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归靡和常惠沿路跟踪图奇棠,一直跟到他和南圣女会合的地方,原本以为能顺利找到毒蝎子,不料到了匈奴边境被几名探子盯上。
匈奴探子认出常惠是个汉人,虽说他体形高大很像西域人,但那张脸庞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他又不会用药葫芦的易容术,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跟匈奴人打起来,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可是,他对匈奴的地形毕竟不熟,还没交手,就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了。经过漠北之战,匈奴和大汉的关系愈发紧张,匈奴人处心积虑想要回去抢地盘,养精蓄锐的同时不忘征兵强训,在这期间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尤其是嗅到汉人的气息。
常惠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汉人,一看便知受过严格的训练,他这种人万里迢迢来到匈奴,定是来刺探情报的。不管能不能除掉他,至少不能让他混进匈奴。
双方第一次交手,没能分出胜负,匈奴探子人多势众,加上熟悉地形,常惠和翁归靡联手居然没能讨得便宜。就在匈奴探子的牵制下,他们失去了图奇棠的行踪,待到回到原地,早已不知图奇棠和南圣女的去向。
好不容易混进匈奴部落,由翁归靡出面打听,得知某座山上住着一位脾气古怪老药师,治病的本事是极好的,但他除非有求于人,轻易不会发善心,若是与他不相干的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倒是很符合毒蝎子的人物性格,翁归靡和常惠找遍附近几座山,终于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看到那座篱笆围成的小院子。
为免被毒蝎子发现,他们躲在对面的树丛里,静静地观察茅草屋里的动静。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图奇棠和莫问天的功力远在他们之上,早就留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来抓人了。
图奇棠看清楚他们的身影,心里又气又恼,气得是药葫芦竟敢骗他,恼的是他们两个原来是一伙的。早就料到“库斯特”是伪装的,但未曾想他居然跟他们挺熟络。不知刘烨跟他有何关系,看他们平时完全不打交道,像是不认识似的,但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莫问天目露凶光,他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精明到可以逮到蝎子,却没料到蝎子是有毒的。
图奇棠来不及想太多,如果莫问天抓了他们,一定会让明月圣女知道。明月圣女的行踪向来是个秘密,怎么能让这种小喽啰知道,她疑心很重,说不定会迁怒刘烨。万一她起了杀意,他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其实,他们的生死,图奇棠并不关心,但刘烨一向重视同伴,她若是知道他们因他而死,不会原谅他的。一念至此,图奇棠只能选择隐忍,不管怎样,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再说,等明月圣女离开再作打算。
“哪里来的小鬼,不自量力!”莫问天正要现身抓住他们,被图奇棠一把拉住,“这种小事就由我来搞定吧,用不着你出手。”
不待莫问天应声,图奇棠飞身而去封住他们的穴道,常惠和翁归靡意识到不妙已经晚了,还没看清背后那人是谁,就昏迷了过去。
图奇棠一手拽一个,往深山里走去,不忘嘱咐莫问天:“这种事不用告诉她,免得她多心。”
莫问天乐意卖他一个人情:“那好,你办得干净利索些。”
图奇棠点点头,看他走回院子,这才松了口气。原先上山的时候,记得不远处有个山洞,先将他们放在那里,找机会再跟刘烨说。
“滴答,滴答……”
翁归靡觉得脸颊凉丝丝的,渐渐恢复了意识,他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甚是模糊,除了头顶那道微弱的亮光,周遭都是黑漆漆的。
想起自己被人打昏,然后被带到了这里,这儿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能推断得出已是夜晚。所以,他昏迷了几个时辰。他试探着想要动作,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而且绑得相当结实,他的功力被封住,暂时冲不开穴道,也挣不开绳索。
察觉到身边有人,翁归靡连忙用脚踢了他几下,唤道:“常将军,是你吗,常将军,你醒醒……”
“唔,唔……”常惠被他踹醒过来,语气不太和善,“你这家伙,这么大力踹我干吗,你想踹死我啊,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杀人啊……”
