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去哪儿,还用不着向你汇报吧?”景珏冷哼了一声。
周静姝的脸色不甚好看,她微微垂头,又上前一步,低声道:“昨晚……爷没有回来……今晚,总该……正房里已经摆好饭了,只等爷前往……”
“谁说爷要去你那儿吃?”景珏有些嫌弃的皱眉看她,不悦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静姝心中已经凉了大半,但更多的不甘驱使着她没有退步,“爷,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妻了,您能不能……像一个夫君,对待妻子那样对待我?”
景珏借着灯笼的光晕,眯眼看她,“对待妻子那样?”
“是。”周静姝点头。
景珏却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个,我怕是做不到啊……”
周静姝脚下一软,身子微微晃了晃。
“以前,我没有告诉过你么?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娶你。在周家门口,我的态度,我说的很清楚了吧?如今娶你进门,你我都知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彼此都是身不由己,自然怪不得你,我也会给你郡王妃当有的一切待遇。”景珏语气清冷的说道,“至于我的心,我的人,你就不用操心了,最好彼此互不干涉,互不影响。”
“景珏……”周静姝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伤心,忍不住开口直呼了他的名字,“你当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从很久很久以前。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关注呢?我会叫你知道,我并不比她差,我会做的比她更好!”
景珏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我不信!”周静姝打断他的话,满心都是不甘,“我不信这话,我不会放弃,我心里有你,只有你啊!虽是圣上的旨意,我也心甘情愿。”
景珏轻笑一声,“那是你的事,我并没有心甘情愿。我说了,我能给你的,只有衣食无忧,只有荣华富贵,只有郡王妃的名头而已。其他的,你别求,我也给不了。”
周静姝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由握紧,她仰着泛白的笑脸,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脸上。
月光辗转过他的眉眼,他的星眸,银辉落满玉面,恍若不可触及的神祗一般。这张脸,这个人,让她魂牵梦绕了多久啊,如今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了,他却说,她要的,他给不了。
这怎么可以?
眼看都触手可及了,却要她知难而退?她做不到。
“我会叫你看到,我才是最适合你,最有资格陪在你身边的!”周静姝看着他的眼眸,缓慢却坚决的说道。
景珏有些不耐烦了,握在手中的长剑隐隐有嗡嗡之声。
“你怎么想,怎么做,都随你。现在可以让开了么?”景珏语气中,竟没有一丝的感动,有的只有不变的冷漠。
周静姝咬了咬牙,不急,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她等得起。
她退开一步,侧身让出了路。
景珏毫不眷恋的从她身边大步离开。
周静姝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握在手心里的指甲却越陷越深。父亲说过,想要的,只要不放弃,总会得到。
她,不会放弃。摆在她面前的障碍,她会一个个踢开。
不就是宁春草么?
她会将种在他心里的草,永远的拔掉。
景珏趁着夜色,兜了几个圈子,甩开随从,潜入到睿王府中。
他没有寻找宁春草,纵然他此时很想见到她。但他却在心中默默念叨,千万不要遇见,一定不要遇见她。
他握着长剑,长剑在剑鞘中似乎都嗡嗡作响。
他要见的人是姜伯毅,最好立时就见!
