要你的命,你也给吗?”她在他肩上胡乱抓着,将他那身龙袍抓的有些凌乱,脖颈处更是添了几道红痕,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被这个人以这样一种姿势扛着走,让她几欲羞愤的咬牙,急乱中头上的簪子被她拔下,根本未及思考便猛地扎进了他的背。
他嘶了声,在寝宫门口生生顿住脚步,幽幽的口气,带着无端的失望,“你是真的想我死?”
竟是那言语中隐隐的失望让她的心一悸,生生逼的她要窒息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拔了簪子,为什么就刺了进去,紧紧揪着手心的龙袍,他却趁着她片刻的失神,掠进了寝殿。
狠狠将肩上扛着的人往龙床重重抛去,他反手拔出插在背上的簪子,双眼阴鹜的盯着欲爬起身跳下床的人,他也不反抗,只是随手抓过置于桌上的茶杯,一口咬在左手,竟是咬开了血管,“你想我死,想要我的一切,我成全你!”
“心愿也是有先来后到的,我怎么着也该先满足你第一个愿望!”他笑的灿烂,于云卿眼中,却比之那沾满鲜血的修罗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随口的一句话,他却当真咬开了手上的血管,将那帝王血储在茶杯里,温柔的笑着望过来,“云卿……”
“疯子,你是疯子!我不喝,不喝……”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疯狂的人,慌乱的抓过近旁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他却轻易的避了开去,脸上挂着让人永远不能忘的微笑,黑眸中的缱绻温柔像是他织的一张网,将两个人网进去,谁都休想离开。
“喝不喝,由不得你!”一口将茶杯中的血喝尽,动作迅捷的攫住她的唇,迫使她大张了嘴,将口里的东西都度了过去,唇齿间尽是血的檀腥味,一路冲着喉咙,沿着那吼管而下直往着心脏而去。
他的舌如疯了似的在她口腔里扫着,死死将她压制着,喉间的苦涩连着那血腥味在身体里膨胀……那两个人站在一起,他远远的看着,有一瞬间,竟然以为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柳昱和云卿……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不是他箫枢念……
她想要的不是他,是他的一切,他的命,多么可笑……
“唔唔……”心头的慌意和怒火越来越甚,她全然不顾的挣扎,大力的抓着他不断流着血的左手,那伤口因为争执……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将明黄色的龙榻染红了一大片,唇舌忽然尝到苦咸味,猛地抬头,却见到那个人双眼紧紧闭着,泪不断的流下,顺着嘴角渗进她的嘴里,心……痛如死绞!
那种苦咸的味道比之那充满腥味的血,更要来的容易往她心里闯。有多少年她没有在看到这个人哭?
血流的比泪还多,几乎将两人身体相连的部分都染的红艳。
想把他推开那人却死抱的紧,“滚开!”
他怔了下,猛地睁开眼,眼因泪水而越显清明,那幽深的黑色,燃着灼灼的火色,喉结艰难的滚动,他嘶声笑了笑,“不放!”
像是看疯子般看他一眼,云卿艰难的
撑起小半个身子,“来人,宣太医!”
不一会便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文太医带着人跟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看到龙床上那被血染的再看不出的明黄色,眼皮子就开始不停的跳了起来,手脚开始冰凉。
“这是怎么回事?”文太医倒吸一口凉气,拿起药箱近前了几步,刚想抬脚查看枢念的情况,就被云卿凶狠的眼光瞪在原地。
胡乱的将他脸上的泪摸了干净,身为一朝帝尊,怎么能给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她擦的毫无温柔可言,手上沾染的血也因为不断的擦拭,而让他脸上全都布满了红色,他的嘴唇却因为她这个下意识维护的动作,而微微翘起来。
“还不是有人发疯!”愤愤擦完,她朝文太医看去一眼,“还不过来!”
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是这个满身血迹的女人,才是那个稳坐帝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九五之尊,文太医有些苦笑的摇头挥散这个念头,疾步上前察看两人的情况,可一瞧,身为医者,那股子病人不爱惜身体的愤懑之情也跟着膨胀开来,他才管你是什么皇帝还是郡主,恨恨的取出纱布,往他伤口上忙着止血,好不容易血止住了,他用纱布重重一扎,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将白色的纱布染出几点血梅。
就算枢念忍的辛苦,此刻也终于是闷哼了声,眉皱的死紧,云卿烦躁的瞪了文太医一眼,“你就不能轻点。”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纱布,自己动手替枢念包扎。
文太医冷哼了声,“有人自己千方百计想寻死呢,估计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恶习,拼命自虐,老夫看的心里碜的慌,这不帮人忙呢!”
“滚!”云卿火气一上来,对着人吼道,“来人,送文太医回去!”
“是!”有人在外低低应了声,进来的却是徐祁烟,她这才想起寝殿里的奴才少的可怜,而看刚才的那个情形,似乎跑去太医院宣太医的人,也是他,那刚才这里发出的一切,他都知道了?
文太医似乎被气着了,火气十分的大,看着那个人平静的送文太医出去,那张漂亮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苍白,她的心挣着,疼的很,鼻端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过来,冰冷的手托着她的脸慢慢加大力道,男人的声音泫然欲滴,“就不能看看我吗?你就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吗?”
“那么你呢?”她慢慢笑着侧头,与他对视,“皇上?”
托着她脸颊的手顿失了力道,她看着那人双手重重垂下,拳头攥的死紧,纱布上的红色蔓延开来,刺的她眯起了双眼,心念在动,那人突然发出几声刺耳的低笑,倾身将她抱起来,湿热的气息喷在耳根处,也只有两个字,“睡吧!”
有宫女利索的进来换了床褥,将新的重又铺了上去,他小心翼翼拥着她躺在床上,用近乎于耳语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设计害了你们纪家,怪我夺了你的身份,夺了你的一切,怪我……逼徐祁烟自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接近于耳语,像是魔音般,带着些诱惑的味道,引诱她深深入眠……
这些低沉浅语让她本悬上的一颗心,慢慢安静的沉到它原来的地方,竟是难得的安宁,被他的怒他的伤他的泪折腾的累了,她沉沉入睡,也便没有听到男人那像是誓语般的凝重口气,“你要的……我都给你……一点一点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