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忠把枪递给王国生,对他说:“王国生,你们守住调楼,我下去看看就来。”
“三少爷,下去危险。有什么事,你安排我去。”王国生说。
郑国忠笑了笑:“别小看我了,我也是个男人!你放心,我不会跑到土匪的身旁,我回到商铺去看看,看商铺的情况怎么样!”郑国忠边下到调楼的二楼,从二楼西门走出。外面是一个两丈见方的平台,平台连接着街北的房屋,房屋的墙壁已经打穿了个洞。郑国忠从墙洞钻进,跟在他身后的王国生与江小杰又说:“三少爷,我陪你一道去吧!”
“你们快回到三楼,保住调楼就能牵制土匪。注意节省子弹,要让每一颗子弹都发挥作用。”郑国忠说完,便拐着腿从民房中的楼上向南走去。
王国生与江小杰回到三楼楼顶,盯着街道上恼羞成怒的土匪,他们杀人杀红了眼,已经残杀四人了。第五个轮到阿全,虽说阿全体壮如牛,在土匪的押解下,腿不住打颤,软得撑不起身体。阿全大声哭喊着,如割了他的肉似的向街道两边嚎叫:“何队长,你救救我,救救我呀!我上有父母,下有孩子,中有老婆,我死了,他们就没法活了。何队长,快救我呀!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豹猛踢阿全一脚,大骂道:“他妈的,到阎王府里报到,别忘了是我送给你的两颗花生米。”王豹把枪顶在阿全的脑壳上,对调楼的人喊道,“调楼上的人听着,马上放下武器,不然,我身后还有你们河口镇几十个男人,我会杀得干干净净的。我们还要抢了你们的女人,烧了你们的房子。快投降吧,不然,这个人又要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呀!”
阿全见何为没露面,他哭丧着噪子对调楼上喊道:“郑家的兄弟们,牛头山好汉说了,只要你们下来一个,他们就放了我。求你就下来一下吧,我中有老婆,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兄弟,我可不能死吧,而你们都是光棍一条,没什么挂念的。兄弟,求求你们了,就下来一个吧,好汉不会杀你们的!”阿全说后,双腿向青石板一跪,向调楼作起揖来。
江小杰听了,非常愤怒,对探出头来,对阿全大喊道:“阿全,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土匪真的不会杀我吗,你骗鬼去吧!你是人,老子就不是人吗?老子女人味都没尝,怎么舍得去死,而你呢,每天晚上有女人陪,又有孩子喊你爸爸,你死了,一个字:值!别叫冤似的,死了,老子一定为你上柱香纸!”
阿全听了,气得将在大骂,正要张口的时候,听到王豹大声数数的声音:“一、二、三......九”,“十”还没喊出口,只见一条光影射来,七寸飞刀不偏不倚正插在王豹的手腕,王豹的盒子枪脱落在地,他疼得“呀”的大叫一声。王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汉从瓦檀上飞了下来,他披着褐色金边斗蓬,戴着只露出眼睛与嘴巴的黑纱帽。褐衣人脚未着地,右手一甩,几把飞刀脱手而出,“嗖嗖嗖”刺进了正端着枪射击的土匪的胸膛,随即,褐衣人轻轻着地,右手顺势勒住了王豹的脖子,一把匕首抵着王豹的咽喉。褐衣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衔接得天衣无缝,从瓦檀上投下飞刀,人随刀下,空中发刀,连连命中,轻柔着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目标,还没等所有人醒悟过来,褐衣人挟着王豹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王豹看到制服他的人被风吹起的金边斗蓬,吓得大惊失色。这是他最怕见到的衣服,王豹几次梦到带着金边的斗蓬,都是梦里惊醒。
王豹一动也不敢动,只要褐衣左手稍一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切断。王豹知道死神已经降临到他的头上,等着他的就是死亡一条路。
调楼上的江小杰看得真切,他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外面,对胡成林成王国生大呼的道:“褐鹰侠,褐鹰侠......真像只雄鹰!快看,快看呀!土匪头子已经被‘褐鹰侠’制服了!”江小杰对“褐鹰侠”大喊道,“褐鹰侠,我崇拜你!多杀几个土匪!多杀几个土匪......”
胡成林与王国生看到江小杰兴奋的样子,抬起头来,从射击窗口向街道看去,看到“褐鹰侠”正勒着王豹靠在墙壁,众土匪一齐端枪对着他。
江小杰又说:“是从楼上飞下来的,杀死了几个土匪!你看,你看,土匪吓得不敢开枪,真是神了,太神了!我活到这个年纪,也没看到这样精彩的场面......快看,你们快看呀......”
调楼上的人无不感到惊愕,每天危险的时候,这系着褐色斗蓬的“褐鹰侠”都能及时出现,两个月前,为李秀英解了围,前不久在牛头山救了韩小六与李有泉,今天又救了阿全。这“褐鹰侠”到底是什么人呢?大家无不又惊疑。
调楼上所有人的眼睛直愣愣的往下看,一眨都不眨。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褐鹰侠”嘴里发出:“快,命令你的人放了俘虏,不然,我取了你的性命!”
王豹惊惧得哪里说得出一句话,他完成失去了斗志,如一只吓怕了胆的老鼠。“褐鹰侠”见王豹不发声,左手稍一用力,王豹的脖子冒出一丝血迹。“褐鹰侠”又叫道:“快说!”
