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噩梦不绝?”黑影沉声问道。
宁春草闻声,松了一口气,“世子爷,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你被噩梦所吓,我不在,你就不会吓醒么?”景珏哼道。
宁春草顾不得一身冷汗*难受,翻身跪在床上,靠近景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又有隐隐哀求,“是啊爷,若是噩梦不除,婢妾只怕真的活不过几日了!只要将那女子的事情告诉我二姐姐,我就解脱了。”
她一面哀求,一面轻轻握住世子按在被褥上的手。
他想要抽手回去,却被她紧紧握住,语气愈发娇柔,“婢妾还没好好伺候世子爷,不想红颜早逝啊!而且,婢妾突然想起,当初还有机会陪嫁入李家之时,噩梦之中,姐姐喊的是‘春草,你为什么杀我?’而如今,姐姐喊得却是‘春草,救我’。”
黑暗之中,彼此面容不可见,他却并未再强行的抽回手去,只是任由她握着。就连语气都不似白日那般清冷,“这能说明什么?”
“婢妾以为,这起码能说明,婢妾的方向是对的。”宁春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婢妾若是嫁入李家,或许就会被人利用,害死姐姐。婢妾如今没有嫁,只要让姐姐知道谁会在暗中害她,想来她就能逃出劫难,我也可摆脱梦魇,彼此各不相干。”
“婢妾?”景珏口中回味着宁春草的自称,月光暧昧,隔着菱纱,瞧不清他面上神色。
宁春草心头有些闷,声音更闷,“是,婢妾已经是世子爷的妾室了呀。”
“睡吧。”景珏忽而从她手中抽回手来。
宁春草手中空了,猛的一凉。
Wωω▪тtkan▪C 〇 他身高体长,已经在床边站起,“我还有事。”
大半夜的还有什么事?
宁春草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抬脚离开,只留下吱呀一声门响,在寂静的夜里,回声悠长。
黑暗之中,宁春草默默出神半晌,实在猜不透世子爷的心思,只好仰面躺下。却瞪着眼,再不敢睡。
第二天,她起身只觉头昏脑涨,在床边坐了半晌,眩晕的感觉才减轻了些。
她翻出那只海兽菱花镜,揽镜自窥,果然眼下灰黑一片,她不过豆蔻年华,这黑眼圈重的,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
她负气扔了菱花镜,心头不快,化悲愤为食欲,连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上午不死心又试了两次,皆是刚溜到院中,就被丫鬟发现,给提溜回了屋子。
“宁姨娘您就别乱跑了,若是连您都看不住,世子爷回来,婢子们如何交差?”丫鬟掐腰,无奈看她。
宁春草怀疑昨天半夜,世子爷回来究竟是真的,还是她噩梦之中又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她都那般虚与委蛇的哀求了,他就没一点儿动容?心是铁打的不成?
正在心中痛骂世子爷,晌午未到,世子爷还真回来了。
瞧见她一脸倦容,他二话没说,抓起她的袖子就往外走。
他腿长,步子又迈得大,宁春草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气喘吁吁,连个缘故都来不及问。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缓了口气,“世子爷,您下次要做什么,能不能提前吩咐一声?婢妾定然收拾利索,院门口恭候着您?”
“爷很忙的,抽出空来不容易。”景珏懒洋洋倚在枕囊上,声音里都透着慵懒。
宁春草在心底不屑,不就是逛妓院么?
马车滚滚前行,宁春草先看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飞快后退的街景竟分外熟悉。
“这不是往宁家去的路么?”宁春草揉揉眼,“我眼花了?”
“没花。”景珏懒懒应了一声,“爷今天心情好,帮你把梦魇破了去。”
宁春草一怔,反应极快的赔笑脸恭维道:“爷真是贤明仁爱之人呐!多谢世子爷!多谢!”
景珏冷哼一声,阖目假寐,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刻却噙着一抹*不羁的微笑。
马车在宁家门外停下。
宁春草很想下车去看看苏姨娘,她离家多日,也不知苏姨娘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可世子爷却将长腿一横,挡住她下车的路。
“你去,叫宁家四小姐出来。”他连眼都没睁,冲外头车夫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连忙向宁家大门跑去。
宁春草看着他横在身前的大长腿,蹙眉道:“你这又唱哪一出?”
“爷在你眼里,就是个戏子?”景珏将描墨般好看的眉毛一挑,睁眼,满是邪气的看着宁春草。
宁春草连忙摇头,“那怎会,爷永远都是看戏的。”
景珏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今日你只跟着看戏,什么都别做。”
什么都不做,也能破了梦魇的劫数?
宁春草坐正了身子,既如此,那她且等着吧。
宁玉嫣几乎是一阵风一般,刮出了宁家的大门。踩着马凳上马车的脚步,激动地不住颤抖。
若不是身边绿裳丫鬟相扶,她指不定就要从马车上狼狈摔下去。
“见过世子爷。”娇娇柔柔的一声轻唤,直酥软到人骨子里去。
宁春草禁不住在车厢里头打了个寒颤。
世子爷却是倏尔睁开了眼,横在宁春草身前的大长腿也收了回去,只是靠在柔软枕囊上的姿势,依旧狂傲慵懒。
“进来。”世子轻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