“嘘,你别这么激动,我们被人打昏了,你还记得吗?”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翁归靡从来就不晓得他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常惠停顿了下,努力回忆白天发生的一切,重重地点点头:“他奶奶的,到头来还是被暗算了。这么看来,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毒蝎子了,准没错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本事同时打昏我们两个。”
输给毒蝎子和输给药葫芦一个道理,技不如人只能认输,没有什么丢人的。但是,没能完成任务,功亏一篑,免不了要自责。
“你说咱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这儿,还没见到毒蝎子的面,就被收拾得这么惨,这样下去,还能把公主救出来么!唉,我就说啊,咱们不是毒蝎子的对手,老葫芦自己不来,咱们联手也打不过他。”
常惠边说边挣脱绳子,努力了半天依然纹丝不动,不由有些丧气:“还不如直接杀了老子,搞得这么麻烦作甚,毒蝎子,你个老混账,你他娘的不带种,有能耐你就放了老子,老子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常将军,稍安勿躁!”翁归靡的后背抵着湿漉漉的岩壁,他的眼睛开始适应山洞的环境,耐心说道,“不管打昏我们的人是毒蝎子还是谁,显然他还不想要我们的命,之所以留下我们,想必是有原因的。”
“什么叫生不如死你知道吗?让你痛快的死那叫便宜你了,像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折磨人的最高境界。”常惠没好气地叫嚷,手腕靠着岩壁磨蹭起来,嘴里念念有声,“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我就不信解不开这破绳子,喂,你离我那么远干吗,靠过来,给我解绳子。”
“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草绳,而是息陵教的九韧绳。”翁归靡反复摸着绳子,下判断道,“这种绳子除非由绑我们的人解开,否则用刀割都没用。”
“啊,真的假的,你说的忒玄乎,世上还有这种绳子?”常惠也感觉到这种绳子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么特别,“息陵教是什么鬼地方啊,什么巫女巫男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根绑人的绳子都这么邪门。”
“息陵教确实不一般,对我们来说太陌生了,龟兹国的巫女就是他们总坛的南圣女,你可知道她的功夫有多高深,简直出乎想象。”回忆那晚南圣女击杀两名刺客的情景,翁归靡仍是心有余悸。
“我又没见过她杀人,我哪知道她多厉害。”常惠叹口气,嘟哝道,“呦,一个圣女就这么了得,那个什么明月圣女不就更变态了吗,明月圣女是她们的头儿,不是么!”
翁归靡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刘烨,他没有兴趣讨论明月圣女有多变态,沉默了会,说道:“但愿公主平安无事。”
听他这么说,常惠也沉默了,既然逃不出去,还是少说点话,保留实力吧。
天色已晚,明月圣女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图奇棠心里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能与心上人多相处一时半刻,莫问天却是很欢喜的,他使出拿手绝活,捉来山鸡捕来活鱼,加入精心准备的调料,烹饪出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
莫问天会烧菜,图奇棠和刘烨大感意外,明月圣女似是知道他的这个特长,不急着走,正是为了跟他吃顿饭。
图奇棠浑身不自在,从他记事起,他和明月圣女就没在一起吃过饭,像现在这样,四人围着桌子吃饭,更是想都没想过的场景。刘烨尚能保持常态,端起饭碗为他们夹菜。
明月圣女瞥她一眼,刘烨笑道:“我们汉人吃饭有个习惯,亲朋好友互相夹菜。”
亲朋好友?明月圣女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她们变成了亲朋好友?图奇棠看她怪模怪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学着刘烨的样子给她夹了一块鸡腿。
望着碗里的鸡腿,明月圣女的心瞬间融化,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图奇棠,图奇棠早已低下头往嘴里扒饭,仿佛刚才那人根本就不是他。
莫问天朝明月圣女点头微笑,明月圣女随之笑了起来,她的儿子终于懂事了啊,已经学会孝顺了。明月圣女夹起那只油滋滋的鸡腿,像是捧着世间罕见的珍珠,真想保存起来当个纪念,实在舍不得吃下去。
“明月,快吃啊,这可是你儿子夹给你的,凉了就不好吃了。”莫问天笑呵呵地说,心情愉悦地朝刘烨笑笑,“公主,尝尝我这几个小菜做的咋样,这可都是跟汉人学的,连歪葫芦都夸好吃呢!”
“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前辈的手艺真是了得。”刘烨不吝于夸奖。
“歪葫芦?”明月圣女放下筷子,问道,“你跟那个人还有来往?”
莫问天愣了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那家伙早就化成灰了,还是我亲手了结的。”
图奇棠纳闷地看了眼明月圣女:“你跟药葫芦有什么仇恨?非要人家死不可!”
话音未落,明月圣女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