黄虎端着盒子枪指着“褐鹰侠”,他拿枪的手也在颤抖,想起了那次磐石上的拦路人,他突然意识到遇到劲敌,心里非常恐慌。他不敢开枪,担心伤了王豹,又担心致死,他是知道“褐鹰侠”的厉害的。
黄虎见王豹脖子上的血越渗越多,便对褐鹰侠道:“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放人,我放人!”黄虎对他的手下道,“快,快,放人!放人......”
黄虎的话还没说完,王一鸣抬腿就逃,他的手下也跟在他屁股后逃了。阿全呆站一会,胆怯的看了看黄虎,担心土匪在他的后面开黑枪,他先抬腿往南试着慢走了几步,见没有土匪阻拦,也没拿枪对着他,阿全这才抬起大腿,往南猛跑,只差没生三条腿了。
“褐鹰侠”见众俘虏已消失在南面的巷道里,便挟着王豹往后一步一步退去,几十个土匪端着枪跟着。“褐鹰侠”退了十几米,对土匪们喝道:“不要动!不要动!都把枪放下!把枪放下!”
众匪停了下来,他们看着黄虎,黄虎大声道:“把枪放下!”
众匪慢慢把枪放在地上,“褐鹰侠”趁此机会,右手猛一用力,王豹向前一个踉跄,“褐鹰侠”接着跳起,一腿踢在王豹的胸脯。“褐鹰侠”借踢王豹反弹之力,几个后空翻腾,跳到一张张罗买卖的桌上,正好面向众匪,他见一个手快的土匪正端枪向他瞄准,褐鹰侠右手一扬,匕首飞向土匪,土匪躲闪不及,栽倒在地。褐鹰侠立即后空翻下桌子,在宽敞的青石板街道,几个筋斗跳跃,他如兔子一样轻盈,如猴子一样灵活,有猛虎下山的气势。褐鹰侠身上如长了无数双眼睛,他已拿出了盒子枪,在侧身翻腾的时候,一梭子打去,几个正开枪射击的土匪翻身倒在。
调楼上的人看着精彩的表演,他们大声喝彩,为褐鹰侠助威。郑家人都是习武之人,他们把自己的本事跟褐鹰侠比较,无不自惭形秽。江小杰看到韩小六正猫着腰在瓦檀上爬动,对他大声道:“六爷,看下面,下面!”
韩小六听了听,没听清,他大声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韩小六以为郑国忠叫他出击街道的土匪,便立即爬到一栋青砖房的盘龙檐角,向下一看,正看到褐鹰侠飞身上了一个翻到在街道上的柜台,接着腾空侧窜到一条巷道里去。
过了几分钟,黄虎与王豹才带人走上前去,看了看空荡荡的巷道,他们都打了一个寒颤,王豹说:“四哥,此地不可久留,撤!”
黄虎说:“无功而返,钱司令追究起来怎么办?”
“已经丢了三十多兄弟。”王豹说,“如不快撤,我们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黄虎着盒子枪向众匪挥了挥手,大喊一声:“撤!”
几十个土匪迅速向镇南逃窜,他们有的背着伤员,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跛着脚,一群残兵败将灰溜溜的出了镇南门。
土匪逃了,河口镇人立即涌了出来,调楼上,房顶上,街道里,满的是。这些人是从地窖里爬出来的,是从夹墙里爬出来的,而大多是结伙躲藏在死胡同里,他们几百人一伙,选了几个领头的,如果土匪打进了死胡同,他们也可以凭借人多抵抗一时。
河口镇的人跳跃着,他们高举手臂,大声呼喊:“我们胜利了!胜利了!”
郑国忠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调楼顶上,江小杰高兴的对他大喊道:“三少爷,土匪逃了!土匪逃了!”
“哦!”郑国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街道上看去。街道上全是人,男女老少,跳着,闹着,唱着,郑国忠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江小杰又蹦又跳着,突然,他看到北面公路上尘土飞扬,很快,清楚的看到大批骑兵向风流镇冲来,江小杰大惊失色,叫道:“三少爷,一大队骑兵开过来了。”
“哪里有骑兵?”大家一齐往北看去,无不愕然。他们猜想,这定是驹爷带来的援兵。大家乐极生悲,脸上立即挂满了担心的神情。
“他妈的,哪来这么多土匪。”王国生道,“三少爷,撤吧!”
“往哪里撤!”郑国忠肯定说,“这一定不会是牛头山的土匪!”
“如果是牛头山来的援军怎么办?”王国生问。
“不是有一个褐鹰侠吗?”郑国忠淡然笑道,“有万夫不挡之勇,还怕几个土匪不成。”
王国生细细辨认了一阵飞奔过来的人马,他突然惊喜的大叫道:“三少爷,真是,是国军,是国军!你们看,他们都穿着军装!”
国军骑兵团进镇后,听说牛头山的土匪刚逃不远,骑兵团立即组织追击,追了十几里,撤了回来。而黄虎、王豹没有逃出厄运,他们完全没想到,他们在鸡窝岭遭到焦世雄的堵截,四十多土匪几乎全部被歼,只有王豹与两个小头目,躲藏到丛林子里,逃到牛头山。
焦世雄如法炮制,割了黄虎的头颅,悬挂在曲原县城城门上,几天几夜,牛头山土匪不敢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