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身后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留下几个保护季东明,他们等下万一不能全身而退,顾思哲就交给季东明先带走,这是他们说好的。
他们踏入游乐场不出三米,就有人陆陆续续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着或狞笑,或狠毒的光,如同许多见到猎物跃跃欲试的猛兽。
这些人很快攻上来,或者说围攻更合适。
其中两个个头比较大的,直接挑了秦焕岩下手。
左边的人一个手刀劈过,右面的就接着横空扫出一腿,几乎是同时的,他迅速闪身到两人身侧,空手截住劈到半空的手,手腕顺势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边的男子就已经痛得倒地。
紧接着,他避过右侧男子的攻击,身手极快地反攻,将他狠狠地撞上背后的电线杆,然后集中最大力气使出一记左上勾拳击中敌人的下颌,面前的人就这么沿着电线杆滑了下去。
所幸他带来的人也不少,相对于面前的人而言,算得上是势均力敌,所以他不打算在这里耗费时间。
远处的一个小房子前站着三个身材壮硕的黑人在朝这边观望,目测顾思哲就是被关在那里了。
“小赵,过来。”
他现在一心想要找到顾思哲,确认她的安全,所以立刻点名让小赵和他一起过去,两个人对付三个,足够了。
还没等他们走到,三人已经走出来迎战。
他和小赵相互配合,身手如电,很快突破三人的包围,渐渐占了上风。
近身格斗是他擅长的,面对空有一身肌肉的敌人,秦焕岩出手招招狠辣,直攻要害。
正当面前的男子被他打得快无力还击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了游乐场的上空。
“住手!”
Sophie不知何时开门走了出来,用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架在顾思哲的脖子上,脸上常有的媚态早已换作冰冷。
所有人的动作都应声而停。
秦焕岩注意到,靠在Sophie身上的顾思哲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上贴着一块黑色的脚步,她的双目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全身汗涔涔的,看着就让他一阵止不住的心疼。
因此那绿眸中的墨色愈发浓重,席卷着残酷的杀意,“Sophie,把她还给我。”
这是命令,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
Sophie想,真不愧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样发号施令。
她妩媚而残忍地笑着,推着顾思哲往前走近他,甚至收起了手中的刀,对秦焕岩说:“喏,还你。”
说着便用力推了已经昏迷的顾思哲一把。
他们距离不远,受这一推,顾思哲便直接倒在了秦焕岩伸出的臂弯里。
秦焕岩不是傻子,他接过人,眼中的狠戾不减,“你给她下药了,把解药拿来。”
判断得异常准确,看来是知道这种药的。
“只要你把我们家的股份全部还回来,我自然会把解药拿出来。”
先是骂了顾思哲,现在又绑架她、给她下药,还妄图自己能交出沃尔家的股份,秦焕岩都为Sophie这个女人的天真感到可悲,“不可能。”
“那就可惜了。”Sophie原来握着的拳稍稍放松,有一颗白色药丸从掌心掉落在地,金色的高跟鞋就这么踩了上去,压在脚底碾成粉末,和地上的沙石混在了一起。
“Allen,you know,without this ,she will die.”她不相信,费尽周章来救的女人,唯一能活命的解药没了,秦焕岩不会疯掉。
狭长的凤眼微眯,他低头看一眼怀中的女人,心中一念起,她不会死,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会死。
“Sophie!”
在秦焕岩的身后,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视线越过秦焕岩的肩膀看过去,笑容就这么僵在Sophie脸上,她没想到,秦焕岩会把他叫来。
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温和优雅的英国绅士,总是把她当作娇气的玫瑰捧在手心里爱,她一度相信,她会被他一直疼爱下去。哪怕自己不爱他,但她也贪恋他的疼爱。
现在,似乎不可能了。
后面的事情与他无关,秦焕岩便打横抱起顾思哲往回走,他需要争取时间,把人救回来。
半夜两点,秦家庄园依旧灯火通明。
顾思哲躺在主卧的床上,一直半梦半醒地疼着,呻吟声不断逸出嘴边,冷汗浸湿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她的全身都冰冷得吓人,就算秦焕岩把暖气都开了,也还是挡不住她体温的下降。
他坐在床边,眼神随着她的体温下降而越来越阴冷,握着顾思哲的手也越收越紧。
从回来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放松过她的手。
直到他的家庭医生带着一碗浓墨一样的中药出现,努着嘴示意秦焕岩喂顾思哲喝下去。
“确定能解?”
