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听完刘家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景丰帝勃然大怒,罕见的情绪失控,一脚将刘靖南踹到在地:“蠢货!你们怎么敢的!”
“惹下了六千两银子的赌债不说,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敛财,这可是科举!泄露会试考题这样的事情,居然能被你们用来打广告!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景丰帝踹了一脚仍不解气,将刘靖南打得满地乱滚,恨不得能将他踹死过去:“一而再二三,你自己数数,这是第多少次闯祸了!回回都要朕来替你擦屁股,早知道朕就该在朝堂斗殴那日,趁机廷杖打死你!省得你今日又捅出这样大的篓子!”
刘靖南从未见过景丰帝这副模样,吓得涕泗横流,碍于身份却也不敢躲,只能挨着父亲不住地求饶。
刘庆礼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去扯景丰帝的衣角:“陛下息怒……”
“还有你!”
景丰帝猛地回身抽出衣角,看着刘庆礼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到底是忍住了踹他一脚的冲动,吼道:“你这辈子庸庸碌碌毫无建树,唯一的功劳就是生了靖瑶那么个女儿。”
“就凭这一点,朕一路将你提到了宣阳侯的位置,地位有了,富贵有了,给了你那么多,不说为朕分忧,你连让朕省心都做不到吗!”
刘庆礼抖着身子跪伏在地上:“老,老臣知错……陛下息怒……”
“知错?你知个屁的错!且不说你们屡教不改,就说这次,若不是朕的飞鱼卫查到了你们头上,你们能主动向朕请罪?怕是早就关起门来数钱数得乐开花了吧!”
胆子大的蠢货简直天下无敌,景丰帝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刘家父子是如何蠢到这份上的,咬牙切齿道:“这可是科举啊,科举!全国瞩目、朝廷三年才举行一次,科举舞弊是要杀头的!你们竟然敢在这上面动心思敛财,脑袋被门夹了吗!”
刘靖南眼泪糊了满脸,声音带着哭腔:“赌坊……那边催得紧,我怕还不上债,万一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到头来还得连累二殿下受影响……何况我们只是编了个名头,不是真的科举舞弊……”
“还敢提澈儿!”
景丰帝怒火乍起,照着他的胸膛又是一脚:“回回出事都要拿澈儿来做挡箭牌,人家的舅舅都是给外甥撑腰,澈儿倒好,还要反过来给你背锅。他怎么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舅舅!”
“是不是真的泄露会试考题有什么区别?听在不明真相的人的耳朵里,不都是科举舞弊?外面那群士子闹得正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次会试不存在舞弊,若是此时你们的事情被捅出去,你猜他们会觉得你们是真漏题、还是假漏题!”
刘家父子本来就没有泄露考题,要是本次会试能够顺顺利利地结束,说不定他们还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敛财数千两。
偏偏今年会试录取南北比例差距过大,引起了北方士子的普遍不满,这个节骨眼上若让众士子知道刘家父子“泄露考题”,肯定会群情激奋,认为刘家父子就是罪魁祸首,非要见到他们人头落地不可。
想到这里,景丰帝胸中的火愈发压不下去:“朕的飞鱼卫能查到你们,说不定过两天别人也能查到,不可能瞒下去。反正那群考生不满意这个结果,朕不如将错就错,宣布你们就是科举舞弊的人,顺势处置你们堵了他们的嘴,如此便可皆大欢喜了!”
刘家父子吓得六神无主,连滚带爬地挪过来,抱住景丰帝的腿哭着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科举舞弊是要杀头的,我们没有泄露考题啊!我们要是死了,二殿下可就彻底没有母族帮衬了!”
景丰帝气得一脚踹开一个:“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北方士子那边朕压不下去,你们在朝中树敌众多,漏题的事肯定也早晚会被旁人捅出来。届时群臣若联合众士子一同向朕施压,要求定你们的罪,朕不认也得认了!”
刘靖南抽抽噎噎,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道:“刚刚不是听飞鱼卫说……翰林院的那个什么顾云霁,也涉嫌科举舞弊吗?刚好我们卖书就用了他的名头来做宣传,他也算是被我们牵扯进来了。”
“要不——咱们就顺势将漏题和舞弊的事情推到顾云霁身上,让他来顶这个罪?反正他只是个翰林小官,想是无人追究……”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着让别人顶罪!你当真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景丰帝眼睛鼓得极大,一把掐住刘靖南的脖子,面目狰狞:“还有,你以为顾云霁只是个翰林小官吗?他姓顾,松江顾氏的顾!徐承裕是他的老师,整个徐氏都是他的妻族,还有上一届殿试的状元程炎、定国公苏家、平阳郡王……都和他沾亲带故。”
“就说当朝刑部尚书、内阁大臣顾远晖,那是顾云霁的亲堂叔,你觉得若将这些事情都推到他侄子头上,他会心甘情愿地认下吗?”
刘靖南被他掐着脖子,脸色涨红,几乎喘不过来气:“可……侄子到底是侄子……再怎么,也比不过儿子重要啊……”
景丰帝的血瞬间冷下来,松了手。
刘靖南一语双关,既在说顾云霁只是顾远晖的堂侄,顾远晖不可能为了保住他拼上身家性命;也在说他们刘家毕竟是二皇子的母族,废了刘家就相当于斩断二皇子将来最大的助力——母族可以废物,可以拖后腿,但不能没有,否则就会像曾经的大皇子一样。
他在提醒景丰帝,要为自己的儿子想想。
景丰帝是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只要他想要护住自己的儿子,十个松江顾氏加起来都挡不住他的路,一个顾云霁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想着,景丰帝目光幽深,心中渐渐有了偏向。
此时,外面进来一个飞鱼卫:“陛下,诏狱的顾云霁供了一个同谋者出来。”
景丰帝眼睛眯了眯,沉冷的眸子微抬:“是谁?”
飞鱼卫静了一瞬,道:“内阁首辅方述之子,翰林编修方子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