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注意这棵树,完全是因为曾经的经历把自己搞怕了,我在观察,大树是否依然具有“思维能力”。
夕阳留着最后一抹余晖,老神正在远处的围猎圈里跟人脸红脖子粗的抢猎物,我本来留在原地不想动,但是望向那棵大树最多片刻时间,我突然看见大树的背后,隐隐约约露出了半张脸。
事实上,肉眼的视力是很难看清楚树后所露的半张脸的,我凭的是自己的感觉,距离太远了,我无法确定感觉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感觉中,隐藏在树后的人有点鬼鬼祟祟,一想到要在这里安营过夜,我心里就不踏实了,有的隐患现在不消除,等到爆发的时候可能就无法收拾。
我抬腿就冲了过去,大树周围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山地,附近没有什么遮蔽物,我这样猛冲过去,隐藏在树后的人即便要跑,也会被我看到。我跑的非常的快,风驰电掣般的朝那边赶。
果然,在我拔腿狂奔之后,隐藏在大树后面的人就呆不住了,也跟着调头逃遁。这时候的光线的能见度还算可以,但对方全身上下完全被包裹在衣服里,脸上也被遮挡了,我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人。
我把速度提升到极限,修习铭文的效果非常显著,几乎在最大程度激发了人体的潜能,那人的速度比不上我,尽管双方相隔一段距离,但是越追越近,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已经快要抓到他了。
附近很平坦,因为我追的急,所以对方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就跑进了一个死角,死角一面是山,一面是断谷,他要是还想逃,要么就得调头从我这边硬冲过去,要么就得跃入断谷。
我一边追,一边在暗中的观察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人,狩猎的队伍已经完全散开,祖庚所在的大队卫兵还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我暂时察觉不出什么,所以完全豁出去了,又是几步紧赶,赶到对方身后。
这个人显然很不愿意被我抓住,他没有反抗,如同一只被逼入了绝路的猎物,只想着怎么样能从我眼皮子下面逃走。但是我不给他任何机会,追到身后的同时,双脚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扑了过去。
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这样迅猛的一扑,这个人也不例外,他挣扎着朝后面退,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了距离断谷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呼……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退无可退,我可以很从容的把他控制住。然而,就在我将要得手的时候,这个人猛然一转身,竟然纵身从断谷的边缘跳了下去。
情况突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刚烈,宁可从断谷跳下去也不愿意被我抓住。断谷很深,石壁上光秃秃的,除了偶尔凸起的一些石块,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跳下去的后果多半很难堪。
变化来的如此之快,我已经身在半空中,失去了思考的转寰的余地,
快要落地的一刹那间,我一把抓住对方腰上的腰带,用尽全力拖住了他。
他半截身子已经悬在断谷下,全靠我一只手的力量在支撑。我的力气足够拉住一个人,可是脚下的地面是倾斜的,全是碎石和沙土,一失足就会跟着他滑下去。
“想活命就不要乱动……”我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眼睛就骤然紧缩了一圈。
这个人的来历不明,意图不明,我只是觉得他鬼鬼祟祟隐藏在大树后面朝我偷窥,肯定不是善意。他的脸也被包裹着,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可是在我紧紧拽着他的腰带的时候,一下子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用丝麻编出的绳子。
这不是绳子,而是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颗兽牙。这条项链我刚刚见过不久,它挂在小红花的脖子上。
我感觉自己不会认错,因为当时在花园后的篱笆小院里,我观察小红花观察的非常仔细,可是事到临头,我又不敢很武断的下结论。
对方的身体悬空,也失去了继续逃跑还有挣扎的余地,我一只手拽着他,另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来,直接把蒙在他脸上的那块黑布给撕扯下来。
当黑布被撕下来的同时,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堪堪的照射在对方的脸上,那张脸布满了畏惧,还有一丝难言的尴尬。
果然是她!
