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寻我来,究竟是为什么?”宁春草问道。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你这个人啊!”巫女上下打量她,目光里透出贪婪的意味,“你的身体如此年轻,如此充满活力,看看这皮肤,这毛发,处处都是生命的力量啊!”
巫女贪婪的看着她,说话间不由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感受着生命充沛勃发的力量。
宁春草皱眉。
“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不同常人,你天生就适合做巫女,你带有巫咒的力量,能同自然之力配合的天衣无缝!”巫女笑了起来,“只可惜,你不会好好利用,你不懂巫咒,这般上佳的身体,在你身上,真是浪费,暴殄天物!”
宁春草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又似乎更糊涂了,只看着她陶醉的表情,好似看着疯子一般。
“我如何能看得你这般浪费这身体,不能啊!我要将她夺过来,为我所用,才不罔付天地之恩赐!”巫女说完,便摇晃着腰肢,吟唱起来。
她吟唱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像是哄孩子入睡的歌谣一般。
宁春草狐疑的看着她,手已经悄悄握住了腰间的铃铛,只要自己稍觉不对,一定奋力摇晃铃铛,打破她的巫咒。
可巫女围着她又跳又唱,她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甚至先前在死牢之中,沾染上那种潮湿腐朽的气息都在吟唱声中,消散而去,她反倒觉得通体都十分舒畅。
原以为自己也许会觉得困顿,或是疲惫。
可谁知并没有,巫女的吟唱,反倒叫她觉得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连这小屋里的冰冷,都不觉得冷了,反而温暖如沐春风。
巫女又唱又跳,有一炷香的功夫。
她停下来,瞪眼看向宁春草,见宁春草正抱着臂膀,好整以暇的看她,她立时脸色大变。
“不能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巫女叫道。
宁春草勾着嘴角笑了笑,“谁说我没有反应?我有啊,我觉得身上的牢狱之气都被吹散了,如今正愉悦的很,你的歌倒是莫名的取悦了我,叫我心情甚好,不若你再唱一段,再跳一段,说不定我腹中饥饿的感觉也都一并消失了!”
宁春草调笑的话,叫巫女更为恼怒,她立时换了一种步伐,吟唱的音调也比适才激烈了不少。
一开始宁春草还觉得她声音有些刺耳,正欲摇晃腰间铃铛来打断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适应了这般声音,巫女的声音似乎牵动了自然之力,门窗紧闭,原本没有风的室内,却渐渐的似有风动,空气流转,带来肉眼看不到的力量,源源不绝的钻入宁春草的体内。
她那种饥饿困顿的感觉,还真的没有了。
过了一阵子,巫女停下来,睁眼瞧她,发现她仍旧好好的站着,面上的表情怡然得很,就连刚被来带时候的紧张忐忑都全然不见了。
巫女大为恼怒,愤恨的甩了甩那艳红的衣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可以控制你的!我明明已经控制了你的!”
宁春草闻言皱眉,“控制我?”
巫女冷笑一声,“一定是方法不对!找对了方法……”
“你说你控制我?”宁春草打断她的话,忽而上前一步,逼近巫女,“我明白了,在半夜里,我突然起来,要杀了我的婢女,不是我自己的行为,乃是在你控制之下,毫无意识的行为!包括在花园里,我掐住那丫鬟的脖子……还有!还有我失手杀了我二姐姐!在那之前,我似乎听到了铃声……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控制之下的行为,对不对?”
巫女哼了一声,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怜悯的光,“是啊,那又什么样,在我控制之下,我能让你做任何的事情,你都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有人会怀疑,事情不是你做的!你要背负这所有的恶名,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你心狠手辣,亲手杀死自己的嫡姐……”
“我没有!”宁春草冷喝一声,打断巫女的话,在巫女猝不及防之时,她揉身而上,一把钳住巫女的脖子,“是你,是你做了这一切!你如今又要对我做什么?你的诡计究竟是什么?你从巴蜀,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为的是什么?”
巫女毫不畏惧的看着宁春草,眼神里有恼怒,有贪婪,更有几分讽刺的味道,“你想知道?你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知道了,也只能带着这些秘密去阴曹地府!就跟你那愚蠢的二姐姐一样!”
宁春草一面钳着巫女的脖子,一面瞪眼看她,目眦欲裂。
“你的命,迟早是我的,如今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你放走的婢女,你以为她能救你?天真!”巫女冷笑说道,“我如今不杀你,你也杀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被我夺舍吧!”
说完,女巫翻手拍在她手腕上。
宁春草只觉手腕一麻,本是钳着巫女脖子的手指,不由就松了力。
巫女从她的钳制之中,轻松的摆脱出来,上下打量她,微微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能夺舍呢?我得好好去想想。”
宁春草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腕,眉宇纠结,夺舍?什么是夺舍?这阴阳怪气的巫女要夺舍什么?
巫女不再理会她,来到门边,扬声唤那少女。
不多时,少女便从外头将门打开。
巫女闪身出去,门又被锁了起来。
宁春草独自一人,被锁在屋内。
“大人,需要给她送饭送水么?”少女的声音味道。
宁春草侧耳去听。
只听那巫女冷笑一声,“她不需要。”
宁春草对着门,呸了一口。
巫女和那少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心头却越发担忧起来。
女巫说,她放走的婢女不能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绿芜难道被他们抓起来了?绿芜不会有事吧?不会不会,绿芜的功夫还是很好的,她知道的!
且绿芜倘若被抓,凌烟阁反倒会更快得到消息,姜大哥也能更快的做出应对。
巫女不会那么傻,她的目的不是绿芜,没有必要凭白给自己惹这般麻烦。
那她的意思是什么呢?
宁春草猜对了一半,巫女确实没有对付绿芜,非但没有,还让绿芜顺顺利利的逃过了李布的追捕,让她平安回到了姜伯毅的别院。
绿芜将李家发生的事情告诉姜伯毅知道,并拿出那只被她藏起来的药碗。
姜伯毅拿过碗来,仔细嗅了嗅,辨别着药中的味道,“这药里被人加了使人兴奋,扰乱人心智,使人会产生幻象的药物。具体加了哪几样,得看了药渣,才能知道。”
绿芜吞了口唾沫,“是哪几样也都不重要了,如今娘子都被李布送到大牢里去了。娘子是宁家庶出,如今却是亲手杀了嫡出的姐姐,依律,死罪难逃啊!阁主快想办法救救娘子吧!”
姜伯毅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绿芜却有些心神不定的说道,“这李家人真是可恶,他们就是想要借着娘子的手,除掉宁二小姐,让宁家没有话说,还能腾出李布嫡妻的位置来。更陷害了娘子入狱,真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好事都被李家给算尽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姜伯毅抬头看着绿芜。
绿芜微微一愣,“婢子说的不都是事实么?”
姜伯毅连连点头,“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说,李家借春草的手,除掉宁二小姐?腾出李布嫡妻的位置?”
绿芜张了张嘴,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阁主怎么这么问?可回阁主的话,却不能这么回。
“宁二小姐说,李家人想要她死,她平日里就会看到有人谋害她的幻象,她坐立难安,她知道药里有问题,但唯有喝了药,才能有片刻安宁,所以她宁可喝觉得有问题的药。她还说,她知道了李家的秘密,她不想带着李家的秘密去死。”绿芜皱眉想了想,“可是李家什么秘密,她只告诉了娘子知道,婢子在一旁,未能听闻。”
姜伯毅哦了一声,缓缓点头,事情似乎有些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