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颔首应是,躬身退下。
睿王爷就在她的房间里,半躺下来,这次暗中出京,可将他累坏了。
一路上也是凶险不绝,幸而没有丢下性命。圣上交代的事情是办妥了,可他自己的事儿,却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一路奔波,睿王爷已经疲惫至极,回到王府,还未曾休息,就又要为儿子的事情操心劳力。
他不知不觉,竟在柳依依的房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可长年的习惯,让他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哪怕是睡着了,细微的动静,也立时将他惊醒过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翻身而起。倒是将刚小心翼翼推门进来的柳依依吓了一跳。
“吵着王爷了?”柳依依小声问道。
睿亲王摇了摇头,“说吧。”
“那撞了字画摊子的马车果然是故意安排,马车是租赁来的。可当时驾着马车的却不是车马行的人。车马行说,那人租车给的价高,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自己驾车。”柳依依说道。
“驾车的人找到了么?”睿亲王问。
“是从五品朝散大夫李季长家的小厮。”柳依依垂首回禀。
睿王爷愣了片刻,脸上不由溢出冷笑来,“李季长好大的胆子,我没寻他不自在,他倒惹到王府来了?”
柳依依摇头道:“李大人只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李大人家的小郎君李布,先前同宁姑娘有所牵扯。后被宁姑娘拒婚,大扫颜面,怀恨在心也不奇怪。”
睿王爷点了点头。
柳依依连忙道:“如今天色已晚,不若趁着天黑,让人潜进李家,将人救出来?”
睿王爷点了点头。
柳依依转身正要走。
“不行。”睿王爷却又抬手拦住。
柳依依微微一愣,转过身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让人去救。将此消息,想办法暗暗的透露给景珏,人是景珏的人,自然也该他去救。我若将人救出来……”他话未说完,却是摇了摇头。
柳依依福身应声,“王爷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睿王摆了摆手,柳依依忙退下去安排。
夜已至十分。
景瑢突然慌慌张张的寻到景珏。
景珏倒是满脸肃穆,看不出一点困倦之意。今晚若是不找到宁春草,他估计会一连几日都被气的睡不着觉。叫他寻到了她,先绑起来,狠狠打上一顿再说!
“有消息了!”景瑢见到他,先抹了把头上的汗。
景珏闻言,坐直了身子,“人在哪儿?”
“在李家!是李布那混蛋将人掳走了!”景瑢啐了一口,“居然敢动世子的女人,这李布真是活腻味了!”
景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走,去李家。”
“现在可是半夜……”
“爷还没睡,半夜又怎样?”景珏冷冷嗤笑道。
李家的大门咣咣咣的被砸响。
半夜里寂静,这砸门的声音不由就传出老远去。
李家的邻居们几乎都是朝中官员,这动静,自然也都传入旁的官员家中。
和同僚住在一起的坏处就是,自家有个什么动静,明日就会成为同僚间取笑的谈资。
这敲门声太大,太嚣张。李家人不敢怠慢。门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来,裤子都没提好,就连忙拉开侧门,怒斥道:“什么人!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嗷……”
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凶悍随从给一脚踹飞。
随从开路,景珏大摇大摆的进了李家的门。景瑢跟在他后头,亦是横行无忌。
李家的主子们也都被惊动起来,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披着衣服,迷茫着眼睛,四下打听。
管家跑得快,可见到世子爷就有些头疼。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大不了轰出去,怎么说李家也是朝廷命官,有这么欺负朝廷命官的么?
可偏偏是这位混世魔王,就算你告到圣上那儿,圣上最多不过是呵呵一笑,金手一挥,“小孩子嘛,顽劣得很。”
就连冯尚书前一阵子状告他打了冯家小儿打残,日后能不能人道还是两说,圣上不也没有重罚么?倘若不能人道,岂不是下半辈子都毁了?那冯家小儿还未娶妻呢!
李家怎么就招惹了这位爷了?大半夜的打上门来?
“世子爷!您这是?您若是有什么需求,您只管讲!李家但凡能做到,没有不应的!里头是主子们住的,是内院,大半夜的,您不能往内院里闯啊!”管家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
他一面尽可能的拖住景珏,一面打发了小厮进去向老爷禀报外头的紧急情况。
李布被宁春草那膝盖撞了一下之后,就觉得自己浑身不畅,那*的地方更是酸疼无比,便一早就搂了身边红袖添香的丫鬟在书房睡了。
这会儿自然也被惊动起来。
听闻说是睿王府世子打上门来了,可将他吓坏了。
“他,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这么快?不,不可能吧……”李布一时连胯间疼痛都顾不得了,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
丫鬟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郎君这是要去哪儿啊?外头的事情,自有老爷操心呢!郎君叫了奴婢来,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李布一把推开光着胳膊攀到自己身上来的丫鬟,“我爹他能操什么心,叫他抓住人就完了!”
他慌慌张张套上鞋,连左右脚穿反了也不知道,一面系着腰带,一面慌慌张张向外跑。
“赶紧!睡什么睡!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天塌下来砸死你,你们都不知道呢!”李布来到偏僻已经荒弃良久的柴房院中,抬脚踹在两个地上睡着的壮汉身上。
“大半夜的……怎么了这是?”男人不满的咕哝道。
虽有不满,但他们还是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声音还没传到这儿来,看来离这儿还有些距离,还好还好!”李布拍着胸口喘着粗气。
“郎君如此慌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男人拍了拍身上尘土,从地上站起。
李布慌张的神色强镇定下来,“赶紧走,现在就走!带着人藏起来,别叫人发现,更不能叫人在李家被发现!”
两个男人还有些错愕迷茫。
“赶紧着呀!愣什么呢?”李布又踹了人一脚,“只要不在李家被发现,回头还可以翻赖他一个骚扰欺辱朝廷命官,冤枉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李布这么一说,像是真的安慰到了自己,心里的慌张稍减,脸上还露出些得意的笑来。
两个看管着柴房的男子上前,将柴房的门打开。
惊愕的发现宁春草铺了一层柴禾,又在柴禾上垫了一层干草,正睡得沉呢。
“这也……心真大!”一个男子不由叹道。
直到他将宁春草从地上扛起,头朝下扛在肩头上,宁春草也没有醒过来。
“睡着了好,睡着了也省的反抗!”李布舔了舔因焦急而发干的嘴唇,“你们将她带出府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明日联络你们!我碰她之前,你们谁也不能先动她!听到了没有?”
扛着宁春草那男人嘿嘿一笑,“不碰她啊?要不李郎你自己扛着?”
李布一向维持着谦谦君子的羸弱形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更可况一个睡着的人,更是沉得很!
“不不,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赶紧走!不敢耽搁!”李布说着将人引到院墙处,他给两人望风,叫两人翻墙出去。
“早说不能放在家里,就是不听……”扛着宁春草那人,一面将人递给已经站在墙头上的同伴,一面絮絮叨叨的抱怨。
李布松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我本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让他找到这儿来!”
两个男人都爬上墙头,一个先跳下去,另一个正要把昏昏沉沉的宁春草往下递的时候,突然有人在院墙外头高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