老头子被人质疑,脾气也上来了,从他手里夺过药碗,“你喂不喂?不喂老子给你倒咯!”
看在秦焕岩在伦敦救自己一命的份儿上答应给他当家庭医生,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还怀疑他的医术。
半信半疑地重新拿回药,秦焕岩低低说了句:“抱歉,她的命,我必须保住。”
说完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对着顾思哲的嘴一点点喂进去。
老头子站在一边,没说话,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秦焕岩如此深情不悔的样子。
在睡梦中,她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流入身体,渐渐暖至全身各处,慢慢地缓解了腹部的疼痛……
清晨的阳光刺破早雾与朝霞,熹微的晨光照例洒满了房间,黑色的床与白色的墙,此时看着特别死气沉沉,是阳光也无法拯救的。
两天未眠的秦焕岩坐在床边,已经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整整两天了。
喝药之后的顾思哲不再呻吟,也不再发冷汗,但是也没有醒来。四十八个小时,在这期间,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这么睡下去一样。
如果你醒不来,我会拉着整个沃尔家族来给你陪葬。
所以思哲,为了不让我作孽太多,算我求你,赶快醒来,就是醒来一次也好。
她在床上定了格,他也在床边定了格。
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一种静谧的凄美。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片宁静,秦焕岩马上伸手调了静音,再去看屏幕,才发现,是明明的电话。
拿着手机的左手蓦地定住,复杂的视线移到紧握顾思哲的右手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
昨天,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救明明,可他选择了救顾思哲。
明明……
为什么偏偏是顾思哲呢?要是别的什么人,他就不需要为难。
紧握了一夜的手松开,看着顾思哲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他顿时觉得心脏一阵抽动,像是被许多丝线紧紧绑住,无法跳动。
于是连忙拿着手机离开卧室,去接明明的电话。
他说完电话,有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只能抬手揉着眉心去驱散,低头推开卧室门进去。
但脚步却猛地停住。
下一秒,他就听到自己惊喜的声音从喉咙喊出:“思哲!”
本来睡着的女子此时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身白色的睡衣衬得她整个人都格外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秀眉轻蹙,双目迷茫地打量着周遭,见他推门进来叫自己,双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等他走近,顾思哲才定定地看着他,喃喃道:“我以为我自己会死。”
很平静,没有害怕或者抱怨,好似在描述一个与她无关的简单故事,她告诉他,她以为自己会死。
那种药,如果不在十个小时之内解掉,是真的会死的。他太清楚了,当时研制这个药的药师,是他的亲姑姑,她一生爱一个人而不得,为了留住他而专门做了这个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自杀的凶器。
后来,药的配方怎么辗转流传出去的,他已经不知道了,只是人服药后的症状,他的记忆犹新,他的姑姑,就是那样痛死在所有人眼前的,她宁愿痛死,也不肯说出解药藏在哪里。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顺着长腿的迈开来到床边,拥她入怀,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思哲,没事了没事了……”
抱得很用力,别说顾思哲现在不挣扎,就是挣扎,目测也撼动不了他半分。
怎么好像他比她还害怕?
她任由他抱着,不动不说。眼神放空,没有半点愈后的人该有的开心,也没有半点被解救后的感动。
半晌,她才抬手回抱秦焕岩,拍了拍他的背,“谢谢,我没事。”
后背传来的真实触感,让秦焕岩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思哲……是在抱自己?
这个拥抱对于顾思哲而言,其实意义不大,毕竟她现在脑子还不够清楚,只是闻着秦焕岩身上的味道,她感到一阵踏实的心安,一颗心不再是悬着的,所以抬手就抱了上去。
但是男人却惊喜异常,他甚至激动得立刻去看顾思哲的表情,他需要从她的表情里去判断她当下的情绪。
然而……没有表情。
估计是疼得太久,她看起来还是一副疲乏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的苍白。
这么看着,他更心疼了,小心翼翼地呵着问她:“思哲,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一双无光的杏眸轻轻闭上,微不可察地摇头,不出一分钟,她就靠在秦焕岩肩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快的一次,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这一切都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她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依赖秦焕岩到了这种地步。