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心想事成,他避过守卫和巡夜,翻身从屋脊上跃下之时,恰遇见姜伯毅正在院中练剑。
他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的拔剑出鞘,剑势凌厉裹着杀气,直冲姜伯毅咽喉而去。
姜伯毅虽未有防备,但他的速度和反应,亦来得及避开。
当看清眼前人是景珏之时,他微微愣了一愣。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废话,一个不断出招,招招狠厉,直取性命。
一个尽力化解对方招式,只守不攻。
两个人速度非常快,恬静的月光之下,似乎只能看到两个黑影在飞快的闪动,两人之间的动作却全然看不清。
这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临着院中之人。
睿王爷正同秘密前来的三皇子,商议今日五皇子忽而被封赏端王之事。
三皇子虽表面从容淡定,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他们计划中,五皇子虽然回受圣上褒奖,但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会直接赐下王爵来。
“三皇子放心,这个王位,他坐不了多久。”睿王爷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有赫赫风声,风声里还包裹着浓浓的杀气。
他同三皇子不敢大意,连忙来到动静传来的院落。
瞧见两人争斗,其中一人颇有些你死我活的架势,让不明所以的睿王和三皇子都十分震惊。
“那……那不是景珏和姜阁主么?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三皇子瞪眼问道。
“莫不是因为……”睿王爷回头看了看睿王妃的院子。
三皇子立即明白,他指的是宁春草,“那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三皇子笑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玩笑。
睿王爷飞身上前,想要拦下两人,将两人隔开。
可景珏瞧见睿王上前,竟不帮他,还要拦住他,救下姜伯毅,顿时血冲脑门儿,“他杀了我娘,是我的仇人,你不帮我娘报仇,还要拦着我?你日后死了,有何颜面去见我娘?”
景珏突如其来的话,叫睿王心中猛地一痛。
他失神之时,被景珏一掌拍开。连退数步,被三皇子扶住。
“怎么回事?”三皇子诧异问道。
景珏竟然会对睿王爷动手?这可是他爹呀?
“我去拦住他们!”三皇子见睿王爷脸色十分难看,还以为是景珏出手太重,伤了睿王。将睿王扶到一旁,自己提气而上。
睿王心中惊怒痛惜,竟未能拦住三皇子。
他只盼着景珏还能保持理智,不至于连三皇子都敢伤。
“景珏!你干什么?!”三皇子早已看出,姜伯毅只守不攻,身上已经受了几处轻伤。
景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招招狠厉,似乎不要了姜伯毅的命,他就决不罢休。
“三皇子,这是我家的事儿,你让开!”景珏冷声冲挡在姜伯毅跟前的三皇子说道。
“如今咱们是同心协力的朋友,你这么对自己人,我不允许!”三皇子严厉说道,“景珏,你要任性到几时?”
“任性?为母报仇,手刃凶手是任性?”景珏冷笑一声,“那我宁可任性,也不要做个狼心狗肺,和仇人共处一个屋檐下,都无动于衷的人!”
这话叫三皇子一愣,他回头看了睿王爷一眼,想起当初凌烟阁散布出的流言。说睿王妃的死,乃是睿王同姜伯毅合谋而为。
睿王自然听出来,景珏口中狼心狗肺的人,是骂自己。
他抬手按住胸口,心中气血翻腾,适才正在运功之时,景珏一句话,叫他乱了心神。这会儿都还没缓过来。
“此事必有误会,有什么话不能停下来好好说?”三皇子见睿王不开口,连忙劝道。
景珏哪里是能听得进劝的人,他薄唇紧抿,眼中脸上尽是杀意。
姜伯毅也不解释。
三皇子在两人中间不断出招相拦,姜伯毅并未主动攻击景珏,他便只能护在姜伯毅跟前,接住景珏的招式,“景珏,便是有仇,也当坐下来,慢慢说。这消息乃是姜维散布出来的,姜维的话,又岂能相信?他就是要看到我们自己人起纷争,他坐收渔翁之利。你怎么这么糊涂?就上了他的当?”
景珏脸色黑沉,微微开口,只吐出两个字来,“让开!”
三皇子见他滴水不进,不由有些恼怒,“你如今不肯放过姜阁主,究竟是因为心中已经确定,他就是杀害你母亲的人,还是因为宁春草?”
宁春草的名字,突然出现在景珏耳边,他手腕一抖,剑尖刺偏,堪堪从三皇子脸畔划过。
三皇子不妨他会伤自己,甚至都感觉到了长剑上的寒意和杀气。
一时间,院中的气氛变得更加肃穆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