真的看到小红花那张脸,我就没有之前那样吃惊了,她现在的身份本来就不明,做出什么样的事,也预料不到。
“先上来!”我用力拉着小红花,想把她给拉上来,她的身材纤瘦,拢共不到一百斤,我一只手就能轻松的把她给拽动,但是我这边一用力,小红花就隐然在反抗,不肯上来。我觉得,她是不想正面面对我,因为她的神情里,始终有一缕让人琢磨不透的却又很明显的愧疚。
“上来!”我又加了点力,小红花抗不过这股力量,竟然伸手扒着一块从石壁凸起了大概半尺长的石块,她扒的很紧,拽不动。我不敢太过用力,腰带是布的,我已经感觉腰带要崩断了,马上把手放松了一点,放缓了语气,跟她说:“有什么事,上来说,我不怪你。”
小红花没有说话,但是望着我的眼神,一下子停滞了,她可能没有想到我有这样的胸襟,可以既往不咎。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对她的信任,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即便王后的举动已经很清楚的证明,小红花的身份比较复杂,可是事情一发生,我还是不愿意把她朝坏里想,我不停的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她肯定有苦衷,肯定有。
“你……”
“先上来行吗,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我在劝小红花,这毕竟不是生死不容的敌人,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感官一下子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很近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浓的和雾一样的杀机。
杀机出现的令人淬不及防,而且快
的无法抵御,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的反应能力足以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防备和调整,至少不会特别被动,但现在不行,我抓着小红花,一旦松手迎敌,那么小红花的处境就非常不妙,她在拼死扒着凸起的石块跟我抗衡,松手的同时,她必然要掉下去。
我顿时就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地步,我不知道身后浓重的杀机会不会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我心里非常明白,只要我松手,小红花凶多吉少。
每个人的一生里,可能都会面对艰难的选择,而此刻的我,连考虑的余地也没有。我不想死,我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重伤会意味着什么,身后的杀机已经锁定了我,如果我受了重创,那么对方肯定不会给我抚平创伤的机会,会一鼓作气的把我杀掉。
但骤然间,我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两个字:本心。
我还不能彻彻底底的去理解“本心”究竟是什么含义,我不是一个思想家,但我心底的感受,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我不想死,却更不想小红花死,这个女人,在我心里的地位,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重的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两个字闪过脑海的时候,我仿佛也随之做好了决定,我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小红花,两条腿扎根一样的站在断谷的最边缘,匆忙中转过身,想用另一只手对敌。
尽管我考虑的时间可能只是半秒钟,但这半秒钟,足以让浓重的杀机把我完全吞噬。当我回头的一瞬间,就看到身后飘荡着一片淡淡的黑雾,雾气里唰的闪出一把乌沉沉的刀光。
刀光如电,又快又狠,直接奔着我的脖颈就斩了过来,这一刀的速度和力度,毫无疑问能砍断我的脖子。我没地方躲,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凶猛的刀光,咬着牙紧抓着小红花,身体猛然弯了弯,很勉强的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但黑雾里的刀光比我更灵活,一刀落空,不等刀子收回,反手又是一刀,这一刀,我实在避不过去了。
锋利到极点的刀光从我的胸口一划而过,我就感觉胸前一凉,血花随着刀的锋芒飞溅出来,我没有低头,却知道胸膛上已经被划出一道深的吓人的伤口。
“松手,宁侯,你松手……”小红花的脸上,落了几滴溅出的血迹,她一下子停止了挣扎,想抱着那块石头,给我腾出还手的机会,但石头圆滑,她不可能仅靠这块石头就完全支撑自己的体重。
我没有说话,也来不及说话,完全顾不上胸膛上的伤口,空闲着的那只手抽出腰里的一根绳子,绳子被掌控的如同手指,抽出腰间的同时,绳子一端卷住腰里的一把短刀。带着短刀的绳子在半空以一种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飞快的探入了黑雾里。
唰……
我看不到黑雾里的袭击者,但是绳子足够长,刀也足够利,扭曲的绳子带动短刀,刺入黑雾的一瞬间,从雾气里就飚出了一团血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